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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系列 — “希波战争”之马其顿的抉择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12-19
在马拉松战役之后,成功击退波斯大军的雅典,无疑为整个希腊地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声望也自然得到了极大提升。说起来,斯巴达人本来也有机会同享胜果的。因为在战前,雅典人曾经向这个宿敌求援。鉴于自己也羞辱了波斯人,斯巴达人答应了雅典的请求(派出2000援军)。然而斯巴达人每年在九月时,会庆祝他们最重要节日“卡尼亚节”,在庆祝节日的九天时间里,为了表达对神的尊重,是不能进行战争的。而波斯人的进攻,“恰好”就在九月。  其实凡事都可以变通,任何宗教方面的禁忌,都不是绝对的。我们后面会看到,在整个希腊地区面临生死存亡时,斯巴达人也打破了这个禁忌。从政治角度分析,斯巴达人之所以没有快速做出反应,一方面是认为,战争不会那么快结束(没有必要为此破坏节日气氛)。毕竟雅典如果据城以自守的话,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能够坚守几个月;另一方面,既然雅典处于前线位置,那么即使单纯出于军事目的,让他们消耗一下波斯军队,也能增加自己的获胜的把握。不过,鉴于斯巴达人后来在温泉关的英勇表现,后世的文艺工作者们,还是更愿意相信斯巴达人仅仅是出于宗教原因,才姗姗来迟的。  然而希腊人选择在马拉松平原与波斯决战,并最终取得胜利的结果,出乎了斯巴达人的意料。虽然波斯人被击败,斯巴达人也是受益者,但做为希腊第一军事强国的斯巴达,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一战成名,自然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他们要证明自己的话,就需要在下一场战争中有惊人表现了。  公元前480年,当薛西斯率领倾国之兵,渡过达达尼尔海峡时,斯巴达人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了。事实上,斯巴达人这次也别无选择。因为在远征的前,那位波斯帝国的第三位君主,象他的前任(大流士)一样,也象希腊各城邦派出了使者索取“水和土”。而这一次,雅典和斯巴达并没有机会,再一次羞辱波斯使者了。  波斯人故技重施,除了明确表明自己不会放过雅典和斯巴达之外,也是为了验证一下,十年前那些表示臣服的希腊城邦,是否可以依靠。不过被马拉松战役打过强心剂的希腊人,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害怕波斯人了。当波斯大军推进到马其顿时(使者这时返回了),薛西斯发现只有部分城邦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实际上,即使是那些表示愿意臣服的城邦,态度本身也是骑墙的。从心里来说,在享受过希腊式的开放政治结构后,没有谁真的愿意,置于一个集权式的帝国统治之下。即使是波斯人在希腊半岛,最信任的马其顿人也是如此。很快大家就能看到,马其顿人是怎么左右逢源的了。  说起来,相比一盘散沙的色雷斯,波斯人还是很青睐马其顿人的。因为更加接近希腊文明的马其顿人,此时已经进入权力趋向集中的王国阶段了。前面我们也说过了,控制一个内部形成金字塔权力结构的国家,远比那种部落体系的地区容易的多。至于希腊人自以为“民主”的城邦政治体,在集权国家看来,只不过是部落体的升级版罢了。  在大流士派遣使者,向希腊半岛索取水、土时,马其顿人就已经识时务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基于马其顿的位置,以及更显著的大陆性,波斯帝国也希望马其顿,在征服希腊地区的进程中,发挥积极重要。如果波斯帝国最终统治了希腊半岛,马其顿其实是很有机会成为帝国在欧洲的代理人的。毕竟帝国的中心远在亚洲,波斯人很需要在有个地缘政治结构与自己相似,且能够对希腊地区施加影响力的国家,去约束那些看起来一盘散沙的希腊城邦的。  如果马其顿此时还处于“蛮夷”阶段,他们应该会很有兴趣接受这个代理人位置的,最起码波斯人的到来,能够让他们有机会到富庶的希腊地区去掠夺一番(色雷斯人就对这很感兴趣,他们甚至会抢劫波斯人的辎重)。然而基于地缘位置的关系,马其顿已经处于文明的边缘。说的简单点,就是受希腊文明影响日久的马其顿人,很希望在地缘结构上,抹去奥林匹斯山这个地缘分割点,让自己也成为希腊的一部分。  没有波斯帝国入侵的话,马其顿希腊化的进程,也还是会继续下去。而现在马其顿不得不面对现实(波斯强大到无法抗衡),帮助波斯毁灭自己仰慕已久的希腊文明了。只不过无论是基于矛盾心理的因素,还是两面下注的想法(毕竟雅典在马拉松战胜过波斯),马其顿在成为波斯南下希腊地区的跳板同时,也会暗中帮希腊人出主意。  在这次波希波战争中(公元前480年),马其顿人前后帮助希腊人做出了两个重大决定。第一个,就是让希腊人放弃了在奥林匹斯山下,阻击波斯军队的想法。在前面的内容中,我们曾经解读过马其顿地区,与南部希腊地区之间的地理关系。双方的分割线,就是品都斯山脉向东延伸至奥林匹斯山的山地。如果从水系的角度看,奥林匹斯山以北的“阿利阿克蒙河”流域,位于马其顿最南部;而奥林匹斯山南的“安尼奥斯河”流域,则是此时“希腊”的最北部。
在希腊的地缘结构中,安尼奥斯河流域,被称之为“塞萨利”地区。安尼奥斯河中下游地区,也是希腊最大的低地板块。由于塞萨利地区的海岸线,也被一条南北向的山地覆盖,因此整个板块呈现为一个标准的盆地结构,也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塞萨利盆地”。很显然,在这样的盆地结构中,周边山地所流淌下来的河水,会呈现叶脉状向中间汇集,并最终合流成一条大河,冲破山地的包围东流入海。  最终为安尼奥斯河提供入海通道的山谷,就位于奥林区斯山南。在这座“神山”的对面,是一座体量略小的山峰——奥萨山。两山之间的这个谷地,则被希腊人称之为“滕比河谷”( Vale of Tempe)。很显然,由马其顿进入塞萨利的天然通道,就是沿海岸线南行至安尼奥斯河口,然后穿越滕比河谷进入盆地腹地。  对于防御者来说,滕比河谷这种两山夹一谷的地形,是非常有利的。加上奥林匹斯山相当于希腊地区的北部起点,希腊联军一开始,很自然的将此选定为阻击波斯入侵的前线。为此,雅典和斯巴达特地从伯罗奔尼撒半岛,海运了一万重装步兵至滕比河谷,以帮助塞萨利地区的希腊城邦,抵御波斯大军的进攻。然而这支准备迎战的希腊军团,却在几天后,就重新登船回到了伯罗奔尼撒(具体是科林斯地峡)。这是因为,正处于骑墙心态的马其顿国王,告诉了希腊人一个情况,那就是从马其顿地区南下塞萨利盆地的路径,并不只有滕比河谷一条。  根据我们过往的经验,这条路径应该是阿利克蒙河南岸某条支流,与安尼奥斯河北岸某条支流对接而成的。理论上看,这些路径可以有多条。只不过如果没有人使用的话,河谷通道和山口,一般都会被土石或者植被所覆盖,难堪大用。至于马其顿人所指的新通道,位置到底在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其顿人知道哪个山口具备通行条件。  马其顿人的“告密”,无疑动摇了希腊人据守滕比河谷的信心。不过,这其实并不是他们放弃滕比河谷的主要原因。因为从技术上看,希腊联军也可以在马其顿人提到的小路上布防。更何况既然是马其顿人主动提示的,做通工作让其不告知波斯人,也是有可能的。  真正让希腊人收缩防线的决定性因素,在于塞萨利盆地的地形。首先,作为希腊地区最完整,面积最大的冲积盆地,塞萨利开阔的地形,并不利于人数较少的希腊步兵布防。也就是说,一旦波斯人冲破希腊人在谷口设立的防线。波斯人在人数、机动、远程攻击能力上的优势,将在塞萨利盆地开阔的地势中,完全占据优势。而后撤的希腊步兵,甚至没有机会在被波斯骑兵追到之前,退入山地中逐级抵抗。  其次,鉴于塞萨利地区山地围边的地形结构,波斯人甚至不需要用兵,就有机会征服塞萨利地区。滕比河谷这样的地形结构,固然能增强军事上的防御力,但相比那种越往下游越开阔的,漫流而成的三角洲河口,受害于水的风险性也在无限加大。波斯人只需以土石封堵住这个安尼奥斯河唯一的出口(对于数量庞大的波斯大军来说,做到这点太容易了),就足以让正处于丰水期的河水,漫流于塞萨利盆地的低地区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波斯军队控制了滕比河谷,不用等他们动手,塞萨利人就自动投降了。事实上,在薛西斯遣使来向希腊城邦,再次索取水和土时,深知自己地缘劣势的塞萨利地区诸城邦,就已经做出了顺从波斯的姿态。只不过,没有谁会真的愿意放弃独立地位,去受制于一个庞大帝国。他们请求南边那些准备反抗波斯的同族出兵据守滕比河谷,其实是在做两手准备。如果马拉松奇迹再现的话,自己自然可以继续做希腊人;一旦失败了,责任也是可以推到雅典和斯巴达人身上的。而塞萨利人几乎可以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迎“王师”入城。  不管塞萨利人的算盘打的有多精,希腊联军的后撤,都让他们只能选择归顺波斯了。也就是说,在波斯大军到来之前,他们的征服目标,就只在雅典所处的阿提卡半岛,以及斯巴达所在的“伯罗奔尼撒半岛”了。至于放弃塞萨利之后的希腊联军,将新防线设立在哪,我们下一节再接着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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