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 — 韩王信叛汉,汉军与匈奴最初的接触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战胜项羽就意味着中央之国的统一的话,汉帝国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将匈奴赶出河套平原,将北方控制线推进到阴山分水岭。在那里,秦帝国以及更早的赵国,已经帮助新生的汉帝国,修筑起了一道长城。然而处在这样一个,封建制度向中央集权体系过渡的历史阶段,刘邦的帝国统一之路,注定不会那么平坦。在感觉到自己有可能成为统一的牺牲品时,绝大部分在灭秦、楚汉战争中封建为王的“诸侯”,都先后叛乱了。这其中,甚至包括最先投入刘邦阵营的诸侯王——韩王信。
如果刘邦重拾封建制度的话,韩王信所治的“韩国”,很有可能是刘氏封建体系,最坚定的拥护者。很可惜,尽管刘邦个人并不认为,象秦帝国那样用“休克疗法”,用强制手段,一下子把诸侯割据的中央之国,跃进到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是治国的好办法,但他却从周人那里,认识到血统的重要性。也就是说,汉帝国可以给封建诸侯留下一席之地,但帝国的腹地,一定要掌握在中央政权,或者刘姓诸侯手中。以韩地的位置,无疑是绝不能留给外人的。哪怕这个“外人”在忠诚度方面暂时并无问题,能力方面看,似乎也不足以为害。
既然刘邦准备把韩地置于自己的直接控制之下,那么就必须为这位“韩王”找一个新的封建之地了。如果按照战国时代的地缘标签来划分,新“韩国”的选址是在赵地之上。不过这里所说的“赵”地,并非是赵国后来的核心地区——河北平原,而是山西高原北部。简单点说,就是河东之地以北的太原、忻定、大同三盆地。
尽管后世有人认为,将韩王信迁地建国,意味着刘邦对他的不信任,但结合当时刘邦决定压缩异姓诸侯空间的大背景来看,这种安排并不能算是针对韩王信的。相反,在刘邦吸取项羽的教训,将帝国的核心板块定位于黄土高原之上时,将韩王信放在与自己的北边,直接拱卫帝国的核心,其实是一种信任了。这意味着刘邦把帝国的北大门,交给了异地重生的“韩国”。从韩王信所受封的位置来看,他的战略任务无疑是用来防御匈奴的。鉴于匈奴的强大,很多朋友在遗憾,如果把另一位兵圣级别的“韩信”(韩王信亦称“韩信”,只是为了区别我们所熟知的韩信,史家方在其间加一“王”字),放在北方藩屏的话,汉帝国是否会更有机会,早一天打败匈奴。
从战术的角度来看,把韩信放在与匈奴作战肯定会比“韩王信”要有力的多。不过对于天下在手的刘邦来说,在用人方面对“忠诚”二字的考虑,要多于“能力”。让在楚汉战争中独挡一面的韩信,继续因为战争的原因拥兵自重,对于帝国今后的运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帝国封建给新“韩国”的领地中,无论从位置、结构,还是历史来看,位于太原盆地北端的“晋阳”(今太原)都是当然的地缘中心。因此在刘邦最初的策封当中,晋阳城也是韩王的新都。不过韩王信却提出了异议,建议将自己的政治中心,设在大同盆地南部的“马邑”(今天山西朔州)。从战略角度来看,韩王信这种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你的注意力,是在中央之国内部争霸,那么晋阳城更深入核心区的位置会是优势。而如果你的敌人确定在北方时,自己的指挥中枢离对手间隔两个大的地理单元,就不是好的选择了。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虽然大部分帝国的统治者,不会真的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地区,但作为明确为国守边的诸侯、藩镇来说,这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也是他们存在的价值)。
韩王信这种主动前突的做法,显然有着表忠心的成份在里面,作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刘邦没有理由不接受。不过,无论是刘邦还是韩王信,都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很快,匈奴人就轻易突破了韩国的防线,将马邑重重包围(公元前201年秋)。现在,摆在韩王信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或是投降,或是战死。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很难做到慷慨赴死的。韩王信也不例外,他的选择是和匈奴人合作,并将战火引向帝国的核心区。以当时的背景来看,这并不是韩王信个人的选择。因为包括燕、代在内的北地诸侯,在背叛汉帝国之后,都选择了和匈奴人合作。在刘邦明显有意重整帝国结构的背景之下,这种出于自保而作出的选择,也是一种本能了。在之前的楚汉战争中,这些本来指望在世代交替中投机一把的诸侯们,就经常在楚、汉阵营中变化。包括韩王信,也曾经在荥阳之战时归降过项羽(后来又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