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五天辗转2000余公里，绿会志愿者暗访兴安杜鹃地下销售链条
野生兴安杜鹃因其花色艳丽多姿，加上网络化时代的便利销售，近几年来频繁被人为规模化盗采，屡禁不止。今年冬天，中国绿发会志愿者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前往大兴安岭兴安杜鹃的主产区进行调查，发现尽管当地政府部门加大了打击力度，但盗采现象依然存在，而网络销售则大多已转入地下。
彻底阻断网络干枝杜鹃的销售，目前看来还需假以时日。但正因为有了大量基层志愿者的守护与配合，类同兴安杜鹃这样的珍稀野生动植物资源，才可能最终避免自然资源濒危危机！现将志愿者连续五天的田野调查行动整理如下，感谢他们的付出！
“志愿者平时也都有各自的工作，像这种比较正式和人数较多的田野调查，我们大都选择在假期进行，出发前除了网络征集骨干志愿者外，还会一一电话联络”，负责此次干枝杜鹃调查的黑龙江省志愿者杨志讲，今年冬天的野生干枝杜鹃资源调查，他们就是利用元旦小长假来开展的。
他们一行8个人、两台车，决定在2018年的最后一天出发，对干枝杜鹃的野外盗采情况进行实地调查。“当天大约5:00多就出了门，天还没亮，下着点雪”，杨志讲，为了赶路，他们8个志愿者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并分别从绥化、庆安两个方向，向海伦高速路口聚合。经他们估计，仅单程赶往兴安杜鹃比较集中的加格答奇，就有1000多公里，需要8-9个小时车程。
幸运的是，当天天气还不错，干爽晴朗。“往年这个季节气温多在零下40多度，这一次才零下30多度，已经算暖和了”，除了天气，让杨志一行很开心的是，他们在当天下午4点多，就顺利赶到了加格答奇。
加格答奇位于黑龙江省西北部、大兴安岭山脉的东南坡，整个城市位于一个盆地中，四边皆环有低山。“它周边山地的海拔都不高，山势平缓，海拔400-500米的样子”，志愿者在前期作资料调查时，显示这一带的低山丘陵地带曾大量分布野生兴安杜鹃，同时也是近些年被大量盗采的地方。
志愿者抵达加格答奇后，首先爬上加格答奇的西山。在那里，志愿者们转了好久，总算找到了几片零星的兴安杜鹃。即使这些幸存的兴安杜鹃丛上，也发现有不同程度的折枝现象。“有的是新茬，是刚刚折断的，也有的是往年的旧茬，没还长起来，这种现象比较严重”，杨志称。
此后，志愿者们再次爬到加格答奇的东山上寻找。在山上，志愿者们遇到了一位70-80岁的老人，向他打听野生兴安杜鹃的事。老人头脑很清楚，说他年青的时候，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野生杜鹃，当地人叫达达香、达莱香，现在20-30年过去了，这里几乎都快成禿山了。老人称，之所以这里的野生兴安杜鹃快没了，“一个原因是私人开地，开地种菜种庄稼；二是春天开花时，当地的人､或者来旅游的人，看着开得漂亮，特别鲜艳，喜欢折了花枝拿回去插在花瓶里，用来欣赏；三是有人盗采，盗采干枝杜鹃，用于网上销售”，老人说他是看着这几个原因，尤其是比较严重的盗采，在几年里就将整个东山快折腾成了禿山，现在春天已很难再看到野生兴安杜鹃了。
第二天，绿会志愿者们继续驱车前行，前往另一处兴安杜鹃被盗采比较严重的塔河县和十八站林业局。在塔河县西侧一处公园，志愿者看到这个公园里也有兴安杜鹃，但同样也都被采折过了。在十八站林业局所辖的山上，折枝现象更严重。“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够直的兴安杜鹃枝条，都快被采没了”，志愿者们在观察并记录兴安杜鹃盗采现象时，很容易对比发现：十八站这一块的盗采比较专业，多是用剪刀剪的，折痕比较整齐，比之前看到的折枝要剪得更专业一些。
这些被成片盗采的野生兴安杜鹃，最终都输送到哪儿去了呢？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通道就是通过网络销售，不间断地输往了全国各地。在网络上，野生兴安杜鹃因其泡水后能重新绽放，一度成为网红杜鹃，吸引了无数人购买。然而兴安杜鹃的生长速度十分缓慢，相关专家表示，一年其枝条也就能长10厘米左右。如果大量剪折其枝条，其生长速度赶不上折枝的速度，那么野外自然资源年复一年、也就很容易导致枯竭了。
为了摸清网络销售方面状况，在调查的第三天和第四天，志愿者们专门进入到十八站林业局家属区调查。在一家取名“情人花店”的店铺里，志愿者假装说要买野生的干枝杜鹃，这家花店老板介绍，说另有一家专门经营这种野生杜鹃的商铺，老板叫姓韩，每年都会雇佣大量工人去采折这种杜鹃，每天付工人100多元的工资，去年的价格是130元/人的样子。“她这个经销的量很大，主要通过淘宝、阿里巴巴销往全国各地，每年的交易额很大的”，情人花店的老板介绍。
志愿者随后也加了韩老板微信，说想跟她聊聊干枝杜鹃的生意。“韩老板在微信聊天中表现得很谨慎，戒备心很重”，杨志称，他扮作商人，跟对方说要买一批货，让对方发过来，结果对方说不方便，并称她以前也是有实体店铺来网售干枝杜鹃的，因为当地政府打击，她就将店关了，不做了，改在家里做。但这些货平时并不放在家里，而是放在另外的地方。志愿者坚持要看货才付钱，这位韩老板于是通过另一个人的微信录了一段视频发过来。让志愿者们震惊的是：一捆捆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枝杜鹃，堆在一间貌似农村仓库的库房里，每捆约有干枝20-40条，整个屋子里堆了数百捆，数量非常大。
志愿者们离开这家花店后，又去暗访了附近一些其他的花店。花店老板对干枝杜鹃的事均表现得非常小心谨慎，要么称“有，（现在）卖没了”，要么称“卖没了，你什么时候要，我再给你进”。而在当地几家快递公司，志愿者问起能否帮忙邮寄干枝杜鹃时，对方工作人员也都回答：“如果邮寄的话，我们是要被追究责任、是要被罚款的“。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客观公正地讲，当地政府及职能部门这几年也确实都在尽责、在履职”，杨志称，在志愿者暗访期间，他们在林区道路两旁随处都能看到各种保护野生杜鹃的宣传标语，比如“严惩不贷”、“违法必究”、“禁止采折野生杜鹃”等类似标语很多，只是因为大兴安岭林区面积广袤、执法力量有限而未能彻底阻断这些盗采现象。“另外，相比干枝杜鹃非法网络销售的获利，其处罚程度还显得较轻，听说一般罚款2000元左右”，杨志补充，这也是导致当地干枝杜鹃盗采屡禁不止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大兴安岭林区一户农户家里，这位农户证实，当地护林员也经常来家里宣传，来发公告，不让随便采折野生杜鹃。
1月4日，在顺利完成五天的野外兴安杜鹃资源状况调查后，志愿者们决定原路返回。在过了呼马县城约10－100公里不等的地方，让志愿者们惊喜的是，由于这一带人烟稀少，路边野山地里竟然还有着一大片一大片未被盗采的兴安杜鹃。
“面积约有10个足球场那么大，一树树的，目测更远的山上也还有”，杨志称，从这次志愿者调查的整体情况来看，大兴安岭野生兴安杜鹃被盗采的地区，主要集中在加格答奇附近山上、以及大兴安岭林区其它靠近居民区、公园、县城等的地带，他希望更多人通过了解兴安杜鹃的自然资源状况后，能更自觉地摒弃网络购买或折枝，从而保护这一美丽植物。
今年1月1日《电商法》施行后，笔者在淘宝网、京东等网售平台搜索干枝杜鹃、兴安杜鹃等关键词，发现此前很容易搜到的众多干枝杜鹃网店已经找不到了。目前，尽管野生兴安杜鹃还未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但在《黑龙江省野生药材资源保护条例》里，它已被列入黑龙江省重点保护野生药材植物；加格达奇塔河县人民政府也曾专门下达过《关于禁止非法采集销售运输兴安杜鹃的公告》，以保护野生兴安杜鹃。
整理/橡树 审/卡秋 责编/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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