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不诚实”是好是坏？从扎哈的阿利耶夫文化中心说开去

对于扎哈·哈迪德的作品，赞誉也好、批评也罢，都不会湮没其对建筑未来走向的巨大影响。

建筑评论家Vladimir Belogolovsky说，她的实践理论在世界各地的设计学校都得到了检验，而他们的工作将整个建筑行业推向了技术的精湛化和复杂化。走进最喜欢的阿利耶夫文化中心，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爱恨两难的困境。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Iwan Baa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在扎哈所有作品当中，对Belogolovsky印象最深的当属位于阿塞拜疆巴库的阿利耶夫文化中心（heydar aliyev centre ）。

这一文化中心以前任总统命名，于2012年正式开放，其构造轰动一时，过于复杂，以至于其馆长也经常在其中迷路，不断探索新的方式寻找路径。但这诚然不是一件坏事，正如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曾经指出的那样，“博物馆应该是一个让人不断遗失自己的地方”。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与其简单描述这座建筑，不若将其作为讨论各种问题的工具。借用威尔·奥尔索普(Will Alsop)的话来说，“不是建筑应该是什么，而是它可以是什么”。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Iwan Baa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阿利耶夫文化中心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它探讨了这样一个概念，即建筑不仅仅是一个物体，而是周围景观或城市的一个组成部分。扎哈·哈迪德曾一次又一次践行这一理念。许多其他建筑师——从弗雷德里克·基斯勒(Frederick Kiesler)到奥斯卡·尼迈耶(Oscar Niemeyer)再到UNStudio——也都以同样的热情和创意做到了这一点。尽管如此，这一项目仍然引人注目，它宏大的规模使人讶异，其与环境完美融合也令人叹为观止。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Iwan Baa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这座建筑还证明了另一点——我们不能像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在2014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Venice architecture Biennale)上尝试的那样，把建筑分解成元素。建筑不仅仅是各个部分的总和。

阿里耶夫文化中心的独特之处，正在于从外观上看，人们无法识别任何熟悉的、符号化的元素，如门、窗、台阶、扶手、立面、屋顶等等。这里没有一个使建筑看起来像“建筑”的元素，即意味着人们不可能知道它的内部究竟有什么。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Iwan Baa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这栋建筑的外表皮格外出彩，但室内设计略微失色，整栋建筑的内外部完全是互相独立的。一旦进入室内，那些别具匠心、以避免在外部出现的元素就全都暴露眼前：台阶、扶手、柱子……这些熟悉的，早在意料之中的元素堂而皇之地出现，无形之中破坏了建筑内外部的连贯性。

MAXXI Museum,© Iwan Baan

MAXXI Museum,© Iwan Baan

从这一角度而言，扎哈其实有一些更加成功的室内设计项目。例如在罗马的MAXXI中，建筑作为独立个体的完整性得到了周密的保护。也许是因为巴库项目的规模庞大，其室内的设计更具挑战。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Iwan Baa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但是，当视线重新转回室外，人们会发现这一建筑不仅是视觉上的奇观，更是一种身体上的愉悦体验。它不断邀请你与其接触，甚至攀上它的表面。人们甚至可以想象从上面一直跑到整栋建筑的最顶端。

但再近一步，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将是多么具有挑战性——整座建筑是如此的陡峭。它毫不留情地把你踢回去，好似被赋予了生命。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elene Binet

Views of the structural steel frame under construction

这一项目也使我们回归另一个现代主义者常常思考的问题：这座建筑“诚实”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现代主义的意义上来说它并不诚实，因为它掩盖了其本身的建造方式。一切物理范围之内的事物都是由曲面的石头构筑而成，一旦超越触碰范围，材料就会被换为金属板。

Views of the structural steel frame under construction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但你丝毫不会察觉这种“欺骗”，因为在视觉上，不同种类的材料之间没有任何间断。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室内——混凝土和胶合板地板无缝地过渡到石膏板墙壁和天花板，一切都是连贯的建筑表面。

Heydar Aliyev Center, Photo © Hufton + Crow

建筑的“不诚实”是好是坏？实际上，建筑并不能这样被泛泛概括。将一个对象归类为“诚实的”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每一个案例都应当被独特地检视。

Tulip Chair by Eero Saarinen

以Eero Saarinen1956年的郁金香椅为例，这一未来主义经典之作其实远远不够诚实。底座的金属和座椅的塑料完美地接合在一起，形成优美流畅的轮廓，让人意识不到这是两种本质不同的材料。阿利耶夫文化中心也正以另一种的方式告诉我们：不要落入陈词滥调，跟从你的眼睛。

section ©ZHA

References：

https://worldarchitecture.org/architecture-news/ccvnp/uncube-magazine-n0-37-zaha-is-out-now.html

关于 Vladimir Belogolovsky

 1970年生乌克兰敖德萨，创办了以纽约为总部的非营利性洲际策展项目，聚焦于世界范围内的建筑展览策划。他是《建筑评论》(柏林)的美国记者，著有六本书，包括《与名人时代的建筑师对话》(DOM, 2015)和《苏联现代主义:1955-1985》(TATLIN, 2010)。

本文文字译写：Avery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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