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追随悉达多脚步，忧郁不药而愈 ----侧记李欧梵教授及夫人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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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沙田山居
编辑｜渡十娘 Eric.T
李欧梵教授在六祖寺，2016
01
2016年1月，我有幸与外子陪李欧梵教授及夫人李子玉去广东肇庆四会的六祖寺智慧节禅文化大学堂讲学。
欧梵教授以德国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尔曼黑塞1922年的作品《悉达多》为导读，向听者们诠释西方文学作品对佛教及东方文化的感悟与认识，借鉴与接受。
欧梵教授一九六〇年代从温暖的台湾去到寒冷的芝加哥留学，一种精神上的危机感令他不得不从文学作品中寻找力量与核心价值，因缘巧合便撞上了这本《悉达多》。一开始他以为是关于佛陀的传记，细读才发现其实是作者黑塞虚构的一个叫悉达多的印度贵族青年的成长、离家出走、寻找真理与永恒，有限与无限的故事。但当时读此书，教授并没太深切的感受。
时隔半世纪，此次教授接受邀请来六祖寺讲学前，忽然想到此书最合适不过。遍寻不着，最后还是圣诞期间在台湾诚品书店买到的英文翻译版。真是半个世纪的缘分！
赫尔曼黑塞著作《悉达多》
欧梵教授介绍说，写作此书时，作家黑塞正经历严重的忧郁症，妻子也因精神分裂离世，三个孩子寄养别处。潦倒人生中的作家以难以想象的毅力与激情创作此书，神奇的是，当他写完最后一章，忧郁症也奇迹般痊愈。一如书中主人公悉达多的经历：遍尝人生在对自己极度失望后，悉达多来到恒河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那最绝望的一刹那，他突然听到了生命之河永恒的声音。经过几乎一生的追求，悉达多终于体验到万事万物的圆融统一，所有生命不可摧毁的本性，并最终将自我融入了瞬间的永恒之中。
夫妻对谈
欧梵教授特别阐述黑塞这本著作引发他对时间的看法：过去、现在、将来并不是我们认为的这个样子，时间是流动的，亦是永恒的。现在也是将来，将来也是现在。一如生也是死，死也是生。
02
如果说欧梵教授以人文学者的语言与感悟引领大家进入黑塞构筑的西方视野下的东方文化与精神世界，那么他太太李子玉的分享则更加感性，可触摸与生活化。
子玉的生动演讲
李子玉原名李玉莹，因童年经历及第一段婚姻的失败而患上严重忧郁症，并几度自杀。神奇的是，每一次激烈的自杀后，她都活过来了，并且没有留下后遗症。而每一次都和一个与佛有关的故事或书本有缘。如此反复，如凤凰涅盘，子玉终于不必吃任何药物而痊愈，对人生充满了爱和希望，并从基督徒转向信仰佛教。
我说她是一个生活的天然的艺术家，一个凭直觉生活的奇妙女子。比如她给自己和欧梵教授的穿衣搭配（见下面合影）；比如第一次经同事介绍看中医，听到佛乐，一下子觉得好舒服，当下就对佛法感兴趣了；比如她说自己很懒惰，只念一部《心经》，发现念着念着心好平安。她在台上与教授的互动天然浑成，引发听者们阵阵掌声与微笑。
从衣著到神态都如此相印
其实对我而言，这两天一路与他们的朝夕相处，更加印证多年前我读他们合著的《过平常日子》时的那份感动：他们就是两个怀着赤子之心的孩童：真率，无我地爱着生活着。教授的口头禅是：我就信我老婆的，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子玉对他的照顾体贴仰慕无微不至无时不在。他们有时调皮地互相幽一默眨一眼甚至微笑一下凝视彼此，都被我这第三眼捕捉到了，虽然不好意思拍下，可那些美好瞬间已经印在心灵相机。他们常常拉在一起的手，令我更加相信爱情的美好无分年龄。实非我的秃笔可描尽。
永远牵手
03
欧梵教授是个谦谦君子，修养极好的Gentleman。此行一路有后生仔要帮他背包，他都微笑婉拒，走遍地球的他来到条件麻麻的粤中西部，一路随遇而安，什么都是几好几好，蔬菜几好，汤几好，点心几好，风景几好，人几好，法师几好。记起在红磡往肇庆的直通火车上午餐时，我这俗人免不了想点一两个荤菜，结果教授认真地说：我们去六祖寺是怀着朝圣之心的，还是吃素吧。
在教授眼里，妻子的一切都是好的，可爱的，对的。他曾公开说，他愿意做妻子的跟尾狗。也有朋友笑他一个大教授大学者如何讲出这样的话，可是教授安之若素。演讲完，他就对子玉说，老婆，你讲得比我好，今天要没有你，我在台上下不来了。本来担心讲不好的子玉笑颜大开。就凭这两天短短的相处，我也深为教授的人格魅力折服，正如子玉说的：欧梵真的好好人，对我好好，对朋友好，对学生好。宽厚，开放，有趣，博学……举凡种种，文字有限，意味无穷。
昨夜晚饭后，教授与我家外子回房间，我和子玉一拍即合，我们要唱歌，要卡拉OK。好啊，你们去唱吧，唱得开心点啊！教授嘱咐。
歌到唱时方恨少，尽管如此，我们昨晚还是过了把瘾，比如我最爱的《梦醒时分》，子玉最爱的《帝女花》。
相视（图片来自子玉）
第二天早上一见面，我就向教授汇报：啊呀惊为天人，昨晚子玉姐一唱《帝女花》，我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教授马上脱口而出：她本来就是一个古代的美女啊！这边厢，子玉已经天真得意调皮地朝她的欧梵哥瞟过一个柔媚的眼神，两颊微红，美若桃花。
我忍不住对外子说，我好喜欢这两个人啊！子玉永远快乐的声音，毫不世故的眼神，教授越来越返老还童的可爱表情，真是人间美景。外子说，那是因为他们都经历过痛苦，就像雨后的天空更加迷人。
走笔至此，我眼前还是今天早餐时欧梵教授为了一块南瓜糯米饼与子玉姐一寸寸一步步讨价还价的有趣场景：
“这个我最爱吃的。”
“不行，要控制血糖，你已经吃太多甜的了，你吃花卷。”
“哪有一早上吃咸的，我不要”。（可怜巴巴）
“好吧，给你四分之一，再不能多了！”
于是教授开心得吃那咪咪小的四分一南瓜饼，子玉笑着摇头说：我总是心太软!
本文曾发表于香港《信报财经月刊》，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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