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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时代 — 西藏的西藏“阿里”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12-19
我们一直说山、水相连,既然有了玛旁雍错这个圣湖,它的边上也应该还有一座圣山与之匹配了。当然,象青藏高原这样的海拔,以及玛旁雍错紧邻冈底斯、喜马拉雅两大山脉的位置,想在目力所及范围内找一座山峰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只不过要想最终当选,总是得有些过人之处的。象玛旁雍错能够脱颖而出,很大程度是因为它是个难得一见的淡水湖一样。  最终成为圣山的,是玛旁雍错西北部的一座叫作“冈仁波齐”的山峰。冈仁波齐峰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有赖于它那奇特的外形。用武侠小说里的一句形容就是“骨骼清奇”。这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外形,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天然的类金字塔状。只是藏民没见过金字塔,在他们眼里,这座山峰象一个“石磨的把手”。不管象什么,这样颇有几何感的外形,总是容易有识别度的。  冈仁波其峰的金字塔外形,也为朝圣者带来的技术上的便利。他们可以通过围绕这座圣山的举动(转山)来净化自己的心灵。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会去关注这些转山、转湖的路线。我们所关注的,是以冈仁小波其峰——玛旁雍错为轴心的区域,到底有什么地缘价值。  相信知道玛旁雍错、冈仁波其峰的朋友,一定也知道四条与之紧密相连的河流:狮泉河(森格藏布)、象泉河(朗钦藏布)、马泉河(当却藏布)、孔雀河(马甲藏布)。这四条河流我们并不陌生,它们正是我们之前所列出的,源头指向玛旁雍错:印度河、萨特莱杰河、卡尔纳利河、雅鲁藏布江在阿里高原的部分(狮、象、孔三条河的地理边界,大致在国境线附近。马泉河谷则相当于仲巴县境的雅鲁藏布江河谷)。  当我们把视线停留在包括狮泉河、象泉河、孔雀河、马泉河在内的这段东西纵深700公里出头的谷地时(冈——玛轴线正是它的中心线)。就会发现冈底斯山脉西段与喜马拉雅山脉之间这段低地,南北纵深明显要比日喀则、拉萨所在东段地区更宽。如果地缘潜力仅仅考量的是低地面积,那么整个西藏地区甚至藏区的地缘中心,应该更有机会出现在这四条动物前缀的河流边上。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地势仅仅是人口聚落所需考虑的一个因素。最起码有一个因素,要比地势问题更容易影响到人类生存,那就是气候。  海拔、纬度、季风的影响,都是影响气候的重要原因。悲剧的是,相比雅鲁藏布江中游地区,阿里高原的河谷低地最多只能说是在纬度上,与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至于后两个因素,却是没有半点优势的。首先来看海拔,单从阿里高原是包括雅鲁藏布江在内的,四大河流的源头之地,大家也能判断出它河谷低地的海拔,要高于那些河流的中下游地区。比较雅鲁藏布江上游的仲巴县城,与中游的拉萨市,我们会发现这个海拔差距高达1000米(前者4772米,后者3650米)。这样的海拔差,已经足以对两地的气候造成重大影响了。  尽管阿里高原有四条河流分别通往印度洋中的阿拉伯湾、孟加拉湾。但鉴于喜马拉雅山的阻隔,以及自身的海拔因素,印度洋的季风(特别是从雅鲁藏布江峡谷上溯而来的季风),在滋润了中游河谷之后,已经很难再为这片高原带来多少降水了。既然在那些相对下游地区,年均降雨量至多也只有100多毫米。  高寒、少雨,这样的气候条件使得阿里地区无法开展大规模的农业活动。依靠那些在干旱地区顽强生存的草本植物进行蓄牧生产,才是生活在此地的土著,最为现实的选择。在青藏高原这样一个农牧混合的地缘板块,农业板块在人口潜力上的比较优势是非常毋庸置疑的。即使不包括拉萨在内,山南地区+日喀则地区的人口,也已经达到百万。而同时期的阿里地区,则只有不到8万人。  虽然在人类的历史上,游牧民族凭借强大的机动性,以及兵民一体的生活方式,对人口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农耕民族,造成了巨大压力。但从大历史的角度来看,最终的胜利者还是人口占优的一方。尤其是在进入工业社会之后,游牧民族已经完全没有了逆袭的可能性。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阿里地区目前在整个藏区地缘板结构的划分中,通常只是作为卫藏的附属部分。而不是一个能够与安多、康巴平级的板块。  尽管阿里板块如今已经没落了,但在整个青藏高原的历史中,阿里板块却曾经有着非常辉煌的历史。在康巴、安多地区还处在羌系民族的覆盖下,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还未曾崛起的时候,凭借特殊的地缘位置,阿里板块成为了青藏高原中最先崛起的板块。  今天我们看到的藏民族,成型于吐蕃王朝。而日喀则——拉萨一线的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成为整个青藏高原的地缘中心,也正是起于这个这个高原王朝。在此之前,青藏高原内部的诸板块,是被不同的族群所覆盖,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民族意识。能够成为吐蕃人直接对手的,是与之山水相连,立足于阿里高原的“象雄王朝”。  在阿里高原的历史标签中,与象雄同级别的标签还不古格、笨教两个政治、宗教标签。很多时候,大家容易混淆象雄与古格两个王朝。简单点说,象雄王朝是一个早于吐蕃建立,并在吐蕃王朝建立初期与之竞争的王朝;而古格王朝则是强大的吐蕃王朝分裂后,由吐蕃王室后裔在象雄故地上建立一个王国。至于苯教,则是由象雄人所信仰的,被认为是藏传佛教传入之前,覆盖今日西藏地区的土著宗教。  按苯教信仰者的说法,这是一个延续了一万八千年历史,从中亚传播而来的古老宗教。对于这个年限,我们大可持怀疑态度。不过苯教的起源时间,早于现在存在于喜马拉雅山南北两麓的伊斯兰教、印度教、佛教,以及同样势衰的耆那教却是可以肯定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古老的宗教,才能最先抢占阿里高原这个制高点,并由此向青藏高原扩散。  关于本教的教义究竟如何,并不是我们所要讨论的。总得来说,这是一个信仰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并且其实的很多元素,都在藏传佛教中得到保留。我们所关心的,是为什么阿里高原有机会最先拥有相对先进的意识形态,并领先条件更好的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带建立王朝。这一点,其实从阿里高原的地缘位置上,就可以找到答案。  以地缘位置来说,阿里高原是青藏高原中,最靠近中亚和印度河平原的板块。狮泉河指向的印度河干流河谷;以及在南亚次大陆汇入印度河中游的,象泉河指向的萨特莱杰河,相当于连接阿里高原与中亚和南亚印度河平原的天然通道。这也意味着,在恒河流域尚未得到充分开发时,青藏高原南部与包括印度河流域在内的,文明领先地区之间的沟通,都是经由阿里高原中转来完成的。而在这种中转过程中,阿里高原游牧部落所具有的机动性,也正好可以服务于商业、文化交流活动中。  文明传播的桥头堡位置(之于青藏高原),使得阿里高原能够在经济和意识形态上,能够先发于地理、气候条件更好的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区。这种因地缘位置而兴起的案例,在我们以前的案例中也比比皆是。借助交通枢纽位置兴起的部族,原始属性既有农业属性,也有游牧属性的。即使是游牧属性的王国,如果希望长期、稳定的通过控制商路而获取利益的话,也会部分选择合适的地点构筑堡垒定居,甚至因此而尝试转型农业。至于最终成功与否,就要看土地的气候、环境是否适合了。从这点来说,阿里高原并不具备完全转型的条件。虽然象雄王朝在一些定居点附近,也会有一些灌溉农业存在。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一个以牧为主的国家。在象雄王朝势衰的时候,他们所放牧的牲畜也经常成为周边王国所劫掠的对象。  当南亚次大陆的文明中心,随着雅利安人的扩散,而逐渐由印度河流域东移至恒河流域时。与恒河流域隔喜马拉雅山相望的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对接文明中心的任务,也因此由阿里高原转向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带。更为重要的是,在亚洲另一个文明中心:东亚的交流中,位置靠东的雅鲁藏布江中游地区,也同样显现出了优势。这一点,在吐蕃王朝的兴起过程中,表现的十分明显。当象雄人决定要阿里高原驻牧,并依靠这个板块在地缘位置上的优势,帮助自己从部落时代上升至“国家”时代时,也意味着阿里高原中的一些亚板块,将会是这种改变的基础。根据“水是生命之源”这个原则,阿里高原神圣的四条河谷,势必成为象雄王国地缘中心最为有利的竞争者。  由于年降水量均不到200毫米,阿里高原四条相对条件最好的河谷,在气候上也属于“温带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区。这样的降水量意味着,我们甚至无法在这一地区看到印象中一望无际的草原。然而这样的降雨量,并不代表雨水就不重要了。相反,你越能多从海洋获得一些暖湿气流,就越有机会压倒竞争对手,成为人类的选择(气流带来的不仅是降雨,还有温度)  我们先来看看马泉河,目前在这条雅鲁藏布江源头地带所设立的行政区叫做“仲巴县”。如果以与印度洋季风的距离来看,仲巴县并无优势。所以这个日喀则地区最西部的县,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以牧业经济为主的行政区。从位置上看,马泉河谷很明显是一个在板块划分上有双重属性的板块(即可归入阿里板块,也可视为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的一部分),在地缘上也会成为东西两大势力争夺的焦点。这一属性在仲巴县的行政变迁上也得到了验证。  以马泉河谷的地理环境来看,它更应该在地缘板块划分中,被归入阿里板块。事实上,无论是在象雄、古格时期,还是红色政权入主西藏之前。雅鲁藏布江的源头也的确都是被视为阿里板块的一部分,并因此而成为苯教覆盖区。然而在那些习惯于分水岭原则的现代政治家看来,板块的整体安全会更更为重要。那些生活在边缘地区的族群到底是什么想法,本身的地缘属性又是否下同流域其它族群相似并不在考虑范围内。比如基于这个原则,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之上的“高山塔吉克人”,就被分别划入了中国、塔吉克斯坦,乃至阿富汗境内。仲巴县的情况也是如此, 1962年之后,原属阿里管辖的仲巴县成为了后藏日喀则地区的一部分。尽管这种看法看似提高了仲巴县的政治地位(毕竟日喀则是青藏高原中心板块的一部分)。但对于风俗、语言与其它三条河谷地区一致当地居民来说,这种变化却需要一个痛苦的适应过程。  其实作为阿里板块的边缘亚板块,马泉河谷被政治上占据主导地区的卫藏所吸收,几乎是无法避免的趋势。就象中央之国的核心省份,现在也已经顺着河谷,将行政线划上了青藏高原一样(尤其是四川省)。单从位置来看,这样的边缘地区,也很难成为所属板块的核心地区。阿里板块要想成为与卫藏地区相抗衡的板块,还必须在其它三条河谷中挖掘潜力。  既然马泉河谷在气候和位置上都不太可能成为阿里地区的核心板块,那么其它条河谷当中,谁又能够在综合指数上占据优势呢?我们先来看看与马泉河紧邻的,位于其西南方位的孔雀河。如果说马泉河与印度洋季风的距离过远,是影响它地缘潜力的最大问题所在,那么孔雀河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是四条河谷当中最具优势的了。  从地理结构上看,藏语名“马甲藏布”的孔雀河是最有可能,真正与玛旁雍错相连的河流的。不过,如果当初的地质运动在这个区域稍微作出点变化。最有可能成为孔雀河源头的,应该会是鬼湖拉昂错。要是这样的话,拉昂错也就能够成为一个淡水属性的吞吐湖,并与玛旁雍错同享“圣湖”的光环了。虽然没有与圣湖相连,是孔雀河与拉昂错共同的遗憾。但就孔雀河谷来说,来自印度洋方向的影响,才是它真正能够成为阿里高原内部重要板块的原因所在。  以诗人的视角来看,阿里高原之所以被视为“世界屋脊的屋脊”、“西藏的西藏”,是因为四条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的河流,不甘心被封闭在高原之上成为一条内流河,而选择了绕过、穿越喜马拉雅山脉,奔向了海洋。相比选择绕道的雅鲁藏布江、印度河,孔雀河所指向的“卡尔纳利河”,穿越喜马拉雅山的路程,算是最接近于直线的距离。仅仅在喜马拉雅山脊线以北穿行了100公里出头,它就找到了一个天然缺口,进入到了喜马拉雅山南坡。在纵穿尼泊尔西部地区之后,汇入了恒河平原,成为了恒河左岸的一条支流。  以此来看,孔雀河谷实际相当于喜马拉雅山脉北坡中的一个山间盆地。或者说处于喜马拉雅山脉内部,一条西北——东南走向断裂带的北部。今天建制于此的行政区叫做“普兰县”,我们也因此可以将这个狭长山间盆地叫做“普兰盆地”。基于这种地理结构上的特别性,普兰盆地与成为了阿里地区与恒河平面进行直接沟通的交通枢纽地区(这样的结构,非常类似于亚东谷地,整体象是西藏地区切入喜马拉雅山脉腹地的一个突出部)。  进行这样交流的天然通道,无疑是穿越今天尼泊尔西境的孔雀河——卡尔纳利河谷,然而从地缘政治角度看,印度教徒更希望拥有一条直接通往普兰盆地,并快速接近圣湖、圣山的通道。所谓路是人走出来的,尽管这样做需要在卡尔纳利河右岸的几条支流中转换,但对于朝圣者来说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以今天的技术而言,架桥铺路已经不存在技术障碍了)。问题在于,印度想直接拥有对接普兰盆地的愿望,也使得印度、尼泊尔两国在普兰盆地西南部,出现了一块争议区。如果仔细观察地图,我们会发现在尼泊尔的西北边境,中、印、尼三国交界的这个点上,有一块向尼泊尔方向陷入的,面积75平方公里的区域,是用虚线标注的。这块叫做“卡拉帕尼”土地,正是印、尼两国最重要的领土争议地区。  对于印度来说,卡拉帕尼意味着通往玛旁雍错的朝圣通道。当然,这并不是说从更西边的点上,就一定不能翻越分水线进入孔雀河谷了。只是当你有能力,控制最佳入口时,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个突出部翻越分水线的难度最低)。实际上,回顾历史来看印度这样做其实已经有些得寸进尺了。在古典时期,那些习惯了热带平原环境的印度君主们,本身并没有欲望和能力,去控制在包括喜马拉雅山南坡山地在内的,那些次大陆边缘山地的。印度今天之所以能够在这些山地中存在,并与相关国家发生领土争议,有赖于当年英属印度的身份。  今天印度在克什米尔和藏南为两片山地的利益诉求,都是源于这种地缘背景。从这个角度说,英国人算是为印度做了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好事。只不过,被这一“好事”损害利益的,并不仅仅是巴、中两国。以受损领土面积来看,尼泊尔所受的伤害要大的多。今天中印两国之所以在克什米尔与尼泊尔之间,存在所谓“中段争议区”,是因为在19世纪初,战败于英国人的尼泊尔王国,被迫将萨特莱杰河(象泉河下流)以东的大片喜马拉雅山脉南坡山地,割让给印度的原因(当然是“英属印度”了)。  对于英国来说,这样做可以保证恒河流域的上游部分,完全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如果不是廓尔喀战士英勇善战的话,相信英国人一定还会想办法依照分水岭原则,让流域上属于“恒河中游左岸集水区”的尼泊尔成为英属英国的一部分。这些给大英帝国留下深刻印象的山地军人,甚至直接影响到了英国陆军的建制体系。直接今天,定期从尼泊尔境内征召“廓尔喀雇佣兵”,并派之执行最为艰险的海外军事任务,仍然是英军的重要传统。基于经济原因,尼泊尔自己通常只能得到三流的廓尔喀战士了(二流的会被印度挑走)。  好了,回到我们最为关注的孔雀河谷的话题上来。孔雀河谷开口向南,地势相对较低(3700米,与拉萨海拔相当),且直线对接南亚次大陆的地理优势,使得河谷本身成为了阿里板块之中,难得一见的气候湿润地区。这种情况,在之前我们解读过的,正对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林芝地区也出现过。普兰、林芝两个行政区,也因此都得到了“小江南”的美誉(后者名气要大的多,是“西藏小江南”;前者是“阿里小江南”)。  既然被形容为“江南”,那么孔雀河谷当中的低地,自然也就是阿里板块最具农业开发潜力的板块了。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普兰县所拥有的耕地数量还不及当年四川盆地“大地主”刘文彩一家所有的土地(刘家有12000亩土地)。但那11000多亩耕地中所出产的粮油,已经占据了整个阿里地区总产量60%的份额。由此可见普兰盆地在阿里经济结构中的重要性。  基于普兰盆地的地缘位置以及农业潜力,这个板块无疑也成为了象雄、吐蕃、古格,乃至后来西藏地方政府势在必得的边缘板块。问题是,这并不代表孔雀河谷就一定会成为整个阿里地区的地缘政治中心。至于为什么,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

近期章节的高清附图  

1、雅鲁藏布江河谷地缘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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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克什米尔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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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青藏高原地缘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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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汉.西域地缘结构图(南疆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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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葱岭地缘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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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疏勒地缘位置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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