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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入户消杀,为什么戳疼了我们的情感

诗人牛皮明明 牛皮明明 2022-05-12 16:28



上海封控到现在,已经历经了42天。

 

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断有事情冲击着我们的心理防线,很多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现在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确定本身。你不确定还会发生些什么,不确定又会从哪飞出一只幺蛾子。比如最近入户消杀,就冲破了一些底线,给我们蒙上了一些本可以避免的恐惧。

 

以下,是我在这种不确定中的几点思考:

 

1:对于家的情感,所有人都是相似的

 

入户消杀,首先动摇的是百姓心中一个坚不可摧的观念:家。

 

家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我想所有人对家的情感都是相似的。家既然一个实体的物理空间,可以让人免于流离失所,它也是一个心灵上的空间,是人最重要的一个情感的安放地。

 

我们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在这里。家里有我们精心布置的家具,有我们踏实经营的一餐一饭,有我们开心不开心的日常,有我们人小小的神秘和惊喜,有我们不被监视的放松,有我们不愿意被呈现的隐私。

 

我们的家里,有我们妻子的内衣,有我们爸爸的假牙,有我们妈妈生病吃的药,有我们孩子的书包和玩具。有我们的盆栽、鱼缸和小宠物,有我们的笔记本、相片和收藏。我们哪怕客厅的一个桌布、卫生间的一个垃圾桶,都是很隐私。

 

可以说,我们的房子除了我们邀请的客人,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进入。即便是我们邀请的客人,已经进入到我们的家里,他也没有乱翻我东西的权利。因为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私人化的东西。

 

然而,当所有的这些最私人的东西,变得完全公开,都可以被别人窥探,这就意味着我们变成了一个精神上赤身裸体的人,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2:消杀杀的不是病毒,杀的是老百姓的基本生存哲学

 

读过的很多书,以及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中国老百姓的生存哲学,自古都没有变过,无非四个字:安居乐业。

 

无比朴素,无比真实。我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太长时间的苦难,饥荒、战乱、瘟疫,每次动荡都伴随着大规模的流亡,所以对于中国人来说,能吃饱饭,有个属于自己稳定的地方住,是一切生存的基点,失去这个基点,就毫无幸福可言。

 

很多人奔波一生的打拼,其终点,就是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所谓安居乐业,只有在“安居”的前提下,我们才能以获得生活的安定和踏实。在当下的房价下,很多人一生只有一套房子,而且要很辛苦的努力才能获得,可以说房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的一样重要。

 

当自己的这个房子,那么扎实的防盗门,轻易被不认识的人拧开。当自己每天眺望的窗户,轻易从外面就伸进来一个陌生的人头。那种恐惧,无异于自己的孩子受到侵犯欺辱,是无法接受的。

 

当安居乐业的基本生存哲学被动摇,我们一定会产生巨大的不安全感:试问,这样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我还有什么是自己能掌控的,是被保护的?

 

3: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英国有一句谚语,“我的茅屋,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这揭示的是这样一个公理:不经过所有者同意,任何人无权冒犯、掠夺他人的财产权。

 

对于财产权,我们普遍有一个误区,觉得是因为有了法律,财产权才存在。而事实上,在法律出现以前,财产权就已经是一种事实上的权利,因为私有财产完全符合人类的道德“直觉”。反而是因为有了财产权,才催生了法律。

 

西方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曾提出,只有人类才会通过手势或语言,区分“你的”“我的”,财产权可以是说野蛮与文明的分水岭。如果说人们不再明确地界定和遵守财产权,那人类也就退回到野蛮的状态。这也是长期以来,所有人达成的无需争辩的共识。

 

这个共识甚至无需用过多的专业知识去解释,我可以讲两个故事:

 

第一个,是《美丽人生》里,一个身处二战的犹太人父亲,因为有财产权,可以在书店里立一个招牌,“蜘蛛和野蛮人不得入内”,原因是他痛恨纳粹,而儿子害怕蜘蛛。

 

第二个,是二战期间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到伦敦的贫民窟进行视察,到一所东倒西歪的破房子门口,里边住着个一贫如洗的老太太,进去前他也要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美丽人生》

 

4:“家”在“国”的前面

 

家之所以不容侵犯,是因为它还代表着人的一种“领地意识”。

 

“领地意识”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狗会在一个地方撒尿告诉同类这是它的地盘,狮子会把一片区域里陌生的同类直接赶出去。而人则是通过家和国,来彰显自己的领地意识。

 

翻历史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战争,都起源对领地意识的冒犯。比如八国联军侵华一直是我们的耻辱,就是因为我们国家的领地意识被践踏。比如抗日战争,我们必须拼死抗争。最近的俄乌战争,爆发的原因之一,也是国家安全受到威胁。卫国战争一直被推崇,本质就是因为这是在捍卫自己国家领地意识。

 

而中国人讲家国,家在国前面,为什么?

 

实际上,过去的中国,大家是没有国的概念的,只有“天下”的概念。我们常说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其实明代顾炎武说的原话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到辛亥革命晚清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国的概念。鸦片战争的时候,三元里‍‍人抗英,那个本质上,人家不是替清政府打仗,‍‍本质是因为英军打到打到三元里了,这些老百姓看着英国人都打到家了,必须奋起反抗。

 

后来中国的文化体系里,统治者为了把国给百姓树立归属感,做了家国概念,试图等同,把国和家混到一起,认为国就是一个扩大的家。


而所谓家国情怀,保家卫国,家永远在前,因为家更直接。一个个家的组合,才成为国。一个人也只有先具备了家的领地意识,才能为国的领地意识抛头颅洒热血。


(这一点在我的读书课讲《乡土中国》里有详细讲,不再赘述。添加微信:niupimingming456,可收到赠送的这节课内容。也欢迎大家参加我的第二季读书会,听我分享我读过的一些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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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当领地意识的底线被突破,会发生什么 

 

历史上一旦发生突破领地意识的事,往往是带有毁灭性。古代皇帝抄家,都是犯了死罪才会有的惩罚。民间不到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也不会去突破这条底线。

 

《一代宗师》里,宫二的父亲被师兄杀了。即便是杀父之仇,宫二到师兄的家门口,也没有闯进去,而是说“我敬你是师兄,不闯你屋子。”

 

或许有人会说,我就破你的底线,我比你强,你能怎么着?

 

诚然,作为普通的老百姓,很多时候确实很难对抗,但这会产生两个严重后果:

 

其一,是这个被侵犯的人,从精神上被彻底摧垮。因为他的尊严被践踏,他变得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哪怕他的房子虽然还在,但在精神层面却已经是“家破人亡”。这样的悲剧很多,当年傅雷夫妇,上海的寓所仍在,可精神早就死了。

 

其二,是被侵犯者和侵犯者之间,彻底地走向对立。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我讲个其中一个:《稻草狗》里,一个怯懦的男人,被百般欺辱,就连妻子被野蛮人强暴之后,他都只是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当这群野蛮人闯入他的家时,这个懦弱的男人,毅然选拿起了武器,为保卫自己最后的防线而死战到底。

 

6:平庸之恶依然存在,但很多人并不警惕

 

平庸之恶由政治思想家汉娜·阿伦特提出,它指当一个恶行的链条足够长,长到把恶摊薄以后,处在这个链条每一节的人,都不觉得自己恶,甚至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自己只是敬业,因为“我只是完成上级指令”。

 

然而历史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各司其职,各尽所能,个个认真,却只看一处,最后同归于尽。

 

在中国支教的德国人卢安克曾说:“文明,就是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在做什么”。作为普通人,是停下来想一想,还是继续不带思考地完成自己在链接里的一环,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汉娜·阿伦特

 

7:消杀暴露的是信任问题 

 

跳出消杀这件事本身,从另一个角度看,它暴露的依然是信任问题。

 

他们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

 

当年从教员带着队伍上井冈山,当地老百姓就问过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的上海防疫,最需要解决的依然是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信任,单谈论支不支持入室消杀,是没有意义的。唯有重建信任,才能让老百姓积极配合防控。否则,哪怕不入户消杀,这个问题不出现,也会出现其他问题。否则,就算这段疫情过去了,上海市民的恐惧和失望还是不会消失。 

 

最近,从对封控转移问题,到入户消杀问题,法律专家和卫生专家、学者都站出来呼吁,其实不需要有多刁钻的“办法”,最需要的是回到正常的法治轨道上,回到基本的常识上,回到早就达成共识的人性关怀上。

 

我想也唯有如此,我们的信任才能重建。   

 

最后,我想以一个故事结束我今天的文章。

 

中国的晚清,流氓打架,追到人家家门口都要止步。再没品,也不能砸别人家,这是流氓都要守的规矩,否则在混混阶层都没脸混下去。这个传统一直维持到六十年代中期,在社会都是通行的。

 

要知道过去的流氓,也是有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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