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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翔的慈悲与反思,很多律师都没有

王旭的王 王旭的王 2021-10-25


说到罗翔,相信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知道这个名字,尤其是混B站的年轻人,如果没有刷过他的刑法课,仿佛就有点“为人不识陈近南,纵是英雄也枉然”的意思。这个坐拥千万粉丝的中国政法大学老师,可以说是中国最火的法律人,他以法外狂徒张三为虚拟身份讲授的课程,举重若轻深入浅出,把很多枯燥的法律常识讲得妙趣横生,成了这个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近日在一档访谈节目中,罗翔回忆起一段发生在17年前的往事,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羞愧。”2003年,还在读博的罗翔在天桥偶遇一位来京寻求法律援助的老人。因找不到援助中心,老人从北京西客站一路步行问路到双安商场边的天桥,罗翔见状便提出打车送她。但出于怕惹麻烦的想法,他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法律人身份。到了目的地,老人一句体贴的“你不用陪我上去了,别影响了你的前途”,瞬间击中了罗翔的内心,让他羞愧至今。


这段异常真诚,近乎忏悔的回忆,让“26岁的罗翔”冲上了微博热搜。当时的情况是,罗翔刚刚拿到律师执照,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着渴望,又夹带着不确定性的年轻人。作为一个新晋律师,罗翔对于老太太的遭遇是感兴趣的,但又充满着谨慎,在老太太扑通给他跪下的那一刻,很可能背后是一桩多年未平的冤假错案,不是张三跟李四借钱那么简单。



2003年时的司法环境,肯定不比今时今日,那个年代敢做刑辩律师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毕竟刑事辩护的本质,是捍卫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是要与公检法等公权力机关对抗的,以保障中国司法活动是在公平公正的状态下进行。但是稍有不慎,律师也可能卷进意想不到的麻烦之中,严重的会被吊销执照。


作为一个新晋律师,罗翔很清楚地感知地到,这个老太太遭遇到困境,很可能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但凡有点可靠的司法救济路径,也不可能从北京西客站到双安商场,走了几个小时来寻找法律援助中心,这是绝望中迸发出来的力量。


如果罗翔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则很可能会成为对方心目中救世主一样的存在,这种重于泰山的信任感,让他在关键时刻退缩了。那句“你不用陪我上去了,别影响了你的前途”,更说明了这个案子很可能非常敏感,以至于可能影响到送他来法律援助中心的人,这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剧了罗翔的愧疚感。



正因为这种愧疚感,此后的17年间,罗翔做了很多法律援助,也在B站开课普法,这一切似乎都在弥补曾经的懦弱,更是不断提醒自己,要让知识真正运用到实践中去,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躲在象牙塔里做一个虚头巴脑的学者和专家。


罗翔的这番忏悔,为什么会冲上热搜,因为他的真诚,因为他慈悲与反思,更因为普通底层人民打官司真的太难了。


我的一个邻居婶子,她的姐姐在大连的北三市(具体我就不说了),因为姐姐家与其邻居长期有矛盾,邻居家的父子俩就设套殴打了她的姐夫,身上多处骨折,住了两三个月医院。后来警察现场勘查,发现犯罪嫌疑人家中的监控设备不巧把这段施暴过程给拍下来了,在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当天就把两人带走拘留。


前两天我在上海,这个婶子急三火四给我打电话,说犯罪嫌疑人中的儿子被放出来了,已经有一个月了,检察院的理由是证据不足。我就觉得很纳闷,如果受害者没有撒谎,那么监控拍下施暴全过程,这是典型的直接证据,检察院怎么能审查完不起诉呢?

在这种情况下,当事人除了可以要求作出决定的检察院给一个说法,还可以向上级检察院申诉,但是作为一家农村人,他们对于法律程序一窍不通,连写一个文书都很费劲的他们,只能求助于律师。律师可以去检察院要求阅卷,就会明白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们在当地之前找了一个律师,这个律师明确地说,只能负责帮他们代理民事赔偿的部分,去检察院阅卷的事情他做不了,无奈之下想到了我这个还没拿到正式律师执照的准律师。因为我没拿到律师执照,是没法出庭的,所以这个事情到头来只能想办法帮他们找其他律师。


我先是联系了一个老大哥,他是大连本地规模很大的一个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我想让他帮着能不能牵线搭桥找一个律师代理下这个案子,至少去当地检察院看看是什么情况。因为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信息,都是听这个婶子转述的,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专业的律师去了解卷宗,才能给出一个判断,毕竟事实是否有出入,对法律程序的理解是否有误会,这都是客观存在的。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听完这件事情后,就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案子很棘手。看起来不麻烦,可是到头来不还是挑战检察机关的权威吗,没有问题倒还好,如果发现检查人员有问题,这可能是徇私枉法,没有律师愿意接这种案子啊。他还分析说,前段时间国家在大力整肃司法行政机关的廉洁作风,应该没人敢顶风作案,这个成本太高了。


对于他后面的分析,我也认为有一定道理,但是没有律师阅卷,谁又能排除到底是受害者撒谎了,或者对法律理解有误,抑或真的是检查机关有人在暗箱操作呢?但是在大连的一个大所的高级合伙人看来,接这种案子就是批逆龙鳞,会被认为是以下犯上,难道这不是一个刑辩律师最基本的业务范围吗?如果都是这样,那么司法公平公正,如何得到保障呢?


于是我就求助于北京的一个前辈,一位知名的刑辩律师,他听完了我对案情的基本描述后,表示可以接这个案子,但是跨地区服务费都是5万起步,低于这个价格他们没法做。那个婶子的姐姐听完之后就崩溃了,她家条件相当困难,真正的收入靠卖点苹果,去年一斤苹果只卖了9毛钱,去除掉冷库冷藏等成本,反而是赔钱的。她最多能承受的费用最多1万块,还可能是这个婶子来掏。但问题的死结在于,外地律师可以来,但是收费太高,本地律师收费不高,但基本上没人敢接,生怕以后被检察院穿小鞋。


后来这个北京的前辈,人还是挺好的,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要不然去申请法律援助吧,这是最后的一条寻求律师的途径。但法律援助律师是什么水平,相信对这个行业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恐怕还没我对法条的理解,对程序的拿捏更准确呢。



我一直觉得,律师这个职业,无论是刑事还是民事,本质上都是问题解决者。当事人找到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说不行,一个优秀的律师,应该能给出几套方案,力求把事情做圆满了。


毕竟你是吃这碗饭的,穿上律师袍的那一天起,就要明白这一行是有风险的,入行需谨慎。太胆小如鼠的人,我劝你还是找个电子厂上班吧。当然律师不是万能的,哪怕年入千万的顶级大咖,也有其有限的一面,但我们既然站在这个位置上,不应该把有限的能力,投入到无限的努力之中去吗?


当你轻易拒绝一个当事人的求助,其实就是在平添一分他们的绝望,我特别能理解罗翔的那种愧疚,作为一个律师,自己的举手之劳真的就能为一家人,带来新的希望,这跟收钱与否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关乎一个律师的职业操守,以及他的格局到底有多大。


在法律允许的范畴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难道不是一个律师的本份吗?

最近一年,极端公共安全事件特别多,从大连劳动公园宝马案,到南京新街口撞人捅人闹剧,如果当事人的不满和诉求,可以通过司法途径去解决,是不是可以消除掉很多潜在的隐患,将很多本就极端的人从极端的路上拉回来呢?


大连本地的新晋律师,我也认识一些,不客气地说,不少人考司法考试,不过是为了考公务员铺路,或者去公司做个法务,抑或只是顶着律师的头衔,去干那些风险很小,却没有卵用的忽悠之事。这也是为了遇到了大事,很多人愿意去北京上海寻求司法帮助,而不愿意在本地找律师的根本原因,连查阅卷宗都不敢,你还指望他们替你在公检法面前争取正当权益?


想想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17年前她一个人从北京西客站到双安商场,走了几个小时,只为找到一家法律援助中心,而这个有太多不确定性的去处,是她唯一的明灯和指望。


让罗翔愧疚的是,他并没有真正给予对方帮助,只是展示了“虚伪的道德优越感”,然而那些一口回绝了当事人求助的律师们,他们会感到愧疚吗,那种慈悲和反思,他们根本就不会有。



罗翔说,“真正的知识要从书本走向现实,真正的法律并不仅仅是抽象的逻辑,而是每一个人鲜活的故事。公平和正义不仅仅要在书上得到体现,更重要要在每一个个案中得到回响。”


让每一个公民在司法实践中都能感受到公平公正,这是我在司法考试中社会主义法治理念中的核心篇幅,我们所有的司法从业人员,请问你们扪心自问,无论是公检法,还是律师,在每一次办案中,真的精益求精全力以赴了吗?


我们身处在这个社会中,理应有责任让它越来越好。如果医生因为看过太多死人,而变得麻木不仁;如果警察看到太多的犯罪,而变得习以为常;如果律师见到了太多的权力,而变得懦弱退缩;如果老师因为看到太多差生,而变得习惯放弃。那么这样的社会,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了。


不要让自己陷入习惯性的职业冷漠之中,不要给自己的冷漠寻找任何的借口和理由。


罗翔在接受许知远的《十三邀》采访时,曾经说过这样三句,可谓点睛之笔:


“在我的词汇中,我觉得勇敢是一个最高级的词汇。”

“在人类所有的美德中,勇敢是最稀缺的。”

“当命运之神把你推向勇敢的时刻,希望你能够像你想象中那么勇敢。”


希望我们都能勇敢一点,哪怕这种勇敢只是那么一点点,可能只是这么一点点,却是别人全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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