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宗族文化、信仰文化只是其中之一。在广东呆了近十五年了,深刻了解到珠三角地区流行广建祠堂,村落里宗祠比比皆是,每一姓氏宗族,必建祠堂一座。宗法家庭制度,是中国旧社会规范人伦及纲常的基础;宗族观念,在珠三角地区民众的头脑里根深蒂固。
我的家乡岐山县,属于陕西关中西府地区,是周秦文化的发祥地,也是中国民间文化积淀最深厚的地区之一。和南方多祠堂一样,老家现今多寺庙。家乡的每个村(自然村)都有一座小庙宇,老百姓对兴建庙宇比较重视。庙宇众多,去寺庙上香,拜祭,凡庙必办庙会。庙会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反映祛邪、避灾、祈愿的美好愿望,集中体现了西府民众的精神信仰与生活文化形态。
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讲,老家以前也是有祠堂的。文化大革命时期,被红卫兵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革除旧习陋习,按照破四旧的政策,基本都被推倒砸烂或改造成了办公场所等。祖宗牌位,包括有些藏于其中的家谱等皆被焚烧破坏,如今已经很难见到祠堂了。所以北方的年轻一代,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祠堂是做什么的。
南方每村有祠,把敬祖排在首位;北方每村有庙,把敬神排在首位。南北方有这么大差异,也并不是说南方人不兴建庙宇也不信仰神灵,不去寺庙上香拜祭。本人了解到,珠三角地区人民也是有信仰的,虔诚礼佛及独衷寺庙文化的程度,甚至狂热于北方人。南方人祭拜神灵的地方,都是史上就有,国家宗教事务主管部门拨款不断进行修葺的寺庙、庵院、宫观。这些地方,规模远大于北方乡村的小庙小观,建筑宏伟、信众多、香火盛旺,僧道尼进行日常管理,多数都挂当地佛协和道协的牌子。北方老家的小村陋庙,村里的善心人士会自供自养自管,一般由很虔诚礼佛的一些老人组成。
不可否认,宗族文化只有广东省传承的最完整与最狂热。在本人生活工作多年的佛山市,各村都遍布祠堂。祠堂是祭祀祖先和先贤的场所,传达强烈的姓氏意识。祠堂也是佛山人小孩满月、老人过寿、乔迁新居、破土动工、娶媳嫁女、聚众议事等各种重要仪式、隆重喜庆之事的举办场所,有重要的使用功能。工作之余,本人在好奇心和兴趣促使下,经常深入了解当地的祠堂文化。
佛山,是岭南地区广府文化的核心区域,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与广州共同构成“广佛都市圈”,如今已经广佛同城,城区连成一体。在过去的40多年里,它矗立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铸造了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产业出众,万亿GDP的经济产量,社会一片繁荣。祠堂,是这里祭拜和信仰文化的最好载体。今日之祠堂,动辄需要数百万元甚至超千万元,才能完成修复、重建。置之于农耕社会时代,这项工程则是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作为支撑,同时有赖于一定的政治地位作为依托。
今天,我们如果没有走进佛山人的祠堂,没有翻阅那衔接先民与后人的族谱,没有触摸过那无言静矗的旗杆石。那么,就难以明白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底蕴有多厚重,文化有多繁荣,那时代的回响有多洪亮,那乡愁与乡情,又是怎样的深婉缱绻。
佛山的很多祠堂,大多都是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后人不断地进行维护修缮,或者扩建重建。从南宋开始,南方就比北方富裕,而岭南地区在南宋之前是一片蛮夷之地,专门作为犯人的流放之地。曾在老家的邻县凤翔当过知府的苏东坡,就曾经被发配在此流放过。北宋灭亡后,汉人大举南迁,南方进入了一个大发展的时代,南方得到发展之后开始修建宗祠(昔日的蛮夷之地,如今发展成经济发达的广深莞佛、港澳、海南岛等富饶地)。从那时候开始,追根祭祖在当时的南方就是非常重要的活动了,他们拿出大量的资金修缮自己的祠堂。在广佛地区,拆祠堂就如北方的挖人祖坟,整个同姓一族会群起攻之,这就是这些宗祠直至今天仍然保存完整的原因。
对于北方老家现今无宗祠文化,我觉得更多的是因为大家觉得家中设有先人灵牌,就是"祖根"在此处;另一个原因是北方的每个村姓氏杂多,就像我的家乡资福村温家七组,有韩、杨、亢、王、汶、陈、史、杜八种姓,不可能每姓都建宗祠,这将要耗费多少土地资源。南方就大不一样,据我了解,以族姓设祠堂,是因为南方同姓聚居成村,每村(经济社或自然村)千篇一律,基本就一种姓氏。
正因为在南方,人们对于姓氏宗族十分重视,所以南方人普遍比较和宗睦族,缅怀祖德,传承文明,弘扬正气,激励子孙,奖优助学,排忧解难,所产生的正能量较大,人们做事就比较成功,所以干大事有成就的人才众多。每年清明祭祖的时候,南方人对此十分重视。往往无论在做什么事,无论事情多么重要,都会丢下手中的工作,回到家乡必须祭祖,而且要祭祖宗十八代(本人家乡,一般五六十年,会有一次平坟运动,最多祭两代坟)。
祠堂作为宗族的象征,是中国传统文化深层内涵的重要表征和物化的文化精华,是中国古代农耕社会人们敬畏自然、尊崇祖先的反映,也是服务于多数历史朝代“孝道治国”的大政方略。盛世建祠修志,宗祠文化的繁荣也从侧面反映了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宗祠承载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深刻厚重的文化积淀和文明底蕴,是传统文化的瑰宝和富矿。
2022.4.16 猪八戒 写于广东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