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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冯小刚,编排《金瓶梅》,为舞蹈,她一直很无畏

2018-01-29 阿闹 呗壳剧场



去年六月,舞蹈家王媛媛在微博上调侃了电影《芳华》的一张海报。经过网络发酵,「腿替」成为了热词。


有人说,王媛媛是在蹭热度。置身于舆论的中心,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过这样的风浪。


2011年的舞剧《金瓶梅》因为审查制度和道德批判的双重压力,王媛媛选择沉默,她的舞团也暂时停演。


永远都不能小看一个舞者的意志,今年是北京当代芭蕾舞团创团的第十年,王媛媛还要带着她的团,「只要我们不停下来,总是会往前走的。」


图源/网络及水印出处


「舞蹈要有自己的脊梁」


 从开机再到「有惊无险」上映,电影《芳华》一直都有满满的话题度,像选角、档期调整等都引起了一大波关注和讨论。大家可能还记得去年6月还有一个关于电影海报的话题,「腿替」。


海报上的演员做一个后腿动作,后背与大腿贴合,头部也紧挨着小腿肚。乍一看似乎没问题,仔细琢磨就会觉得哪里不对,舞蹈家王媛媛在微博上调侃「腿的方向不对」,还附上了几张拍摄的大猜想,调皮了一把。


△王媛媛微博截图


话说导演冯小刚是出了名的「小钢炮」,敢直接点名调侃他的,王媛媛属于少数派的其中一个。


有人说这是在蹭热点,嗯,其实还真不是。王媛媛是一个挺有个性的人,她始终觉得电影是电影,舞蹈是舞蹈,借电影圈来打响舞蹈的名声,其实是把舞蹈做低了。


早些年接受采访,记者问: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是你和张艺谋的合作。


舞蹈要有自己的脊梁才能站起来。我不喜欢老提他们,好像贴在我身上似的,我们自己没这个能力吗?国外舞蹈明星受人尊敬和关注,是因为他们站在舞台上,而不是说好莱坞女星娜塔莉·波特曼参加一部《黑天鹅》,他们就有什么不一样了。舞者都愿意对观众说:这是我自己,我的作品比电影多很多,也强很多。」*(引自《王媛媛:舞蹈要有自己的脊梁才能站起来》,东方早报/2012年6月26)


「腿替」成为了热词,是经过网络发酵之后大家跟着起哄的,王媛媛的本意其实不在针对导演和演员,职业病而已,像是看到一个句子里的谬误,心痒痒地就想改过来。



置身于舆论的中心,王媛媛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风浪。2011年,受香港艺术节组委会之托,王媛媛创作了舞剧《金瓶梅》


首演当时,《金瓶梅》作为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Pina Bausch)的第二个上场节目。武大郎、武二郎、西门庆三个男人,紧紧缠绕在潘金莲一生的爱与欲之中。「情感」和「欲望」,藏几分,露几分,把控的尺度见得功力。


在演员准确的肢体表达中,欲望在战栗的身体内变异,有如蛊虫。秋千和香闺的颠鸾倒凤,更是看得人心惊肉跳。


从香港艺术节中脱颖而出的舞剧《金瓶梅》,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它挑战传统,也要接受传统的审视。在「谈性色变」的大语境中,禁书之「禁」,是「羞」,是「耻」,是「不可说」。


△舞剧《金瓶梅》海报/图源 BDT官网


《金瓶梅》的创作,正值北京当代芭蕾舞团的初创期。这个项目由香港艺术节和澳门的莲花卫视出资,多少给了舞团一个喘息的时间。


成也金瓶梅,败也金瓶梅,这个局面,王媛媛始料未及。


审查制度和道德批判双面夹击,王媛媛选择沉默,她创办的北京当代芭蕾舞团也在这个时候停下演出,「不想强调我做的是艺术,因为每当我说一句话就引来了更多以为自己站在道德高度上的网络人的攻击。 此时我更加看到了『人性』。」*(《拙见》分享会)


这场风暴勾勒出了一行舞者的群像,他们的脊梁依旧是挺直了的。后来,舞剧《金瓶梅》二度修改,名字改为《莲》,王媛媛带着她的舞团骄傲地杀了回来。


△舞剧《莲》演出剧照

 


两次告别


北京当代芭蕾舞团是王媛媛和她的先生韩江打理的,一个负责舞蹈编排,一个负责舞美设计。如果不做舞团,当然可以更加舒心、自由,但是就是舍不掉。她面对「舞蹈」,有一份强烈的自尊心,敬畏舞台,还要遵从内心,听见自己的真实声音。


王媛媛被招进铁路文工团的代培班,那一年10岁。舞蹈排练时,学生的先天条件和学习表现,从队列的站位就可以一较高下,这种看得见的「比较」略显残酷,但唯此,才可以刺激舞艺的精进。


王媛媛在班上的表现属于倒数几名,「越是刻苦,就会越觉得委屈」,她形容说。跳舞的时候,「笑」之于她,是一件很难也很别扭的事情。


△学生时代的王媛媛。猜猜哪一个是她。

 

学成之后,她端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铁饭碗。九O年代的娱乐消费慢慢成为风潮,晚会和演唱会开得热闹,铁路文工团每次都有活儿接。做现场伴舞,王媛媛跳了三天,她就决定离开了。


她想明白以前那种别扭的感受,情绪应该是自发的而不是规定出来的,「应该是因为快乐才舞蹈」。


个体应该努力和世界达成一种对话的关系,形成交流互动,方可找到自己的坐标。她选择继续读书,成为了北舞学院第一届编导系的学生。脱了鞋就上排练厅,那里允许异想天开,胡思乱想。


一次学校演出,有个舞团干脆就在舞台上煮鸡蛋,也算得上是记忆深刻的一道奇观。关于自由和释放,她在「现代舞」这里找到了。



王媛媛和「舞蹈」有过两次告别。从文工团离开,是为了寻找适合自己的路;第二次离开,是担心一条适合的路越走越窄。「我在一个不改变的环境里能看到未来的我,一个每一天重复动作的退休老教师的身影。」


在北舞学院教了三年的书,王媛媛再次出走,这一回,她走得更远了,到美国加州艺术学院深研现代舞。


「留学的生活特别的充实,国外的教育让我没有束缚的去思考,去研究,他不会给你一个思维定式,你开始会发现其实你很不适应这样做,但当你完全放松,逐渐看到自己想要找寻求的感觉时,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突破了多年的精神枷锁。」


△王媛媛后来又回到加州艺术学院重游故地


王媛媛留学回来做过几年的舞蹈工作室,2008年就成立了前面提到的「北京当代芭蕾舞团」。把「芭蕾」和「当代」这两个概念放置在一起,这个民营舞团曾经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在现代舞团看来,「当芭」是芭蕾舞团;而到了芭蕾舞团这边,它又是现代舞团。


作为团长的王媛媛,不是想玩什么花哨概念,将「芭蕾」和「当代」融合在一起,在国外已经是好几百年的事情了。对自己的舞团,她的定位非常明晰:我们是现代舞团。「我的舞者必须具备两种素质,一是要有芭蕾舞者最基本的条件,比如脚尖的技术和能力,都必须和传统芭蕾一样。另外,他还必须具备现代舞者的素质,身体要有更多的可能性去创新,去做动作。」



 

「舞蹈是我的毒」


王媛媛想做的舞蹈,是用肢体语汇和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产生联接,关注这个时代的变化。2009年那会儿,「霾」还不为更多人所认识。舞剧《霾》演出前,有观众指着海报上的「霾」字,问:你们这个li,主要讲的是什么?


《霾》的创作契机是因为王媛媛越来越严重的鼻炎,创作的思路在她脑海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霾不是平白无故地来了,是人太坏了,内心的霾太多,欲望太多,又造成了环境的霾。」


除却垫满舞台的厚海绵,《霾》的舞台空无一物,演出分【灯】【城】【岸】三个乐章。


舞者在晦暗中挣扎、跌倒,逐渐习惯,试探着从舞台边缘向舞台中心前行。结尾,所有舞者静立,舞台上飘起灰尘,持续五分钟。


△舞剧《霾》剧照


今年是「当芭」成立的第十年,舞团的脚步已经走过了15个国家,参加过全世界最高级别的舞蹈艺术节——纽约布鲁克林音乐学院舞蹈节,也有10个作品具备向英国沙德勒之井等世界顶级剧院推荐的资格。


文学作品是王媛媛创作题材的一个灵感来源。《莲》来自《金瓶梅》,《夜宴》源自《哈姆雷特》,《毒》来自波德莱尔《恶之花》,《野草》取名自鲁迅的同名作。


她说,「不管它来自哪个时代,我都能找到它与现代社会的共同点。我重新诠释这部文学时,它并不属于那个时代,而是与现代人有联系。归根到底还是人,人的生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欲望,把人作为中心点进行舞台塑造。这是区别于文字的表达方式,跃然纸上的人物鲜活地绽放在舞台上,悲欢离合嬉笑怒骂,那是创作者生命经验历炼后的寄托和象征。」


△舞剧《夜宴》


舞剧《野草》创作于2012年,继《金瓶梅》之后再度以文学作品为蓝本的舞剧作品。《野草》是鲁迅人到中年的一次呢喃,偏于晦涩,意象俯拾皆是,然意义难于捕捉。如他所言,「绝望之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不经意但也不含糊地表明了写作时候的心境。


王媛媛改编《野草》的时候,恰恰是《金瓶梅》出来之后备受争议的那段时间。「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她遇见《野草》如遇一知己,用舞蹈语汇编排【死火】【影的告别】【极地之舞】三章,来呈现鲁迅作品中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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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野草》第三章 极地之舞


「好的艺术作品都是先把问题抛出来,为的是引起大家的共鸣,为的是有更多的人意识到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然后一同去找出口。」王媛媛说。


舞剧《野草》关注「生存」,另一部舞剧《毒》则是从「生存」引发,探究人心和动机。王媛媛创作《毒》,是受到国际恐怖袭击事件的触发,在猝不及防的伤害面前,她想问:人的精神世界该如何安顿?


酒能使最龌龊的陋室, 
变成富丽豪华的宫殿, 
并使神话中的柱廊 
涌现在红霞闪烁的金光里, 
犹如暮云密布的夕阳。


——《恶之花》第四十五首诗歌《毒》


王媛媛根据这首诗歌《毒》,把舞剧设计为三个段落,【苹果有毒】【罂粟花】【上帝之手】,通过三个乐章分别对应人祸、战争、魔鬼,是上帝之手的反面的魔障。


△舞剧《毒》剧照  ©韩江


王媛媛认为,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属于自己的毒,可能是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奋不顾身的事业,而舞蹈就是她的毒。


北京当代芭蕾舞团这段时间又开始招募演员了,作为团长的王媛媛,面对人员的来来去去,大概也是习惯了。舞蹈演员其实内心大都觉得缺乏安全感,年龄和体力呈两极走向是「不安」的一个来源,舞者的保障机制不健全,演员只能求助于自己,业内很多人都会提早选择离开。


王媛媛觉得可惜:「舞者最好的年纪是30-35岁,这时候能把人生经历、感受,都化到内心,肢体也非常强壮。」


她有时候也会向朋友发发牢骚:如果我不干了,是不是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但她始终没有离开,北京当代芭蕾舞团的成功,对准备上路和正在路上的同行来说,是莫大的信心,「只要我们不停下来,总是会往前走的。」




北京当代芭蕾舞团  


为爱而作 《毒》

时间:2018年3月31日 (六)  19:30

地点:广州大剧院 · 歌剧厅


足尖上的散文诗 《野草》

时间:2018年5月10日 (日)  19:30

地点:广州大剧院 · 歌剧厅


现代舞作品 《燃》

时间:2018年3月16-17日 (五~六)  20:00

地点:深圳市少年宫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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