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视觉 | 三十年前的中国面孔
本期正午视觉,介绍的是摄影艺术家韩磊拍摄的一组早期作品。
这组作品都是街头抓拍,拍摄时间是上个世纪80到90年代。大部分是北方的普通人和日常生活,也有一些来自南方街头。我们看到大雪中的人们,双手推着两部载着双胞胎女儿的自行车的父亲,充满热气的北方屋子,也看到深圳硕大的广告标牌,时髦的男男女女。
这是时代巨变中一些平常又珍贵的记忆。即使这些照片距离现在并不久远,可是,照片里人们的面容、神情几乎再也看不见了。
正午 朱墨
三十年前的中国面孔
图 | 韩磊
采访 | 朱墨
正午:这些照片都是80-90年代拍摄的,都是什么地方呢?当时因为什么想要去到那些地方?
韩磊:我对选择地点的兴趣并不大。拍那些照片,时间的精确性比地点的精确性更重要些,瞬间是摄影的一个特权,这个瞬间没了,而地点永远会在那里。在那些年代,中国很多地方的样子在我眼里是一样的,所以我大多是拍了一些身边的场景和到此一游的照片而已,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后来有人在阐释这些摄影时用到一些诸如流浪啊、或为了拍摄去很多地方的文字,我认为他们是在写小说。
正午:这些照片当时大众有看到吗?大众的反应是如何呢?
韩磊:这本新画册里的很多照片连我自己也是刚刚看到。我把一大堆底片交给画册的制作人,他扫描了它们。我有些惰性,当时拍了那些胶卷后也就不再去处理它们,因为冲洗照片这个工程太重了,也受制于当时的条件。我只印放出很少的一部分。可能被最多大众看到的,是我在中央美院附中美术馆的一次个展,这个展览馆就在很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当时北京艺术文件仓库的戴汉志先生策划的。在常人眼中,他们最多的问题是这些照片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正午:有人说你想看到什么就会看到什么。你觉得这些照片里你想找寻的是什么?这些有共同点吗?
韩磊:不如说是我不想看到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我不太找寻拍摄对象,他们是自己来到我面前的。尤其是这些早期的拍摄,我不太把介入当回事,一旦我介入,照片成为一种互为安抚的成果,当时我会认为这样是庸俗的。所以我只是拍下遇到的东西,并不夸大他们最日常的状态。
正午:你拍摄了很多社会底层的外来者,打工者。当时是有意这样选择的吗?
韩磊:我从来没想过专注于拍摄特殊的人群,我只是拍了大量在户外行动的普通人。
正午:很多场景现在看起来让人诧异,你当时拍下的时候有觉得不同寻常吗?
韩磊: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也许是我对环境的一种感知习性,这种诧异很重要。也正因如此,我想要偏离地点、让时间概念成为照片信息中唯一精确的部分。所以很多照片的地点是不精确的,也不是故意的不精确,我真的无法回忆它们在哪里。
正午:你现在再次漫步在这些街头的时候,觉得现在变了吗?变化在哪呢?
韩磊:肯定在变,面目全非。但这种变化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拍下的照片只是透露了当时的一些信息,它们渐渐成了一堆老照片,会越来越老,它们并没有义务再折射今天的样子。
正午:我感受到不只是环境的变化,人的面容发生了改变。
韩磊:照片里出现过的人和场景是对等的,也是一种均衡,人的样子随着时代在进化,当然也许是在退化。从我的角度看待早期的摄影,包括我自己拍过的那些街头的人,就像受制于不完善的摄影术,你无法令他们生动起来,所以他们的脸上略带一些返祖的特征,久而久之这成了我对描绘人的形象唯一钟爱的标准。
正午:这些照片,有哪一张的拍摄让你印象最深?能和我们说说当时拍摄的场景吗?
韩磊:当这些照片被混合在一起编辑成册,它们成了一个混合的信息,这个信息对我而言也更重要,而不是某一张。我不会迷恋自己的某一张照片。
正午:2000年以后,你放弃了街头的摄影。更多以摆拍为主。因为什么呢?
韩磊:街头摄影是不是现代人口中的街拍呢?我不计较人们怎样去定义它,其实不存在放弃,我放弃不了任何曾经形成的习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至今我也会时不时地街拍一下,它更像是受习惯思维支配的动作。你所说的摆拍是我2005-07年间在工作室拍了一些人,实际上他们是我把某个时间点碰到过的印象过于深刻的一部分人从人群中分离出来放大了。
韩磊《Early Works》,无像工作室2019年1月出版。
—— 完 ——
韩磊,著名摄影艺术家。1967年出生于河南开封。1989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在世界许多国家举办个展及参与重要展览,并被美术馆及个人广泛收藏。1997年获美国Mother Jones 文献摄影奖。
点击标题再读点儿别的
四步设置星标,每天正午看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