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欧洲系列 — 奥斯曼人的崛起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17-11-20

      在成吉思汗离世(公元1229年)100年后,蒙古人在欧洲大陆各地开创的事业,都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衰弱迹象。像当年的喀剌汗王朝一样,横跨天山的察合台汗国,也分为了东、西两部分;刚刚完成伊斯兰化的伊尔汗国,同样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至于在东亚的帝国中央部分,结局我们就更熟悉了。公元1368年,明朝的建立宣布了蒙古人在中央之国统治的终结。不过蒙古人却并没有就此退出东亚的历史舞台,在退回漠北之后,拖雷的子孙们依托蒙古本部之地,继续来往于大漠南北,与中原王朝轮回着游牧文化与农耕文明之间的博弈。直到下一个王朝“清”建立后,才算彻底解决了蒙古人的威胁。  相比蒙古人在东方的事业,代表蒙古帝国在欧洲打拼的金帐汗国,应该才是我们这阶段关注的重点。需要说明的是,这个横跨欧亚的巨无霸汗国,内部其实从一开始就分为两部分的。气候环境相对恶劣的中亚草原部分(大体相当于现在的哈萨克斯坦),由拔都的弟弟及其子孙所统领的“白帐汗国”自治。不过虽然环境不太好,但白帐汗国的地缘文化却简单的多,治下基本为与蒙古文化相通的,突厥系游牧民族所覆盖。后来的哈萨克汗国和哈萨克斯坦,渊源的话则算是继承自白帐汗国。  白帐汗国之于金账汗国还不能算是分裂,只能说是基于管理需要所做出的选择。所谓金账、白帐(甚至还有其它帐的细分),本身就是欧洲视角所做出的分类。一般情况下,欧洲人眼中的金帐汗国,仅指的是伏尔加河流域及其以西的区域,也就是拔都及其子孙所亲统的欧洲部分。伴随着金帐汗国衰弱而崛起的,是重新统一罗斯诸国的“莫斯科公国”的崛起。不过对于罗马教廷治下的“欧洲人”来说,罗斯人甚至还不能算是欧洲的一部分,东欧发生的这一切,更像是两股野蛮势力的缠斗。相比之下,他们更关心发生在拜占庭土地上的变化,因为这一地区的变故,才更会直接影响到西欧的利益。  在13世纪行将结束的最后一年,世界史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当然要若干年后回头看才知道),应该就是一个叫奥斯曼的突厥部落首领,率领其部从分裂的罗姆苏丹国中独立出来了。鉴于这支突厥人日后所取得的成就,奥斯曼之名成为了整个部族以及国家的标签。需要说明的是,奥斯曼突厥人并非是塞尔柱突厥人的分支,而是塞尔柱人从中亚招募的众多突厥语部落中的一支。其在进入安纳托利亚高原之前的居住地,是阿姆河中游的荒漠草原。正因为如此,今天生活于此的土库曼人,以及依照同样路径迁入的阿塞拜疆人,也被认为是中亚各突厥语部族中,与土耳其人亲缘关系最近的。当然,对于欧洲人来说,这些突厥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已开始衰弱的小亚细亚穆斯林政权,怎么又一次开始满血复活了。  在欧洲人的观念中,欧洲史即世界史。他们眼中的“欧洲”,并非是以地中海为界,而须包含小亚细亚、北非、阿拉伯半岛的沿海非荒漠部分(最起码麦金德也是这么认为的)。也就是说,今天被穆斯林所占据的埃及、突尼斯、叙利亚(更别说耶路撒冷了),都是欧洲史的一部分。若是从历史来看,欧洲人这样想也无所谓对错,毕竟希腊、罗马人控制这些土地时,阿拉伯人还在荒漠中游牧,伊斯兰教的教义也未形成。当然,从地缘角度来解释这一切,会更加的客观。  从地缘角度看,把穆斯林赶出小亚细亚,能够让整个欧洲基督教世界感觉更加的安全,并在经济上获取更大的利益(小亚细亚及东地中海,控制着重要的东西方商道)。尤其相比塞尔柱人200多年的统治,代表欧洲荣耀的“罗马帝国”(包括拜占庭在内),控制这片土地的时间已逾千年了。另外,十字军在圣地事业的失败,究其根源也是因为小亚细亚腹地的伊斯兰化。这使得无论是拜占庭的东正教徒,还是西欧的天主教徒,都必须依赖海路为耶路撒冷和十字军骑士国提供战略支撑。  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是,以罗姆苏丹国为政治标签的穆斯林政权,所控制的主要是干旱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沿海地带则基本仍由拜占庭帝国以及因十字军东征(特别是攻陷君士坦丁堡的第四次东征)独立出来的:特拉比松帝国、奇里乞亚亚美尼亚王国,等基督教国家控制。无论对于控制外围沿海低地的基督徒,还是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纵横的穆斯林来说,这种新平衡都是脆弱的。随着奥斯曼帝国的崛起,这种让双方都难受的格局终于被打破。在受雇于罗姆苏丹国时期,奥斯曼人的驻地位于安纳托里亚高原西北边缘的“萨卡里亚河”中游地区。
这条土耳其境内的第二大河,一向为欧、亚政治势力角逐的战场。其上游直通安纳托利亚高原腹地,与今天的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相接,下游则向北经比提尼亚低地区注入黑海。  换而言之,奥斯曼人是被塞尔柱人,放置在了对抗拜占庭的前线位置。大多数时候这并不是一个好待遇(很可能变成炮灰)。比如公元1211年,立志恢复拜占庭帝国荣光的尼西亚帝国,就曾经击败罗姆苏丹国,沿萨卡里亚河推进至安卡拉。此后不久,由于蒙古人对花剌子模的西征,大量原居住于阿姆河地区的突厥部落,开始涌入安纳托利亚高原,使得罗姆苏丹国的力量得以加强,并重新获得了萨卡里亚河的控制权。事实上,奥斯曼人也正是在此之后,被塞尔柱人引入萨卡里亚河地区,帮助罗姆苏丹国戍边的。  奥斯曼人的运气非常不错,一方面拜占庭帝国无可挽回的进入了衰弱期。为了重夺君士坦丁堡,尼西亚帝国的重心一直在西边,并最终在公元1261年重夺君士坦丁堡,中兴了拜占庭帝国。然而拉丁人的势力并未被完全清理出原拜占庭帝国的领地,十字军和威尼斯人在希腊南部和爱琴海诸岛中,依然控制有不少据点。并且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尔人亦借拉丁之乱摆脱了拜占庭的控制,并分别向马其顿和色雷斯方向渗透。欧洲部分的乱局,使得拜占庭人根本无力再对亚洲部分的突厥人施加压力;  另一方面,在蒙古人的打击之下,罗姆苏丹国很快分裂为了包括奥斯曼在内的十数个实际独立的酋长国(或以欧洲人习惯称之为的“公国”)。罗姆苏丹国君主的领地,则萎缩至了安纳托利亚高原南部的首都科尼亚一带,完全没有办法对那些表面仍尊自己为君主的酋长国发号施令。这种类似春秋时代的政治格局,使得奥斯曼人能够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制定军事、外交政策。不过处在突厥人、拜占庭人,乃至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教世界中间的奥斯曼,比之其它从罗姆苏丹国中独立出来的酋长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要更多。那就是到底是向东扩张,与其它突厥诸强争霸;还是向西与拜占庭人开战。  总的来说,奥斯曼人在东线还是保持非常谨慎和保守的态度,将扩张的重心放在了西线。比如在罗姆罗丹国最后的君主被蒙古人杀死后(公元1307年),独立不久的奥斯曼公国也没有像高原上的一些公国那样,急于乘乱摆脱蒙古人的影响,而是继续承认伊尔汗国的宗主地位。东线的稳定,使得“奥斯曼公国”能够集中注意力在西线扩张。对于奥斯曼人来说,这是一个颇具战略眼光的决定。东守西攻的做法,让他们有机会成为穆斯林对抗基督徒的圣战者,并以此吸引来自其它伊斯兰地区的圣战者加入。比如那些狂热的伊斯兰宗教团体,就不会让自己卷入穆斯林内战中(就像争夺罗姆苏丹国遗产的那些国家),而更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和资源交付给奥斯曼人。  基于自身的位置,奥斯曼人在西线扩张的天然方向,就是连接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比提尼亚地区了。最早从欧洲方向征服这片沿海低地的,是从海峡对岸而来的色雷斯人(海峡也因此又被称为色雷斯海峡)。
同样的,如果奥斯曼人能够拿到比提尼亚,也就反过来获得了入侵欧洲的跳板。在针对比提尼亚的博弈中,萨卡里亚河西侧的伊兹尼克湖畔“尼西亚”(今伊兹尼克),是最为关键的战略要点。当日试图向西挑战拜占庭帝国的罗姆苏丹国,以及被拉丁人夺了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人(尼西亚帝国),都曾经以尼西亚为都。  对于奥斯曼人来说,拿到尼西亚和比提尼亚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坐实自己圣战者的身份,更能够帮助奥斯曼人摆脱游牧属性,注入建立帝国的文明基因。同时相比地广人稀的安纳托利亚高原,这些一直为希腊人经营的沿海低地区,在人口和经济上的潜力要大的多,尤其是像比提尼亚这样一块与君士坦丁堡战略价值对等的土地。  经公元1331年,奥斯曼人终于从气息奄奄的拜占庭人手中,夺取了尼西亚,并旋即迁都于此。250多年前(公元1077年),塞尔柱人也曾经这样做过。不过仅仅过了20年,拜占庭人就在十字军(第一次)的帮助下夺回了尼西亚,罗姆苏丹国也随之将都城迁往高原腹地的科尼亚。此后内忧外患的塞尔柱人,再也无力染指这座城市,更别说代表伊斯兰世界登陆欧洲了。现在,重夺尼西亚的奥斯曼人,能不能做得更好呢?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