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 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图/Wikipedia
-风物君语-
湖北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湖北人从哪里来?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是许多人对湖北人的第一印象。
事实上,许多学者认为,九头鸟并不是一个贬义的称呼,而是湖北楚文化的最早图腾——有着九头的瑞鸟凤凰。楚人崇凤,是为今天“九头鸟”称谓湖北人的开端,而自古以来,与中原文化有所不同、竞争发展的南方楚文化,正是今天湖北省域观念的最早起源。
大别山、桐柏山以及伏牛山余脉的今天南阳方城一线,以及淮河上游,构成了上古楚文化和中原文化天然的界限。春秋时楚国和中原诸侯国之间分界的长城便在今天南阳方城、汝水和白河(汉水)的分水岭之上,方城这个名字便是得名于当年的楚长城。
楚人自古多情浪漫,但也颇有脾气。楚庄王八年(公元前606年),打完仗在洛阳郊外阅兵的楚王,就问周天子的使者“鼎大小轻重”,不臣之心路人皆知,留下个“问鼎中原”的成语。有学者说,现在湖北话里的“不服周”,就是2000多年前传下来的。
楚国的巅峰时期,向东至淮河北岸,当年的蔡国(今河南上蔡、新蔡)、江国(河南正阳)等地都曾是其“卫星国”。后来,随着朝代更易,南侧的大别山逐渐成为南北两不管、各路强人占山为王的渊薮之后,大别山、桐柏山才渐次成为今天河南和湖北的省域分界线。
湖北西北角,则沿汉水中游与豫、陕分界。向西,沿汉江河谷可达汉中;西北沿汉水丹水河谷,翻越紫荆关,是通往关中平原的要道;东北方向,沿着汉水在南阳盆地的支流——白河一路上溯,翻越方城浅山分水岭,则可以沿汝水进入洛伊、汝颍等中原地区;向南,沿汉水河谷一路南下,则是荆襄。
正是这个原因,两晋南北朝,尤其南宋时期,襄阳成为南方守备北方的军事重镇。
但是,毕竟汉水(白河)和淮水(汝水)构成的南北商路在此。人口的迁移,商路的发达,使得直到今天,汉水以北的南阳盆地,和汉水南岸的襄阳,今天虽然分属河南、湖北,但直到今天口音和饮食依然十分接近。
再向西,长江三峡南北两侧,巫山、巴山和神农架构成的天然屏障,天然区分了四川盆地的川渝和湖北。作为湖北省域和襄阳人一样的另一个另类族群——鄂西南的恩施土家族自治州则是沿清江上游分水岭、武陵山北峦与川(渝)、湘分界。
相对独立于巴山、武陵山山脉中的巴人后代土家族人,其世代生息的鄂西恩施土家族自治州在湖广分省时,因其主要的交通要道清江水系,是在长江南岸汇入长江而划入湖北。就此,以武陵山为中心的土家族人主干一分为四:东北部成为湖北人,西北部成为重庆人,西南部成为贵州人,东南部成为湖南人。
可以看出,整个湖北,天险地利,北有大别、桐柏,西有神农架、武陵山,南有洞庭湖、幕府山,共同构成了长江中游水道的安全屏障。
极目楚天舒
湖北与湖南,以八百里洞庭湖和长江为界。
同样属于“楚地”,两者在古代的格局却全然不同。湖南更封闭,三面环山,地形上呈马蹄形,唯有北部的洞庭湖平原是个大口子,西有沅水汇入洞庭的常德,东有湘江流经的岳阳,成为了湖南的北部门户。
湖北却不同,中部是广袤的江汉平原,南边枕着浩荡东去的长江。位于鄂、皖、赣三省交界处的湖北黄石,北岸有大别山余脉,南侧有幕阜山、九宫山山系,自古是长江中游的江防要地。刘禹锡怀古伤今所言“山形依旧枕寒流”、“故垒萧萧芦荻秋”,说的就是黄石的西塞山。
▲ 武汉市武昌东湖风景。摄影/李琼
因而湖北区域,尤其长江沿线的重镇,荆州、武汉和宜昌,各个都是建瓴而下,自古中原势力攻取江东(江南),十有八九都是从上游随流而下。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湖北从来都不曾有过“割据”的想法,反而由于其自身独特的地理位置,从来都是起到连通水路、加强联系的作用。
如果说湖北有过独立的时期,最早应该追溯到五代十国时期的南平政权。其面积相当于今天长江三峡的东半段和湖北的荆州部分等西边一带。基本上,就是靠着今天宜昌、荆州的南北十字架(北沿汉水连通中原,南连沅水,勾连湘黔)地理商路位置,靠三峡收税过日子的一个小政权。而此时,以唐末湖南节度使为基础的楚(五代十国之马楚政权)政权已经独立。
湖北、湖南“分家”前的湖广行省,包括了今天的湖北、湖南,南抵南岭、潇湘分水岭与两广、贵州分界。
这个也好理解,自古中原通往岭南最早最便捷的要道便是经过湖南、湖北的湘水路线。向西南,沅水河谷又是经略贵州、云南等大西南的通道,以长江中游(湖北)为腹地,以湘水、沅水为缓冲,方能掌控岭南、黔滇,湖广行省存在的意义也在于此。
▲ 湘江三汊矶大桥。摄影/YZERG
“极目楚天阔”,潇湘入长江,以及水乳交融的八百里洞庭,也使得从战国时期,湘楚文化便交织交融在一起。直到今天,“楚”这个字还被湖南、湖北共同享有,湖南岳麓书院有“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牌匾,湖北则有楚天都市报这样的喉舌称谓。
今天湖北的简称“鄂”,则是从武汉的历史称谓之一“鄂州”简化演变而来。
湖北,从来都不缺硬仗!
由于处于南北东西要冲,湖北地域以及重要主要的知名城市据点几乎都是军事据点:比如荆襄(荆州、襄阳)、武昌、鄂州,以及宜昌、夷陵,武昌这个名字本就是“武备昌盛”的意思。
从三国时期,到两晋南北朝,武昌、荆州等湖北最早的区域中心城市,每一个几乎都是沿江城市,而且都是作为军事重镇。有的把守来自中原和关中平原的北方威胁,有的向西扼守去蜀的三峡通道,东下则是攻取东南半壁江山的不二法门,向南则是通往湖湘、岭南以及大西南的南北大通道。
当年苏子在《前赤壁赋》里追忆三国,说“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夏口为今汉口),是“孟德困于周郎”之地,又说他“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全都是在湖北境内;同时,从湖北境内进军三峡,还可以直取四川盆地,刘备入蜀走的也是这条路。
不要说历代攻取南京等长江下游地区都是从上游武昌高屋建瓴,顺势而下,甚至直到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也是攻取武汉后,才士气大振,直下南京,占据金陵。
北有大别山,南有云梦泽,一山一泽,也使得自古江汉地带是各类起义起事的所在。西汉末年的绿林军,元末的徐寿辉,以及张献忠发迹都是在湖北。今天的湖北孝感,还被很多四川盆地居民认为是自己的老家,便是当年张献忠裹挟着湖北军民移民四川的缘故。
大别山、绿林山以及洪湖地区的军旅风气,也助推了湖北长江沿岸城市成长塑造中的军事气息。抗战中,长江也成为战场,“保卫大武汉”的口号叫响全国,中国人以大小战斗数百次、伤亡超40万的代价,粉碎了日军速战速决的企图,将战争推向战略相持阶段。
去年10月举办的第7届世界军人运动会,也在武汉开幕,有来自110个国家的近万名现役军人的同台竞技。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综合性国际军事赛事,也是继北京奥运会后,中国举办的规模最大的国际体育盛会。
而到今天,抵抗疫情同样是一场“硬仗”,从武汉到湖北乃至整个中国,都上下团结一心,共赴时艰。“不管风吹浪打,胜似信步闲庭”,相信从来都挨着大江大河、处在“风口浪尖”的湖北人,能够熬过这场战役,百战归来,依然笑傲江湖。
*文章转载自公众号:我们的河(ID:womendehe)
原文标题《湖北人是如何走到一起来的》,文章内容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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