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系列 — 图拉真的东方战争

        图拉真最引人注目的一次征服，是对美索不达米亚的征服，正是这一次的征服，将罗马帝国的版图扩张到了极致。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还是那个在罗马、安息地缘关系中，起着缓冲作用的“亚美尼亚王国”。为了给对手施加地缘压力，双方已经在亚美尼亚进行过很多次战争了。最近的一次战争，发生在公元56年——63年之间。帕提亚人入侵罗马保护下的亚美尼亚，并“帮助”亚美尼亚改朝换代（具体的做法就是让安息王子，做亚美尼亚国王）。　　很显然，罗马是不会接受这种做法的。在经历过数年战争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罗马承认新王朝的合法性，但依旧要奉罗马为宗主。半个世纪之后（公元113年），上述一幕又一次上演（安息重新扶植了自己属意的亚美尼亚国王）。不过再次攻占亚美尼亚的罗马人，决定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将亚美尼亚变成罗马的行省。
　　吞并亚美尼亚这个缓冲国，意味着打破了罗马与安息之间的地缘政治平衡，也意味着罗马需要在这片高原上投入更多的资源，以应对帕提亚人的反扑。不过对于图拉真来说，征服亚美尼亚只是在为下一步入侵美索不达米亚做准备。如果能够把这片安息王朝中最富庶的土地变成罗马的行省，那么帕提亚也就轮为一个二流国家了。　　公元前114年，图拉真发动了对安息的战争。罗马军队首先从亚美尼亚高原南下，越过底格里斯河中游，攻占了美索不达不米地区的北部重镇尼西比斯（今土耳其“努赛宾”），如果大家对亚历山大东征时介绍过的“波斯御道”有印象的话，就会发现这座城市也是亚历山大东征线路上的一个节点。帕提亚人肯定已经意识到，这样一个战略据点的丧失，意味着罗马下一步准备全面入侵美索不达米亚了。不过大家所期待的大决战，却并没有如期展开，因为这个立国已经有三个半世纪的王朝，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安息王朝这次遇到的麻烦，是内部出现的王位战争。正如大家经常看到的那样，帝王们一般会认为，觊觎他们王位的人，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为了平息内乱，美索不达米亚的防务出现了真空。于是军人出身的罗马皇帝图拉真，决定抓住机会，一举拿下美索不达米亚。应该说，以罗马帝国的声势而言，他们迟早会尝试一下恢复亚历山大的荣光的。图拉真横空出世，以及安息内乱的这个点，就是历史给予罗马的一个机会。　　公元115年春，认为万事俱备的图拉真，亲自领兵东征美索不达米亚。罗马军队主力沿幼发拉底河而下，向波斯湾方向攻击前进。与此同时，征服北阿拉伯、控制红海航线，也为帝国海军提供了展示武力的平台。从亚历山大港出发的罗马军队，在沿阿拉伯半岛的海岸线绕航一周后，也抵达了波斯湾。不过罗马海军的参与，更多是借机威慑占据阿拉伯半岛沿岸港口的部落，并没有成为影响战争走向的胜负手。　　其实图拉真要是早点继位罗马元首，并远征波斯湾的话，倒是有机会和远在万里之外的汉帝国来次亲密接触。因为在公元97年，也就是图拉真成为罗马元首的前一年，为东汉帝国经营西域的班超，派出了他的副手“甘英”，沿丝绸之路，翻越伊朗高原来到了波斯湾畔，试图与传说中的西方帝国“大秦”（汉朝对罗马的称呼）建立联系。由于在与汉帝国的商业往来中，赚取了大笔利润，安息人对于来自汉朝的使者倒是非常热情。安息国王甚至在十年前（公元87年）还给汉朝的皇帝送过狮子等礼物（中国的狮子文化既起源于此）。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安息愿意把自己的生意伙伴介绍给自己的对手。特别是那些转售给罗马人的丝绸等东方商品的利润能够充实安息的国库时。正因为如此，汉朝使者并无可能通过美索不达米亚抵达罗马控制下的叙利亚，只能试图尝试从波斯湾登船，沿阿拉伯半岛沿岸航行，进入红海并抵达埃及。不过安息水手显然不想去阿拉伯人的地界上冒险，他们告诉汉朝人，这条航线艰险无比，如果风不给力的话，可能要三年才能抵达目的地（而且还有海怪）。对于连海水是咸的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汉使来说，自然是不愿意去踏上这样一条前途未卜的探险之旅，虽然甘英最终未能出使罗马成功，让人颇感遗憾，但即使成行，开通罗马与汉朝直接贸易线的可能性也不存在，除非罗马能够重现亚历山大帝国的盛况。　　要做到这点的第一步，就是拿下美索不达米亚。由于兵力空虚，安息人除了在个别城市进行了顽强抵抗后，基本没有给罗马军队造成太大的麻烦。很快，图拉真便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欣赏到波斯湾美景的罗马皇帝。自认为完成不世伟业的图拉真，甚至迫不及待的以底格里斯河为界，将这片富庶的平原划分为了亚述、美索不达米亚两个行省。　　然而认为安息人就此会放弃美索不达米亚的想法是错误的，毕竟伊朗高原对美索不达米亚拥有天然的地缘优势。在罗马主力攻击至波斯湾口后，帕提亚人开始组织力量攻击分散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各城镇的罗马驻军。当这些据点又都重新回到安息的控制之中时，图拉真和他的军队也就被分割在了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当然有海军相助，图拉真应该并不担心没有退路。不过罗马要的是美索不达米亚，所以事情还是要靠陆军来解决。　　鉴于安息内战的影响，安息能够用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兵力还是十分有限。从波斯湾而回的罗马军队，很快便收复了绝大部分“失地”。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已经64岁的图拉真身体情况开始恶化，在把东方战场的指挥权交给他的继任者哈德良后不久，这位罗马元老院评选出来的“最佳元首”，病逝于回到罗马的路上。　　事实上，即使图拉真不死，罗马也很难守的住美索不达米亚。毕竟帕提亚来去如风的轻骑兵，在这种大平原地区所拥有的机动优势是很明显的。虽然训练有素，并已经加大了骑兵配置的罗马军队，可以在战场上击溃这些游牧出身的骑兵，却很难打一场歼灭战。而伊朗高原与美索不达米亚长达上千公里的连接面，又使得罗马无法阻止这种渗透。对于这一点，图拉真的继任者“哈德良”就认识的十分清楚。在他成为帝国元首之后，很快便与安息签订了和约，主动放弃了对美索不达米亚的占领，亚美尼亚高原也重新回复了独立之身（罗马还是宗主）。这意味着，图拉真在东方征战十年，所剩下的战果就只剩下“阿拉伯行省”了。　　除此之外，哈德良长城的兴建，与达契亚行省的收缩，进一步把帝国边境稳定在了可控范围。虽然很多标注罗马帝国领土的地图，喜欢以公元117年这个点制作，但通过上述解读，相信大家应该清楚了，哈德良为帝国确定的这条边界，才算是罗马帝国真正的边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