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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系列 — 皮林马其顿,里拉山,索非亚,科索沃战役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12-19
       控制马里查河谷后,奥斯曼帝国并没有把重心放在北面的多瑙河流域试图先征服保加利亚,而是开始谋划进入巴尔干山地,解决势力更强大的塞尔维亚。就地理结构而言,从马里查河谷向西穿越一个重要的地缘节点,即可进入南摩拉维亚河谷。这个节点在蒙古西征部分曾经出现过,就是今天保加利亚首都索非亚所在的“索非亚盆地”。如果说科索沃盆地,是中世纪塞尔维亚民族枢纽板块,那么索非亚盆地之于保加利亚也是如此。
  在这里先澄清一个失误,包括之前《南斯拉夫民族地缘结构图》在内的图中,里拉山的位置都向西偏移到了塞、马、保三国边境了(会有新图修订)。实际上,里拉山的位置处在索非亚的正南,与罗多彼山脉紧密相接,广义上亦属于后者的一部分。里拉山之所以经常被单独分离出来,一方面因为它是巴尔干的最高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成为了保加利亚的地理中心。共计有四条大河发源于里拉山,包括:向北穿越索非亚盆地、巴尔干山脉注入多瑙河的伊斯克河;向东经色雷斯注入爱琴海的马里查河;向南流经马其顿注入爱琴海的奈斯托斯河(保加利亚称梅斯塔河)、斯特里蒙河。
  从这个角度,大家应该能够明白,为什么今天的马其顿跟保加利亚的地缘关系更近(而不是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也一直视马其顿为自己一部分。事实上,抛开中世纪保加利亚对上马其顿的经营不说,保加利亚在摆脱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之后,马其顿也仍然是保加利亚的一部分(实现统一的保加利亚建立了第三王国)。不过在摆脱奥斯曼控制之后,基于巴尔干复杂的地缘政治关系,保加利亚对上马其顿甚至北色雷斯的控制都出现过反复。  今天,在以地势高低来划分的上、下马其顿,马其顿这个标签的归属问题,似乎只是马其顿共和国与希腊之间的纠葛。不过虽然今天的“马其顿共和国”因为在上马其顿的存在,有机会继承古马其顿的地缘政治遗产(希腊自是竭力反对出现这种情况),但保加利亚其实也得到了部分上马其顿领土。  这块隶属保加利亚的马其顿,被称之为“皮林马其顿”。所谓“皮林马其顿”,所指向的就是斯特里蒙河上游河谷地区。它的名字来源于河谷东侧的“皮林山”。皮林山、里拉山,一般都被视为罗多彼山脉的一部分,只不过相比一个有高度、一个有长度的后邻居,皮林山的名气不够大,整条山脉因此多被统称为“里拉——罗多彼山脉”罢了。鉴于保加利亚也控制了少部分上马其顿地区,让今天的马其顿共和国垄断“上马其顿”的标签,多少会有些不合适(虽然它是主体)。为了以示区别,与皮林马其顿之称同时出现时,一般会称之为“瓦尔达尔马其顿”。  至于归属希腊的,包括瓦尔达尔河、斯特里蒙河等河流下游的沿海部分, “爱琴海马其顿”是最能表示其地理属性的名称。基于希腊、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历史上,都曾经统治过马其顿,今天这种分配方法也不失为一种平衡(源自于1913年第二次巴尔干战争结束后的《布加勒斯特协议》)。在政治、民族结构复杂多变的巴尔干地区,用地缘的方法划分板块,更有助于我们从纷乱的历史中,厘清彼此的关系。最起码大家能够因此而清楚,每个民族国家与它的邻居之间,矛盾的焦点在哪里。
  既然已经得到了马里查河谷,那土耳其人就没有可能放过索非亚了。在基本的扫清色雷斯(包括西、北、东色雷斯)的抵抗之后,土耳其人拿下了索非亚(公元1382年)。需要指出的是,索非亚成为保加利亚首都,只是19世纪末的事情。在保加利亚第一、第二王国时期,巴尔干山脉与多瑙河之间的大特尔诺沃、普雷斯拉夫、普利斯卡才是都城所在(可以用谷歌地图定位),上述三座城市并称为保加利亚三大古都。当然,如果现在瓦尔达尔马其顿归属保加利亚的话,今天马其顿共和国首都斯科普里,也肯定会被保加利亚人认定为古都的。  虽然索非亚这座城市成为保加利亚首都的时间不长,但它地缘位置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占领这座城市,土耳其人不仅能够很便当的通过伊斯克尔河谷,向多瑙河下游平原渗透,同时也能够沿巴尔干山脉南麓,进入塞尔维亚人的南摩拉瓦河谷。13世纪中叶,因大汗之位出现空缺而结束在西征的拔都,就是透过这样的线路,从巴尔干和匈牙利平原,经由索非亚中转回到南俄草原的。如果不是战略上结束了扩张,蒙古人很有可能在下一次西征中,反向重走一下多瑙河下游平原——索非亚盆地——南摩拉瓦河谷这条西征之路。不过不要紧,140多年后,同样出身亚洲游牧文化的土耳其人,会“帮助”蒙古人完成未竞的事业的。  算上匈人、蒙古人,这已经是欧洲人面临的第三次“黄祸”了。当然,此时的土耳其人到底还有多“黄”是存疑的,毕竟从塞尔柱时期算起,突厥人在小亚细亚的经营也有两百年了,土耳其人在应罗姆苏丹国之召进入小亚细亚之前,也在阿姆河中游这一混血之地呆了不少时日(最初建立帝国的塞尔柱突厥人,最起码贵族肯定是标准的蒙古人种)。其实欧洲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基因变化,所以在中世纪后期乃至近代,他们更多用“鞑靼人”这一不带种族特征的标签,来形容进入欧洲的蒙古人、土耳其人等亚洲游牧民族,并将这个概念扩张至整个亚洲地区的马上民族(包括满洲人这种渔猎出身的民族)。  从索非亚进入南摩拉瓦河谷的第一站,是今天塞尔维亚第二大城市“尼什”(仅次于首都贝尔格莱德)。在古希腊、罗马时期,尼什——索非亚就是沟通东西两端的重要通道,蒙古人、保加利亚人完成征服事业时也都走过这条路。控制索非亚之后的奥斯曼帝国,很快便将兵锋指向的尼什,而失去了尼什的塞尔维亚,自然明白自己将大难临头了。对于塞尔维亚来说,危机并不止东线。已经控制了色雷斯和索非亚的土耳其人,没有理由不对马其顿下手。在与塞尔维亚人进行决战之前,除了最北端的斯科普里盆地,以及最南端那个手掌形的“哈尔基季基”半岛(带三根手掌)以外,土耳其人几乎拿下了整个上、下马其顿地区。  最后的决战,发生在我们已经花了不少笔墨的科索沃盆地东部,也就是今天塞尔维亚人认定的科索沃地区,史称“科索沃战役”(公元1389年)。基于土耳其人的给基督教世界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次不仅巴尔干半岛上的保加利亚人、克罗地亚人、阿尔巴尼亚人前来参战,基督教联军还包括天主教世界的匈牙利人,以及还没有成为罗马尼亚的瓦拉几亚人(甚至还有少量波兰人)。然而经验告诉我们,最终的结果还是取决于塞尔维亚人自己的表现。  在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塞尔维亚人的表现不能说不好。他们当中甚至有贵族出身的勇士,刺杀了亲自领军西征的奥斯曼君主(穆拉德一世)。很难说20世纪初,萨拉热窝那位塞尔维亚青年的表现,没有受到这次成功刺杀的影响(刺杀者是塞尔维亚历史中的英雄)。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历史并不是由偶发事件决定的。就像即使没有塞尔维亚人当年对奥匈帝国王储的刺杀,矛盾已经不可调和的欧洲也一样会有其它事件触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样。  如果说100年前的那次刺杀,还的确直接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那么600多年前的这次刺杀,对局势的影响就不大了,因为塞尔维亚人还是输掉了这场战争。由于在科索战役中,塞尔维亚的贵族精英伤亡惨重、无力再战,这个曾经怀有帝国梦的王国,战后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新命运——成为奥斯曼帝国的附庸。接下来,奥斯曼人开始着手解决保加利亚人问题,希望能够扩张至多瑙河下游。  很显然,保加利亚亡国只是时间问题,而保加利亚的沦落,也意味着匈牙利将再次履行它“基督教之盾”的责任。问题是,此时的匈牙利王国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在土耳其人进入欧洲之前,喀尔巴阡山脉外围那些说拉丁语的瓦拉几亚人、摩尔达维亚人,已经先后脱离匈牙利王国的控制,独立建立自己的公国。那么,匈牙利和天主教世界就这样看着奥斯曼帝国,在14世纪行将结束之时吞并整个巴尔干吗?当然不是。一场由教皇呼吁组成的“新十字军”,将再次对异教徒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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