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欧洲系列 — 南、北德与奥地利
做为奥匈帝国皇后的“茜茜公主”,其在出嫁之前并不是奥地利人,而是巴伐利亚王室家族的一位公主(出生在慕尼黑)。看过电影的朋友想必都记得这样一个情节,其实皇帝本来要迎娶的是茜茜的姐姐,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的喜欢上了茜茜。当然,这件事情肯定会让茜茜的娘家感到一丝尴尬,但女主角的更换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两家的联姻,因为奥匈帝国需要的只是,迎取一位来自巴伐利亚王室的公主。
奥地利与巴伐利亚之间的地缘关系,是由一条河——多瑙河串连起来的。从地形上看,奥地利境内的多瑙河谷河以分为二部分:西部与德国相接的高地区,属于巴伐利亚高原的最东部;东部则是与多瑙河中游平原融为一体的低地区。由于正处在阿尔卑斯山脉与喀尔巴阡山脉相接之处,在两大山脉及巴伐利亚高原、波希米亚高地拱卫之下,这片位于多瑙河中游平原的西北角的平原,还有一个单独的名字——维也纳盆地。
很显然,维也纳盆地之名得自于奥地利首都“维也纳”。需要注意的是,今天的奥地利并非是整个维也纳盆地的所有者,盆地的北部由捷克、斯洛伐克所有。当然多瑙河干流两侧的核心低地,还是归属于奥地利。在奥地利内部的地缘政治结构中,这一地区被称之为“下奥地利”。至于巴伐利亚高原上的多瑙河谷,自然就是“上奥地利”了。
当然所谓高低都是相对的,二者之间的海拔差也不过150米左右,并不会因此而造成显著的地缘差异。而多瑙河的存在,也为巴伐利亚和奥地利之间的沟通提供了最大便利。如果喜欢《茜茜公主》这部电影的话,相信会注意到,茜茜公主正是坐着船从巴伐利亚,出嫁到奥地利的。也正因为如此,如果奥地利想成为整个日耳曼地区核心的话,巴伐利亚的态度至关重要。
巴伐利亚与奥地利之间的这种地缘联系,从今天二地的宗教信仰以及种族特征也能看出。尽管德国北部的低地区,在是以信仰基督教新教为主,但以巴伐利亚高原为核心的高地区,仍然是以天主教徒为主,这一点与奥地利的情况相同。很显然,这两个地区的天主教信仰,与他们和天主教的大本营——意大利地理相接有直接的关系。
事实上,拉丁人对南德、奥地利的地缘影响并不止于宗教方面,种族方面的影响也是一个方面。这一点从最容易被基因所改变的发色上就能看出。相比北部的日耳曼低地区,阿尔卑斯山北麓的日耳曼人,金发的比例要明显更低。当然,这一差别并不至于影响到日耳曼民族的整体认同。更多类似于中国南、北方之间的一些地缘差异罢了。
从地缘位置上看,横跨巴伐利亚高原与多瑙河中游平原的结构,也意味着奥地利这个日耳曼人国家,在地缘政治上为整个族群所起的作用,是帮助族群向多瑙河中游平原扩张。这一战略任务,最起码从政治层面上看,在奥匈帝国时期算是取得了成功。以匈牙利为主,包含塞尔维亚、克罗的亚等国部分领土在内的多瑙河中游平原,以及整个维也纳盆地都成为了帝国的领地。不过这种枢纽位置也是有利有弊,得势时可以向四面扩张;失势时就有可能成为四方分割的鱼肉了。
奥地利的失势最初来自于激烈的内部竞争。其在日耳曼民族内部的江湖地位,是随着波罗的海沿岸国家普鲁士的崛起而被打破的,现代德国也是随着着普鲁士对德意志诸国的统一而形成的。随着奥地利的衰弱,原来与奥地利地缘关系更为紧密,且长期身为日耳曼中心地区的巴伐利亚地区,自然也会感到失落。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巴伐利亚地区也有一定分裂倾向的地缘原因所在。
南德——北德——奥地利三者之间的地缘关系,从另一个更著名的人物——希特勒身上也可以看出。这个长着褐色头发的奥地利人,通过在巴伐利亚首都慕尼黑的一场政变,成为了德国乃至日耳曼民族的领袖。与普鲁士人的这次整合不同的是,从地缘结构上看,日耳曼人的这次崛起,是由南部地区主导的(纳粹的根基之地就在以巴伐利亚为中心的南部)。
之所以会有这种轮回,地缘上的原因是因为普鲁士人所主导参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由普鲁士人所打造的“德意志第二帝国”也随之瓦解(普鲁士国王身兼德国皇帝)。高地日耳曼人顺势担负起了重建“第三帝国”的地缘使命。当然,既然高地日耳曼人又一次成为了地缘舞台的主角,那么奥地利也是没有理由不加入德意志大家庭了。1938年,德奥正式合并为同一个国家。尽管学家一直强调这是纳粹的入侵行为,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到,奥地利人在公投中的支持率超过了99%。
从更高民族博弈的层面来看,日耳曼人内部的这些博弈,并不影响他们共同的民族认同,也不影响他们对外扩张时的一致性。比如尽管希特勒自身的外貌并不符合纳粹所推崇的“纯种雅利安”人种族特征,但却并不妨碍他为日耳曼民族划定一个金发碧眼的标准。也正是因为意识到德、奥统一之后的风险。二战之后的胜利国除了“创造性”的根据自己的位置,把德国分成东、西两部分以外,还特别送给了奥地利一顶“永久中立国”帽子,以从法律层面断绝德、奥再次合并的可能(虽然不能避免通过战争手段的合并)。
“太阳底下无新事”,在地理环境没有太大变化时,很大程度就是一次次的轮回。先带出一段大家比较熟悉的和人物,是为了更方便的让大家在后面的内容中,印证一下日耳曼人的早期扩张路径,是否也符合上述地缘规律。回到2000多年前,也就是我们划定的公元前120年左右这个时间点,我们会发现从沿海低地启程的日耳曼人是在征服波希米亚后,再进入奥地利的。而后来的“第三帝国”,则是反方向操作,在”和平的统一“奥地利”之后,第二步就是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
当来自北欧的日耳曼三部进入奥地利境内后,他们并没有选择西入巴伐利亚高原,而是选择了顺多瑙河而下,入侵多瑙河中游平原腹地。这种选择并不出人意外,毕竟对于这些已经在波罗的海学会船只制造、操控技术的日耳曼人来说,顺流而下要容易的多。大约在公元前118年,日耳曼人已经侵扰到了多瑙河中游平原南部,今天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一带。
在日耳曼人到来之前,凯尔特人部落是多瑙河中游平原的主导力量(虽然这并不代表消灭了所有土著居民)。由于这一地区可以很方便的通过阿尔卑斯山脉与迪纳拉山脉之间的连接地带,与意大利半岛的波河平原互通,罗马人不可能不关注到他的地缘变化。基于互相提供安全保障的考虑,多瑙河中游以西的凯尔特人部落,一直维持着与罗马比较亲密的关系,或者说在罗马的羁縻统治之下。而日耳曼人的到来无疑打破了这种平衡。
当野蛮的日耳曼人在多瑙河平原持续做大后,感受到压力的就不仅仅是凯尔特人部落了。对于罗马人来说,二者之间的区别类似于明清两代对台湾原住民所谓“熟番”、“ 生番”的定义。前者在农业技术和文明程度上,都开始主动接受文明地区的影响;而后者却更愿意保持他们的更具攻击性的原始渔猎属性。
公元前113年,罗马终于决定将日耳曼人赶出多瑙河流域,恢复自己东北地区的地缘安全。基于战略方面的考虑,由二个罗马军团所组成的远征军,并没有选择经由今天斯洛文尼亚首都“卢布尔雅”的线路,而是直接从东北方向穿越阿尔卑斯山脉,插入奥地利境内,向维也纳盆地进军。从战略层面来看,这种选择完全没有问题。一旦罗马人能够直接控制维也纳盆地乃至整个奥地利,不仅深入多瑙河中游平原腹地的日耳曼人会陷入关门打狗的境地(罗马人同样可以顺流而下,逐次清除沿河分布的日耳曼据点),更能够阻断日耳曼人继续南下的线路。
然而制定出正确的战略方向只是第一步,能否在战场上战胜日耳曼人,才是问题的关键。对于踏上征程的罗马人来说,不幸的是他们对日耳曼人几乎没有任何了解;更为不幸的是,日耳曼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野蛮。至于罗马人在进入奥地利时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