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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时代 — 泰米尔人,锡兰岛,僧伽罗人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12-19
  随着12世纪初突厥/伊斯兰政权统治印度时代的开启,印度雅利安人,融入印度教社会的“拉杰普特人”,都成为了印度地缘政治舞台的配角。按照最简单的黄、白、黑人种划分法来看,最早在印度河流域开启文明时代的“达罗毗荼人”算是“黑人”;印度雅利安人则属于“白人”;原始属性为黄种人的“突厥人”的大规模涌入,无疑又为印度这种人种博物馆又增加了一抹颜色。当然,这些源自北亚的游牧者,早已在中亚河中地区混合了伊朗语族“白种人”的基因,变成了黄白混和人种,最终也没有让北印度的种族特征呈现出黄种人的特征。(今天生活在印度东北部黄种人族群,是由缅甸方向进入的)。  纯粹从种族角度来看,印度历史也可以算是一部“白色人种”挤压“黑色人种”生存空间的历史。基于全面了解这片大陆的需要,现在我们要换个方向,从印度半岛的最南端切入,看看一直身处配角地位的“南印度”,地缘结构上都有哪些特点。那些顽强生存于此的印度原住民,又对伊斯兰文明的扩张,以及16世纪初欧洲基督徒们的登陆,造作出了什么样的反应。

  南印度可以是一个地理概念,也可以是一个地缘概念。作为地理概念时,通常指向的是德干高原及其周边沿海地区。恒河流域(包括南部隶属本流域的南部高原区)则为北印度。二者之间的地理分割线,是由坎贝湾(古吉拉特东南部)注入阿拉伯海的“讷尔默达河”;不过作为地缘概念时,南印度所指向的则是德干高原(包括沿岸低地)中南部“达罗毗荼语系”民族分布区,其范围要比地理概念时的南印度更窄些。如无特别说明,本文所指的“南印度”即是后者。  地缘概念的南印度比地理概念的要更窄,或者更偏南的原因很简单,自雅利安人入侵伊始,达罗毗荼人的生存空间就不断在向东、向南收缩。最早的时候,达罗毗荼人不仅覆盖了整个南亚次大陆,甚至有可能是伊朗高原之南,波斯湾北“埃兰”文明的缔造者。尽管在众多西北入侵民族的压力下,达罗毗荼人在波斯湾、印度河流域的存在早已成为过去式,但今天在伊朗与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处的俾路支地区,仍然还生存有100多万达罗毗荼人——布拉灰人,他们与残存于印度北部高原区的奥昂人、孔德人一起被称之为“北达罗毗荼人”(总数只有数百万),共同向世人证明着这片大陆曾经属于达罗毗荼人。  在大英帝国为后殖民时代南亚次大陆规划的政治版图时,宗教、语言等地缘因素是考虑的重点。如果说“印巴分治”的标准是“宗教”,那么不用再为宗教分裂而头痛(虽然境内还有穆斯林存在)的印度,在内部划分政区的主要依据就是“语言”了。拜这一原则所赐,今天我们可以大体沿印度的行政版图,划出“南印度”的范围。这些南达罗毗荼人覆盖的地区,由北向南包括:卡纳塔克邦、安得拉邦、喀拉拉邦,以及泰米尔纳德邦。

  上面这些地缘政治标签,相信大家最有似曾相识感的是“泰米尔纳德邦”。作为印度最南部的一个邦,泰米尔纳德邦的主体民族,就是前些年经常出现在国际新闻里的“泰米尔人”。悲剧的是,有关泰米尔人的消息,基本都与反斯里兰卡政府性质的少数派武装 “泰米尔猛虎组织”有关。值得庆幸的是,延续时间长达25年的斯里兰卡内战在2009年宣告结束。这同时也标志着泰米尔人在锡兰岛(斯里兰卡所在岛屿)东北部独立建国的梦想破灭

  有留心过斯里兰卡内战新闻的朋友,应该会注意到,出现在镜头中的猛虎组织成员,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肤黑发卷,与经常在宝莱坞电影中见到的北印度人形象,有明显的差异,或者说是黑色人种属性明显;相比之下,斯里兰卡的主体民族僧伽罗人(占总人口75%),体质特征倒更具有高加索人特点(相对),整体与北印度的种族特征更为接近。由于南亚地区所面临的种族入侵压力,基本都来自来自北方,泰米尔人在种族、语言上,保存有最多“达罗毗荼人”的原始特征是很好理解的。然而与印度半岛隔海峡相望锡兰岛,主体民族的种族特征要更接近北印度,多少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通常情况下,这种大陆尽头且与大陆紧邻的岛屿,总是更容易成为大陆土著民族最近的避难所。比如在日耳曼人的挤压下,曾经覆盖中西欧的“凯尔特”民族,如今就只在大不列颠岛的边缘彰显自己的存在。事实上,达罗毗荼人也的确是岛上最早的土著居民,今天在锡兰岛东南部的原始丛林中,还生存着小部分这些达罗毗荼人的后代(总数仅数千)。与数千年前他们刚跨海移入这座岛屿里一样,这些被称之为“维达人”的锡兰土著,至今还处在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阶段,并过着渔猎生活。  不过作为一个岛屿来说,海洋所给予的环境又是开放的。定居印度半岛南部的达罗毗荼人,固然可以比较早的跨越最窄处仅60余公里,中间还有数个小岛提供中继的海峡(保克海峡)进入锡兰岛,但来自印度其它地区,乃至印度以外地区的民族,同样可能跨海来此定居。可供参考的最典型案例,是非洲东南部的马达加斯加岛。岛上主体民族的语言、种族特征都表明,他们的先民并非来自非洲,而主要来自于印度洋另一端,印尼、马来西亚一带的“马来人”。  研究语言的变迁,是解开人类迁徙密码的重要手段。僧伽罗人的语言属于印欧语系-印度语族,他们的祖先是在大约公元前6世纪时起,陆续从北印度迁入这个岛屿的。具体的过程已经很难考证的,不过这次“地理大发现”,显然与海上贸易有关。结合同一时期,北印度进入列国相争时代的背景来看。如果有一支或者数支“印度雅利安人”,沿着海商开辟的航线移居锡兰岛并不意外。最起码,这条沿海岸航行的航线,要比后来哥伦布、达伽马的跨洋航线要安全的多。比较难确定的是,僧伽罗人的祖先启航的地点,是在东部的孟加拉还是西部的古吉拉特(僧伽罗人自身倾向于孟加拉)。  2500多年前的北印度,已处在发达的农业文明时代,印度雅利安人所具备的农业、军事乃至文化优势,是锡兰岛上那些原始达罗毗荼人所无法相比的。更何况落后的生产方式决定了,后者的人口数量并不会太多。与印度大陆的情况一样,尽管带着婆罗门教对于达罗毗荼人的种族歧视登陆,但达罗毗荼人的基因,还是不可避免的混入了僧迦罗人的血液里。相比之下处于更高文明层次的僧伽罗人,在保持语言、宗教这些文化上的北印度特征要更容易些。更何况通过海路,他们与北印度的交流一直都没有切断。  大陆对锡兰岛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印度半岛所产生的那些宗教,也都曾经是僧伽罗人的选择方向。最初进入锡兰岛的僧伽罗人无疑属于婆罗门教的信徒。然而在印度列国时代包括公元后的几个世纪中,不利于民族和解的婆罗门教,都在遭遇讲求众生平等思维的,沙门思潮宗教的挑战。僧伽罗人也是在这一时期转信了佛教(据称是公元前3世纪中阿育王传播的结果)。虽然后来升级之后的印度教,在公元7世纪前后又重获优势,但在南亚边缘地区(如孟加拉),仍然有佛教等宗教的政治空间。锡兰岛的僧伽罗人没有改变自己的佛教信仰,很大程度与泰米尔人有关。由于与之有竞争关系的泰米尔人,选择成为印度教的保卫者。保持差异性的宗教信仰,有肋于僧伽罗人维持自己的独立性。  泰米尔人对僧伽逻人的威胁,早在2200多年前,僧伽罗人成为佛教徒后不久就显露了出来。当时印度南部的泰米尔王朝在入侵锡兰岛屿后,开始尝试在岛的北部建立政权。此后1000多年间,伴随着军事、政治博弈,不断有泰米尔人从印度半岛迁入锡兰东北部地区,并逐渐成为了岛上第二大民族。不过泰米尔最大规模的移居行为,却是发生在英国殖民之后。为了牵制身为多数民族的僧伽罗人,也为了解决岛上劳动力的问题,英国人不仅更偏重于在政府相关部门使用原住的“锡兰泰米尔人”,更从印度南部引入了大量“印度泰米尔人”(二者后来的比例约一半一半)。类似这种做法,可以说在欧洲殖民史中非常常见。其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往往在被殖民国家独立之后,引发了一系列的民族冲突。  好了,通过上面的解读我们应该知道,自我封闭的锡兰岛,并没有成为达罗毗荼人的避难所。同时,也很难成为介入印度半岛内部斗争的第三股力量。真正的“南印度”,只在大陆之上。要知道,尽管历史研究者为印度排出了三个统一帝国:孔雀帝国、笈多帝国、莫卧尔帝国,但实际上这三个帝国也都没有真正完成过印度半岛(南亚次大陆)的统一工作。这其中缺失的一环就是南印度,更准确的说就是印度半岛南端的“泰米尔地区”。下一节,我们就将解读,为什么无数来自北方的征服者,都没有能够征服泰米尔地区,这些泰米尔人又取得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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