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系列 — 蒙古西征17 蒙古人的“反恐战争”

旭烈兀西征要啃掉的第一块硬骨头，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木剌夷国。“木剌夷”本身是一个教派的名称，属于什叶派的一个分支，11世纪末至13世纪中，扎根于伊朗高原北部的山脉之中。与其它国家不同，这个国家无论是立国手段还是地理选择都非常的独特，与其说它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极端宗教组织。其在伊朗境内获得的第一个立足点（也是其政教中心），是构筑于厄尔布尔士山脉一座海拔3000米的山峰之上的城堡：阿拉穆特堡（ Alamut意为“鹰巢”）。具体位置在伊朗首都德黑兰西北（直线距离约100公里）。为此，外界多称其政教领袖为“山中老人”。

　　木剌夷国的立国手段，在于它的非对称作战方式。这一方式简单点说，就是“剌杀”。任何与其有争端的穆斯林国家君主，都会成为了木剌夷国的目标。即使你没有与之有纠葛，你的对手也可能从山中老人处雇佣刺客刺杀你。同时，为了在伊斯兰世界获得口碑，那些服务于十字军的穆斯林首领，也会成为山中老人的暗杀对象。这使得木剌夷国在整个伊斯兰世界和基督教世界，都可算得上是臭名昭著。
　　在关于山中老人的传说中，最令世人感兴趣的当属其培养、控制杀手的手段了。在今天伊斯兰极端主义者经常发动的自杀性恐怖袭击中，很多袭击者都被灌输过为圣战理念而死便可上“天堂”的想法。这种洗脑方法，最早便是山中老人们所实践的。区别在于，他们真的山中营造一个遍布美女、美食、鲜花的“天堂”。那些自幼接受训练的杀手在成年后，都会在这个天堂中享受一段时间。只不过，他们进出“天堂”之时都会被以药物迷晕（以使之认为是到了真的天堂）。随后，这些刺客会被告知，为领袖执行刺杀任务而死，是 “回到”天堂的唯一途径。
　　当执行刺杀任务者不再珍惜自己的生命，甚至一心求死时，任务的成功率必将大为提升。由此看来，山中老人的立国之术应该并非只是传说。同时，复杂的地形也为木剌夷国的存在提供了有利的基础。13世纪中叶，从阿特穆拉堡起家的木剌夷派，已经将势力范围从厄尔布尔士山脉向东，延伸至科佩特山脉一带了。在这条山地带中，木剌夷派控制着300多个城堡，可用于作战的青壮超过十万。依托这些山堡，整个呼罗珊地区都直接笼罩在这些刺客的恐怖阴影之下。那些往来于中-西亚的商队，成为了木剌夷国的现金奶牛。

　　尽管沟通中-西亚的丝绸之路，此时已经处于蒙古帝国的保护之下，但自持有独门绝招的山中老人们，显然并没有把蒙古人放在眼里，除了经常袭掠受蒙古人保护的商队以外，甚至还被传派出过杀手团前往刺杀蒙古大汗。很显然，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蒙古帝国的利益。
　　也许有人会觉得，以蒙古人的强大，怎么可能长期对之无可奈何。其实我们把木剌夷国视作今天阿富汗的基地组织、塔利班，蒙古人看成美国人，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以美国的军力和战争潜力，技术上自是可完全占领阿富汗。而在军事占领之后，辅以蒙古人玉石俱焚的清洗手段，也并非不能把阿富汗境内的极端主义基础连根拔起。问题是，在今天的国际环境之下，无论前者和后者（尤其是后者），美国都很难做到。
　　对于蒙古人来说，并没有今天这样的国际环境束缚。能够让木剌夷国逍遥如此长时间的原因，在于帝国的重心一直不在于此，也还没有对整个高原乃至西亚，做好政治规划。蒙古人在两次西征中对西方的心理震慑，让他们能够用以限的兵力在西亚维持宗主的姿态。有很多记录表明，仅仅一小队甚至一两个蒙古骑兵，就足以让一个拥有成百上千青壮的村镇引颈受戮（这一幕在抗日战场上也发生过）。而一旦遇到木剌夷这种有恃无恐对手，数量有限的蒙古驻军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公元1253年，西征蒙军先锋部队12000人（怯的不花部）进入伊朗高原，与驻阿拜拜疆的驻军互相配合，开启了这场中世纪的反恐战争。相比前两次风卷残云般的西征，蒙古人这次其实并没有强求以速战来解决木剌夷国。波斯诸国的积极配合，也让蒙古人有了打长期消耗战的资本。由于沿途还担负着建立政治秩序的任务，旭烈兀所率的十余万主力部队，抵达伊朗高原之时，已是公元1256年春。在此之前，尽管其先锋部队在征战中消灭了数万木剌夷教派信徒，但还没有动摇这个恐怖国度在伊朗北部的根基。当旭烈兀统帅着总计15万蒙古军驻扎呼罗珊的土地后，形势开始迅速向有利于蒙军的方向发展。
　　要想逐个拔除木剌夷教派的山堡，将是一件非常耗时费力的事。不过在战术层面，各方面都占据了优势的旭烈兀军，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兵分三路，在攻取了呼罗珊境内的几个重要据点、打通向西通道之后，将兵锋直指阿特穆拉堡（1256年11月）。感受到蒙古人决心的山中老人，在蒙古军发动总攻之后，很快便做出了投降的决定，并跟随蒙军招降其余未降的城堡。然而这个决定，并没有挽救木剌夷教派的命运。至公元1257年1月，不管是主动投降还是奋力抵抗的木剌夷教众，都被蒙古大军和仇视他们的波斯人屠杀殆尽。以至于我们今天，已经无法准确知道这个极端宗教组织的教义，到底是什么面目了。
　　尽管蒙古人在征战过程中所进行的杀戮，一直为世人所诟病，不过这次对木剌夷教派的灭绝行动，却得到了穆斯林乃至基督教世界的一致称道。也可以说，相比木剌夷教派的“恐怖主义”， “帝国主义” 的蒙古人反倒变得更容易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