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的故事,在中国算得上是一件非常著名的悲剧性事件。长期以来,中国的文人和士大夫,对于李陵力尽之后归降匈奴一事争议颇多,即无法作出正面评价,亦无法作出负面评价。然而,绝大多数象李陵这样虽有功在前,却最后“大节”不保的人,就没有这种好运了。李陵能够在投降异族之后,还能“有幸”成为争议人物,很大程度是因为司马迁。正是因为为李陵鸣不平,司马迁才被处以对男人来说,最为残酷的“宫刑”。而在受此严重打击后,完成被后世认为是史书标杆的《史记》,也成为了司马迁人生当中最大的追求,也可以说是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从记录历史的角度看,你也可以认为李陵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历史。 当然,我们今天的重点并不是去探讨,李陵和司马迁,多大程度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走向。之所以要在这个很少论及具体历史人物的帖子里,提到这位悲情英雄,是因为李陵和我们正在解读的蒙古高原西部,也就是匈奴“右翼”有关。因为在得到李陵之后,大喜过望的匈奴单于所给予李陵的政治待遇,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这个政治待遇具体到官职上,就是我们之前所提到的,匈奴游牧帝国的三号政治人物——右贤王。 获封右贤王,意味着李陵成为了色椤格河以西游牧之地的最高管理者。能够得到这个地位,一方面是因为李陵在这次远征中,给匈奴造成的杀伤力,足以证明他的军事才能;另一方面,也和他李广之后的特殊身份有关。汉匈博弈中,最为知名的飞将军李广的后人,归降了匈奴,对于汉军的心理影响,绝对要比一般汉军投降匈奴要大的多。而以最高的政治待遇,礼遇这位曾经的劲敌,为匈奴在政治上的加分,也是显而易见的。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不算是最高政治待遇,毕竟左、右贤王虽属同一级别,但负责左翼的“左贤王”,政治地位要略高一点。不过考虑到左贤王等于于“太子”地位的政治身份。相信不会有人认为,作为降人的李陵,会适合这个位置。 在前面我们也说了,匈奴右翼的核心板块,应该是唐努乌梁盆地之南的“大湖盆地”。而位置边缘的唐努乌梁海,只能算是次一级的地理单元。由于山高林密的地理结构,历史上的各个游牧帝国,对于经营唐努乌梁海的热情,并不算高。不过对于李陵和那些不习惯塞外风沙之苦的汉人来说,唐努乌梁海却有些特殊意义。理由其实我们在上一节也提到了,就是唐努乌梁海的河谷之中,有条件让他不想和游牧民族一样,过着逐水草而居的不稳定生活,重拾农耕的生产方式。 对于习惯于农耕生活的人来说,地势平缓的森林地带远比草原要有吸引力。依靠原始的“刀耕火种”方式,焚烧过的森林很快就能变成耕地。等到那些因焚烧草木而产生的肥力被快速消耗掉后,原始的农耕者就会把目光投向另一片森林。不过在中央之国,随着人口的增加,这种粗放的农业方式已经变得过于奢侈了。以积肥、秸秆灰还田等方式对固定土地的精耕细作,保持肥力的方式,成为了东亚农耕区的普遍做法。而这种生产方式,以及对土地的态度,也决定了这个民族的性格。 不过李陵和那些被迫归顺匈奴的汉人,如果想在在唐努乌梁海的山间河谷中重拾田园生活的话,倒不用去考虑改良土壤的问题。因为千百年来因为植物腐败所形成的腐土,足以让他们的农业生产中,只需要“播”和“收”两个程序。事实上,在东北亚、北亚森林地带,只要温度不是冷到难以忍受,能够提供农业生产最低限度的积温(植物生长周期,所需要的日平均气温的总和),小规模的农耕生产,以及畜养牲畜都是一直存在,并作为渔猎生产的重要补充方式。相比游牧区,渔猎区对于农业的兴趣要更大些。这很大程度是因为渔猎区与农业区的居民,都有相同的定居方式,当你有机会稳定下来,并视自己脚下的土地为家园时,才会有机会在它当中发掘出新的潜力。而在历史上,把农业生产方式带入渔猎区的,往往就是那些因为战争方式,被掠入的华夏农耕区的人口。 可以肯定的是,在漫长的历史当中,有无数被北亚、东北亚游牧、渔猎部族掠入的华夏农业区人口,尝试过在这些苦寒之地,以自己熟悉的方式生存下去。而李陵之所以能够有幸被历史所记住,引发我们对唐努乌梁海的关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匈奴的政治地位。真正引发我们在宏观历史层面对之产生兴趣的,是一个叫作“黠戛斯”的唐代部落。这支生活在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的部落,曾经向唐帝国的统治者表述过他们当中部分成员的华夏血统,并试图以此为纽带,建立政治联盟。而“黠戛斯”部所指向的血统来源,就是李陵。基于中央帝国在东亚地区的文化统治力,边缘民族的这种攀附行为是很常见的。不过结合唐努乌梁海的地理结构,以及李陵和汉地移民,经营过蒙古高原右翼的史实,“黠戛斯”中那些明显带有黄种基因的成员,的确有很大可能,是以李陵所代表的,那些曾经在唐努乌梁海及其周边地区生存的汉地移民之后。只不过因为李陵是他们当中,声名最为显赫者,才有幸成为代言人罢了。 “黠戛斯”人也就是现代“吉尔吉斯人”(中国的柯尔克孜族)的直系祖先。不过如果你有机会遇到这些在外貌上,和我们有诸多相似之处的朋友的话,建议不要去一厢情愿的提及所谓李陵之后的问题(现在所显示的黄种基因,已经和汉帝国移民的关系不大了)。毕竟在民族认同这个问题上,血统并不是最主要的。如果你在文化、政治上占有绝对优势,即使没有血统上的联系,也会有人愿意寻找证据拉近双方距离的;反之,你就是证明骆大使从血统上算应该是“华人”,他也绝不会选择入中国籍的。 回到唐努乌梁海的问题上。唐努乌梁海盆地封闭的地理环境,使得它有机会为人类保留一些“原始”的东西。好像现代图瓦人所操持的语言,就被认为是一种古老的突厥语,并为许多语言学家所瞩目。而他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方式,也是许多人所感兴趣的。当然,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会很遗憾这片土地目前已经归属了俄国。不过如果你只是对图瓦人的生活方式感兴趣,并试图通过他们感受唐努乌梁海的地缘特点的话,倒是不用出国。在新疆阿尔泰山脉南麓,中国西北地区唯一与俄罗斯相交的边境区域,生活着一支从唐努乌梁海地区迁移过来的图瓦人。而研究这些自称蒙古人,却与蒙古人在语言、生活方式上有诸多不同点的族群,以及探访他们的生存之地,在这几年也很热门。只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你听说过的,可能是“喀纳斯湖”这个地理标签罢了(详细情况可以百度)。 当我们把视角抬高到整个欧亚大陆时,我们会惊奇的发现,唐努乌梁海地区是整个大陆的地理中心。而它处在蒙古高原——大中亚板块——西伯利亚平原交汇之处的位置,也的确当得起欧亚大陆腹地,地缘枢纽的称号。不过具体到地缘博弈的话,山高林密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就不能算是重要的地缘板块了。在蒙古高原的西部,乃至包含准噶尔盆地北部在内的大中亚地区,核心地区是在由唐努乌尔山——杭爱山——阿尔泰山所围就的“大湖盆地”。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在蒙古高原三分天下有其一,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的话,大湖盆地就是必得的天王山。而我们下一节的内容,就是这个我们不太熟悉的板块。每一条河流,都有他们最终的归宿。蒙古高原是这个星球上,为数不多的,发展出两片大洋水系的高地。肯特山以东的,蒙古高原东部的河流,除了消失在大漠戈壁中的内陆河以外,成规模的河流都最终通过黑龙江汇入了太平洋;而色椤格河流域,大大小小上百条河流,最终的归宿却是北冰洋。只不过在它们到达北冰洋之前,先得填满世界上最深的淡水湖——贝加尔湖。在填满贝加尔湖这个大坑之后,再汇入贝加尔湖的河水,就有机会向地势较低的西北方向,也就是西西伯利亚平原方向打开一个缺口,最终通过西西伯利亚平原边缘的“叶尼塞河”流入北冰洋。这条唯一有机会引出贝加尔湖湖水,让色楞格河流域有机会“晋升”为北冰洋水系的河流,叫作“安加拉河”。对于这个名字,估计绝大部分人会感到陌生。不过提起它的另一个名字,估计有就引起很多人的猜测了,这个名字就是“上通古斯河”。没错,总是能在每一本罗列世界之迷的书籍中出现的“通古斯大爆炸”,就是发生这在上通古斯河流域的。 从流域划分的角度看,安加拉河也是叶尼塞河的一条支流。只不过叶尼塞河正源之名,被授予了唐努乌梁海中的大、小叶尼塞河。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俄国人在和清帝国时期的中央之国,以及后来分割“蒙古国”划定边界时,唐努乌梁海盆地和贝加尔湖一样,都作为叶尼塞河的源头,成为了俄国势在必得的区域。 与蒙古高原其他板块相比,大湖盆地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板块。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所有的河流都是内流河。也从盆地周围的山地上流向腹地的河流,最终没能汇流成一条河流,并流向大海。从地理结构上看,大湖盆地诸河流内流的命运,其实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整个盆地的缺口在东南部,即使这些山脉上流下的河流,有力量冲出盆地,也会悲哀的发现,等待它们的并不是从其他高地汇集来,和他们共同冲向大海的河流,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在这种地理结构下,大湖盆地周边山地流下来的河水,除掉在盆地腹地汇集成大大小小的湖泊之外,别无出路。 由于大湖盆地的东南部,靠近干旱的戈壁区,因此整个盆地内的湖泊,也呈现南小北大的格局。既南半段靠近戈壁的蒸发量相对较大,土地也更容易沙漠化。而北半段受的影响相对较小,所蓄积的湖泊也相对较大。这其中最大的有三个湖泊——乌布苏湖,哈布斯湖,扎布尔汗湖。这些湖泊的名字,相信很多朋友是闻所未闻。不过接下来出场的几个地缘标签,知道的朋友可能就要多上很多了。 既然湖泊之水是从山上来的,那么它们也必定对应着各自的上游河流了。我们知道,大湖盆地实际上是由西南方向的“阿尔泰山脉”;西北方向的“唐努乌尔山”;东北方向的“杭爱山”三面合围而成了。也就是说,盆地内的湖泊之内,正是来源于这三大山脉。从贡献度的角度来看,这三条高地倒是属于同一级别,因为我们刚才所说的三大湖泊之水,正是分别来自于这三条高地。这其中,阿尔泰山上流下来的“科布多河”汇成了“哈尔乌苏湖”;杭爱山上汇出的“扎布汗河”,蓄积了“吉尔吉斯湖”;而唐努乌尔山,则为“乌布苏湖”,及汇入该湖的“特斯湖”作出了最大的贡献。 既然围就大湖盆地的三大山脉,成就了三大水系和三大湖泊,那么很自然的,大湖盆地的北半段也可以分割为三个亚板块。由于二千年多年前的匈奴帝国,过的是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生活的的遗迹,来验证这三个亚板块在匈奴帝国中是居于何等地位。不过,在古典时期后期,清帝国出于控制蒙古高原的需要,以及近代蒙古国独立之后,建立符合现代国家要求行政区划的需要,大湖盆地北部建立了几处重要城镇。这其中最有可能为熟悉中国历史的朋友所知晓的,就是清帝国兴建的“科布多”(科布多河流域)与“乌里雅苏台”(扎布汗河流域)。在清帝国统治蒙古高原时期,外蒙古的政治中心,并非是在传统的色椤格河流域上游地区(具体的说,就是鄂尔混河与图拉河上游),而是在大湖盆地中,杭爱山西南麓的“乌里雅苏台”。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兴起于东北地区的满洲人在对待试图化解蒙古高原的威胁时,和汉族所主导的中原王朝有所区别。对于长城以南的华夏农耕民族来说,象阴山一线的游牧民族驱逐至漠北,就足以保障核心区的战略安全了。而对于视东北地区为祖地的满洲人来说,仅仅控制阴山南北显然是不够的。如果不能将大兴安岭西侧,呼伦贝尔——锡林郭勒这条“草原走廊”,归为直接控制区的话,大兴安岭东侧的东北地区,战略安全会很成问题。这一点,满洲人的先祖“女真人”,就有惨痛的教训。虽然他们为了防备蒙古高原游牧民族的袭扰,直接控制了锡林郭勒草原(当然也包括阴山北麓的草原地带了),并在大兴安岭西侧,构筑了中原王朝未曾尝试过的草原长城,但呼伦贝尔草原及其以北的东蒙地区,还是成为了金王朝的心腹之患。在成吉思汗通过统一东蒙地区,进而成为草原之主后,金王朝也成为了蒙古帝国崛起道路上的牺牲品之一。 女真人的教训告诉满洲人,如果他们想保证自己的后院不起火,他们需要把整条大兴安岭西侧的“草原走廊”控制在手。最起码,作为这条草原带核心的“呼伦贝尔草原”,需要有帝国强有力的控制力。在这种思路指导之下,在大部分古典时期适用的,对蒙古高原游牧区用“漠南”、“漠北”加以区别的方式,就不适用了。传统的漠南地带,加上呼伦贝尔——锡林格勒——科尔沁草原带,成就了“内蒙”的地缘概念。至于在此之外的蒙古高原,自然也就成为了“外蒙”了。 清帝国是如何利用各种技术手段,来控制内、外蒙地区的,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要关注的。所谓内、外有别,仅仅从这两个字当中的区别,就足以显出帝国对这两个地区,在控制力上的差异了。当然,外蒙地区作为清王朝时期,中央帝国的组成部分,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说在管控力方面,会相对弱些罢了。而“乌里雅苏台将军”,就是控制外蒙地区的组织机构。与其他非帝国核心区的管理一样,帝国对外蒙地区的行政派出机构,是军政合一的组织模式。 既然东蒙的核心草原带,已经成功的从传统的“漠北”板块分离出来了,那么外蒙地区的政治中心,势必也可以向西移动一点了。由此在大湖盆地核心区南部,扎布汗河上游的兴建“乌里雅苏台城”,也就成为了整个外蒙地区新的政治中心。其实如果仅仅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大湖盆地——唐努乌梁海,以及色椤格河流域的话,杭爱山——肯特山南端的传统地缘中心(乌兰巴托及其以西至杭爱山地区),仍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在肯特山以东,仍然有大片虽不及“大兴安岭西麓草原走廊”肥沃的土地,归入了外蒙板块。从纯粹的几何角度看,蒙古高原传统的地缘核心区,仍然居于中点。不过清帝国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控制外蒙地区的乌里雅苏台将军府,设立到了大湖盆地之中。决定这一选择的地缘理由,就是所谓的“外蒙”地区,当时所涉及的并不仅仅是阿尔泰山以东的,地理意义上的“蒙古高原”,阿尔泰山脉南麓的额尔齐斯河流域(也就是准噶尔盆地北沿),也同样属于蒙古游牧部落的控制区。 蒙古人并非是唯一渗透到阿尔泰山以南的,高原游牧民族。事实上,在漫长的历史中,包括匈奴人在内的诸多草原民族,在控制大湖盆地之后,都会很自然的渗透到阿尔泰山以南,并将直接控制线推进到额尔齐斯河上游。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在后面会有解读。现在我们的关注焦点,还是在大湖盆地。 如果你观察的够仔细的话,会发现“乌里雅苏台”城,并非建立在大湖盆地的腹地,而是建筑于扎布汗河上游河流的山谷之中。按照我们在东亚核心区的经验,河谷、盆地腹地(下游地区),才是最利于植被生长的区域,也因此能承载更多的人口,成为地缘核心。乌里雅苏台的选址似乎告诉我们,在大湖盆地当中,最优质的牧场并非存在于湖泊众多盆地腹地,而是那些海拔相对较高的,上游河谷中。 在这里,我们需要先对“大湖盆地”这个地理标签的范围作一个标定。狭义的“大湖盆地”,指的是阿尔泰山、唐努乌尔山、杭爱山西北段所合围出的地段。我们先前所提到的乌布苏湖、吉尔吉斯湖、哈尔乌苏湖,等几个规模较大的湖泊及其周边地区,就是狭义“大湖盆地”的腹地。有一条曾经在汉匈博弈中出现过的山脉“汗呼赫山”( 古称“稽落山”,公元89年,东汉车骑将军窦宪及副将耿秉击败北匈奴主力于此),横向将这片腹地切割为了两块。北面的乌布苏湖地区自成一块,南面的吉尔吉斯湖、哈尔乌苏湖,包括二者之间面积略小的另两个大湖:哈尔湖与德勒湖共为一区。事实上,南部湖区之间都存在河道相连。也就是说,从杭爱山南麓汇流下来的扎布汗河,与从阿尔泰山北麓流下来的科布多河,在盆地腹地汇集到了一起。而唐努乌尔山东部,以及核爱山西北侧的河流,则单独打造出科斯湖和乌布斯湖湖区。 相信通过《匈奴地缘结构图》,大家应该能够直观的理解上述内容。当我们把视线,从乌里雅苏台城向南转移时,会发现盆地区仍在向东南方向延伸。只不过在这半段,只剩下杭爱山东南麓在向腹地提供淡水了,阿尔泰山南延伸山脉,几乎对盆地腹地的湖泊没有贡献。也正因为如此,这一部分的湖泊,在规模上远没有北段的大。在地理分类中,这部分由阿尔泰山脉南延伸段,与杭爱山东南段包夹而成的谷地,有时也被单独称作“湖谷”。而广义意义上的“大湖盆地”,也会包括这部分。 相比北段,湖谷的自然条件要恶劣的多,而造成这种恶劣环境的直接原因,是因为南部的阿尔泰山山势开始走低,没有力量提供足够的水源。这不仅使得湖谷内部荒漠化,同样的,山脉本身也植被稀疏。正因为如此,这段山脉的名字被标注为“戈壁阿尔泰山”。 戈壁阿尔泰山的悲剧,与他的地理位置和海拔有很大关系。我们知道,如果想从大气中获得更多的水资源,有两个条件到头重要。一个是与海洋的距离,另一个则是高度。与海洋距离越近,太平洋季风就越有机会,带来湿润的水气;而高度越高,就越有机会将之转换为雨水(雪)。从距离的条度看,蒙古高原东部显然会更有优势;而从蒙古高原的地势来看,西高东低的格局,又是西部山地占优。这种纠结的结构,成就了蒙古高原中南部的悲剧。具体到高原西部的核心板块——大湖盆地(广义),其地势最高的西段地区,干旱程度就要低于东部地区。也就是说,越靠近蒙古戈壁的地区越干旱。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蒙古国在大湖盆地区的行政建制中得到验。盆地中乌里雅苏台及其以南的重要城市,都是建于上游河谷中。而西北部的省会城市“乌兰固木”及“科布多”,则可以靠近湖区了(前者近乌布苏湖,后者近哈尔乌苏湖)。 虽然大湖盆地区的西北段,自然条件要比东南段好,但就盆地腹地的整体条件而言,比之色楞格河流域,以及蒙古高原东部还是要差上许多。不仅湖泊有很多是咸水湖,而且荒漠、荒漠草原的比例也比较高(荒漠化程度,自西向东逐渐严重)。不过大湖盆地板块腹地的草场情况,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整个板块却还是有机会在蒙古高原三分天下有其一,甚至有机会翻越阿尔泰山脉,将势力范围渗透到准噶尔盆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欧亚大陆东部草原带,自东向西延伸到阿尔泰山南北时,形式和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我们印象中那种一望无际,地势平缓的草原带开始消失,取而代之成为主角的,是立体分布于高大山脉之中的“山地草场”。至于这种结构的变化,对游牧民族的生存与扩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又是如何影响周边地缘板块的,我们下一节再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