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对话：印度，永不会再见（二）
几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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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印度老火车
印度有世界上最大的铁路网络，印度人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就是火车。
第一次登上印度火车，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上个世纪的感觉。硬板卧铺、可随意打开的车窗、以及据说行驶中都不会关闭的车门，他们的火车也确实够老的。也可能是我少见多怪吧。
印度火车有着极其变态的等级制度，什么1A、2A、3A、SC、CC、AC、SL……等等等等，让人头大。来印度，搞清楚这些等级的区别，是非常有必要的。明福定的是类似硬卧的车厢，也许是出家人的缘故，他对生活上的要求不高，有个栖身之地就会很满足的那种人。跟他一比，就显出了我的矫情了。
虽是硬卧，但有两点让我觉得非常人性化：一个是，他们的卧铺车厢，每个卧铺都安了个帘子，如果你想一个人安静的休息，把帘子放下，就“与世隔绝”了，很适合我这种喜欢独处的人。另一个，他们会给每一个新上车的旅客发一个三件套，枕头、床单、被套，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据说是消毒过的。
还有一个让我很意外地方，他们卧铺车厢的气味比国内的老火车要好的多的多。可能因为他们的车窗不是密闭的，并且印度人不抽烟，男性身上真的没有一点烟味（这个特别好）。我这个对味道极其敏感的人，本来做好了忍受各种不适的心理准备，现实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算是给我等那么久火车的一个安慰吧。
还真挺受用的。
二、自私如我
给我找好铺位，安顿好行李，明福才去找自己的铺位。我原本以为我们的铺位是相邻的，但实际上，他离我有三节卧铺的距离。我有点惆怅，毕竟第一次乘坐印度火车，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看出了我的心事，问我：“你想一个人休息，还是我在这陪你？”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你留在这里。”我毫无犹豫，并且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
接着，这个善良的越南僧人，就直接把自己的卧铺让给了旁边一位没买到卧铺票的印度兄弟。印度兄弟有点受宠若惊，看他开心的样子，我心想：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呐，你赚到了，兄弟！
明福怕火车上的枕头不舒服，把他的布包叠成枕头，放在我头边，让我躺下休息。他自己则坐在卧铺的边边上，靠着窗户蜷缩成一团，很疲倦的样子。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虽然明福和我的英语都不好，偶尔交流的时候，他还会夹杂着一两句越南话，但这些问题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沟通。通过一两个单词，再加上一些肢体语言，我们就能猜到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
这也让我多了一些思考：为什么没有语言障碍，我们跟身边亲近的人沟通有时都那么困难呢？也许是耐心不够吧，谁说不是呢。
半夜醒来，明福还蜷坐在我脚边，一步没有离开。窗外的风吹进来，有些冷，我感觉他有些颤抖。我起身，想把位置让给他休息，他说什么也不要。我坚持要把铺位让给他，他一急，把我双腿一蹬，我又躺在了卧铺上。他带着歉意说：“你睡你的，不用起来。”
他的眼神非常坚定，我不清楚在他佛家的信仰里，拯救芸芸众生是不是他们的使命，但我觉得，此时此刻，保护我变成了他的使命。我居然变得无法反抗他的好意。
好想哭。他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真够矫情的。
再醒来，已经天亮。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明福在我身边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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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入乡需随俗
走出火车站，明福和我背着大包小包，再次混迹在嘈杂的车流人流里。
哈吉普尔满大街售卖纱丽的商店，让人充满新鲜感。但我顾不上这些，我满脑子想着的，是上厕所。昨天只在吃饭的餐馆里借了人家的厕所用一下，在火车上十几个小时都没去过厕所，打死是没有勇气去用的。下了火车，看到火车站外半露天的女厕，我又死心了，还是憋着吧。这里的公厕实在是不敢恭维，以至于后来只要是在外面，我基本连水都不敢喝。
根据明福师傅的指引，我们需要坐大巴去菩提伽耶，然后再转车到他所在的寺院。经验判断，汽车站一般都在火车站附近，这样转车方便。我和明福都遵循着这样的原则寻找，心想，只要找到有大巴车停靠的地方就不会错了。
半个小时过去，在火车站附近兜了几圈也没发现有大巴的影子。问路，当地人也听不太懂我们说的什么，怎么办？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个三轮车夫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用蹩脚的英语问我们去哪儿。救星啊，总算遇上个可以沟通的。我说我们在找汽车站，要坐汽车去菩提迦耶，他居然听懂了，示意我们上车，他带我们去，简直激动不已。他说了个价格，我和明福都觉得有些贵，问他多远，他用手比划了下，意思还挺远的。好吧，那就按他说的价格走吧。
坐上车，车夫开始发力，两个人再加上一堆行李压在车上，车夫蹬的确实有些吃力，搞得我有点于心不忍。兜兜转转大概二十多分钟，他在一个小房子门口停了下来，告诉我们汽车站到了。
What's the fuck?！但我忍住没说出来。
一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小房子，两个售票窗口，三张椅子，这就是汽车站。但是外面没有汽车、没有汽车、没有汽车！跟工作人员的再三确认，得到的答复：是的，这里就是汽车站。请原谅，我的脑洞不够大。
印度公厕
入乡需随俗，其实车站简陋没太大关系，能坐上车就行。接着问卖票的中年男人，今天最近一趟去菩提迦耶的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回答让我心里一凉：要明天下午了，具体出发时间要看车什么时候坐满。
What's the fuck, once again!
四、去哪里
来印度才两天，真的是一波三折又三折，本以为追随佛祖一路会顺利一些，看样子也不尽然。
我问明福怎么打算，是在这里逗留一晚，坐明天都不知道会不会出发的大巴，还是另想办法去到目的地？明福说他先打个电话问下师傅。好吧。
几分钟后，明福说师傅让他坐火车去迦叶，那边离寺庙就不远了，再转个汽车就好。
听完，我有些崩溃。
去火车站前，找车站工作人员借了个全封闭厕所。没有手纸，学着当地人用自来水冲洗屁股，第一次尝试，内心复杂。
背着行李准备回去火车站，工作人员热心的告诉我们，出门往前走几分钟左转就是了。顿时，内心十万只神兽策马奔腾。刚刚那三轮车夫妥妥的骗了我和明福一把。吃定我们认不出汽车站大门，带着我们绕了个大圈。实际上，我们走路也不过十分钟时间。
写到这里插一句，到印度旅行，事先做好防骗功课非常必要，他们骗游客（尤其亚洲人）毫不客气。当然，他们骗的钱也不是很多。
回到火车站，找问询处问清楚了，到迦叶的火车下午三点多还有一趟，车程是10个小时左右。如果算上等待的时间、误点时间，就是快二十个小时了。又是一段漫长的火车路程。昨天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已经让我很累，真的很累了。
还要跟着折腾下去么？我来印度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真正想去哪儿？我在内心问自己。
五、永不会再见
问询处的印度大叔看出了我的纠结，他端来热水递给我和明福，并告诉我们，去德里，一个小时后就有火车，直达不转，十几个小时就到，而且还有一等票剩余。
德里，印度首都。相比偏远和落后的印度小城，那里文明程度相对发达很多。对当时的我而言，文明发达与宗教信仰之间，前者更让人感到踏实。
我内心在动摇，是直接去聚集了这个国家繁荣文化的心脏城市德里，还是跟着明福去探寻佛教发源之地菩提伽耶？问讯处好心的印度大叔提醒我要快点决定了，去德里的票就要停售。我看着明福，犹豫不决。明福说：“去你想去的地方。
听了他的话，我最终选择去德里。我终究只是个俗人，与追求心灵的纯净相比，我更愿意追求身体的纯净。已经两天没刷牙洗澡了。
菩提迦耶
买票时发现钱不够，丢人！入境的时候没有兑换足够的卢比。明福帮我付了火车票，还把他身上的卢比分了一部分给我。我给他美金他死都不肯收，说他身上的卢布足够到菩提迦耶，又倔强的塞回来，我又给塞回去，说你不收下我内心不安。最终他象征性的拿了一点。
其实，明福比我更需要钱，蓝毗尼的越南寺是个没什么香客捐款的清贫地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他比其他寺院的僧人瘦弱很多。这个瘦小的僧人，一路过来对我的包容照顾，让我受之有愧，选择去德里，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再这样继续麻烦他。
送我上火车时，他把袋子里剩余的食物和水全部塞给我，自己什么都没留，就这样匆匆告别。
我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关于这个越南僧人，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END……
作者简介：几唯，简书作者，跨界的“颜值设计师”，曾游历印度，本文首发见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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