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龙：声誉机制：发出你的善行信号

杨瑞龙  中国人民大学一级教授、经济研究所联席所长、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联合创始人、联席主席

本文转载自6月22日经院一家人微信公众号。

本文字数：204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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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毕业生们，大家上午好！学院安排我来给毕业生讲一点寄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想了一想，还是用一个经济学道理来讲一下声誉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大家知道，经济学关注资源最优配置，而交易是最基本的分析单位。所谓交易就是价值的交换，其本质有两点：一是以风险交换利润，二是试错和选择。每一次试错和选择都是收益与成本的比较，每一交易都是一个契约的制定与执行过程。我们不是在一个确定性的世界里完成交易，未来具有不确定性是唯一具有确定性的事情。不确定性产生的根源是人的有限理性和信息的不完全性，这就导致了契约的不完全性，即我们不可能在契约中完全准确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于是，机会主义行为和敲竹杠行为就很难避免。

解决契约不完备条件下的机会主义行为有多种方式，一是剩余索取权与控制权的最优配置；二是抵押品，如银行贷款抵押，防止借钱不还；还有一个非常重要——声誉。声誉，名声，声望也，《史记·三王世家》曰“臣不作福”者，勿使行财币，厚赏赐，以立声誉，为四方所归也。雷曼和海雷斯给声誉下的定义是，依据过去信息和行为而形成的对一个主体未来行为的预测。声誉不仅关乎一个人在品行、思想、道德、才干等方面的社会评价，还与组织和企业在市场当中的信用和社会评价有关。

在契约不完全条件下完成交易，你可以选择短期利益而忽视长期利益，你可以选择局部利益而放弃整体利益，你可以只关注个人利益而忽视社会利益，你甚至可以实施损人利己的机会主义行为，比如偷懒、搭便车行为，甚至制假贩假、偷税漏税等。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每一次交易行为将向市场或社会发送一个信号，别人据此认识你的品格并形成对你未来行为的预测。事实上，大部分交易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博弈也不是一次性的，引入时间参数后，博弈是多次的、连续的、重复的，一次博弈行为的信号将会影响下次博弈的结果。

例如，最近有一段爆红的视频，挂着使馆牌照的驾车人违章停车，当受到别人批评时她却态度嚣张，她所发出的恶的行为信号通过网络向全社会散布，其结果是可以预测的，她未来的职业前景将是一片灰暗，估计她会后悔一辈子。再比如，我曾看到一个视频，有两个应聘者走到了应聘大厦前，正好遇到一个老人摔了一跤，手上提的一筐苹果撒了一地，其中一个应聘者骂骂咧咧，把散在地上的苹果用脚踢开，直接进入大厦赶去应聘。还有一个应聘者耐心地弯下腰，把老人扶起来，然后把地上的苹果装到一个筐里，才赶去应聘。恰好在两个应聘者后面站着的就是那个考官，所以应聘的结果可想而知，这就是声誉所起的作用。

更何况在数字经济时代，交易已经形成复杂的网络，不仅博弈是多次重复的，而且你的交易对象乙，还会与其他交易对象如丙、丁等发生交易关系，你与乙在交易当中形成的声誉信号还会传递给丙、丁等人，当你与丙、丁发生交易关系时，你与乙交易时形成的声誉信号将直接影响你与丙、丁的交易结果。

所以说，声誉形成于过去却作用于未来。孟子曰：仁者荣，不仁则辱。声誉形成需要时间，需要不断地用你的善、仁的行为累积你的声誉，这样对你的未来是非常有价值的。但声誉毁灭可在顷刻之间，而且难以恢复，就像那个开着使馆牌照车违章停车的人想要恢复声誉是相当困难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任经济学院院长期间一直倡导经院一家人的院风，就是希望学生在学院学习生活期间，不仅关注自己的利益，也要关注其他人的利益，要有一个学院的整体意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声誉就是为了长期利益而放弃你的短期利益。希望大家毕业走向社会后不要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要急功近利，不要投机取巧，不要竭泽而渔，不要损人利己，更不要损人不利己。实施机会主义行为也许短期得利，但是当大家对你人品发生怀疑后，长久对你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我们知道交易并不总是一锤子买卖，大部分交易将会产生后果，所以你要有长期主义精神，要逐渐具备包容、诚信、相互理解、换位思考、善良、合作、尊重、乐于助人、开朗、乐观等品质。你想获得快乐的生活，你就应该努力让与你相处与合作的人快乐，与你相处、合作的人不快乐，你是很难快乐的。

习近平总书记在阐述中国式现代化特征时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强调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同等重要，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声誉的重要性。你的善行不仅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别人、温暖了别人，也通过信号发送提升你的声誉，并形成对你未来行为的预测，减少你在未来交易当中的摩擦，从而增加你未来的收益。在一个不确定性的环境下，做一个确定的好人、善人，也许短期你会“吃亏”，但放到一个长期博弈的背景下，你终将获得好的未来收益，长期一定不吃亏。所以，我希望在座即将踏上社会的毕业生们，不管外部世界怎样变化，在今后的人生中发出你的善行信号，努力做一个对社会、对他人有益的好人、善人。

这就是我给大家的寄语。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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