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从黄蜀芹到陈冲，以及贾玲和赵婷——致敬华语电影女导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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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Sunny
编辑｜渡十娘
1992年3月，我去《文汇报》文艺部实习，我的导师陈晓黎给了我一个采访专题：写一写上影厂的女导演们。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中国女导演，记得当时的名单里有黄蜀芹（《青春万岁》，《围城》），史蜀君（《女大学生宿舍》），石晓华（《泉水叮咚》）和鲍芝芳（《黑蜻蜓》）。
在这之前，我已经无数次在片场采访过无数次男导演。在我的印象中，导演是叱咤风云的。TA是整个现场的灵魂，所有的人都要唯TA是从。但接触了这些女导演，才知道她们其实也是妻子，也是母亲，甚至是女儿。导演只是她们工作的一种方式而已。其中黄蜀芹导演是中国一代戏剧大师黄佐临先生的女公子，除了处女作《青春万岁》，让陈道明李媛媛英达以及葛优等一炮而红的《围城》，同时也把钱钟书先生推到了人们的视线中。之后她与巩俐合作的《画魂》，更是把一代传奇画家潘玉良的故事搬上了银幕。
这一批导演“出道”是八十年代中后期。那个时候，中国一部故事片要拍上一年半载，投资平均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往往还无法回收票房，电影人的日子更是清苦。即使与她们同时代的大明星刘晓庆，潘虹，陈冲等，也都只拿着非常寒酸的片酬。但与当时所有的电影人一样，她们是抱着一颗热爱之心，在有限的条件下，创作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作品。像黄蜀芹导演的电视剧《孽债》，以一群孩子的眼光来看回那个荒诞的年代，前几年又重新拍了新版本。而《围城》至今还是很多网站的点播节目。
蜀芹导演近年来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住进了养老院。听相熟的朋友描述她的状态真的有点心痛。不过想起网上流传的著名舞蹈家马塔·冈萨雷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之后不认识任何人，但只要听到《天鹅湖》音乐就翩翩起舞的照片，希望黄导也能在看到她自己拍摄的影片后唤起当年的记忆。
《青春万岁》剧照
中国电影市场化是在九十年代以后，这其中女导演开始更多地展露头角，而李少红导演便是其中之一。她真正走入人们视线的，是一部《血色清晨》 ：它取材自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大师加西亚・马尔科斯的小说《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但李少红把故事放在了中国的农村，影片用一场谋杀案牵扯出的包办婚姻、重男轻女、道德尊卑等人性议题，将中国封建愚昧思想呈现出来的冷酷基调，展现得深刻入骨。其非线性的叙事手法杂而不乱，让观者从多重角度了解事件的发生状态，客观表达电影讯息，理性之余又见感性。这部影片无疑是 90年代中国影坛一部现实主义力作。之后，李少红又有众多佳作出现，比如《红粉》，《四十不惑》等。随着电视剧的兴起，她又拍摄了《橘子红了》，《大明宫词》等。期间虽然也拍了不少电影，但反响平平，一直到根据严歌苓的小说改变的《妈阁是座城》上映，才让很多人重新看到作为电影导演的李少红。
与李少红同时代，拥有同样影响力的女导演恐怕非胡玫莫属了。至今恐怕在历史剧上，胡大导演也是吊打所有后来者的：《雍正王朝》的出现，不仅让二月河的历史小说为人所知，更是让昔日的“奶油小生”唐国强从此走上帝王路线，让老戏骨焦晃暮年翻红。之后，胡玫导演的《汉武大帝》，《乔家大院》等都是经典大戏。但其实胡玫也是电影导演出身，80年代的《女儿楼》恐怕还有人记得，而09年与发哥合作的《孔子》，则将一代圣人颠沛的一生拍得如歌如泣。不过这部电影似乎在国内的影响力还不如国外。（大约是拜孔子学院所赐吧。）
电影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演而优则导。很多演员都有导演梦，女演员更不例外。比如我们熟悉的赵薇，徐静蕾，蒋雯丽等等。但我以为演得好，导得也好的，应该算陈冲了。陈冲本来应该可以在导演的路上走很远的，可惜她的第一部电影《天浴》就因为尺度太大被禁了。但这部电影把十六岁的李小璐送上了金马影后的宝座。前些日子我偶尔从一个网上看了完整版的《天浴》，以及陈冲去年演的新电影《误杀》，我只能说，艺术是需要才华更需要文化底蕴的。书香门第出身的陈冲，加上这些年在海外生活工作的经历，使得她的表演和镜头运用同样超乎现实又贴近生活。是真正的实力派。相比之下，其他几位虽然也可圈可点，但毕竟少了一些什么。
当然，从演员进而做导演，选择的题材往往先是贴近自己生活的，甚至是真实的发生。蒋雯丽如此，今年大红特红的贾玲也是。
贾玲已经离开“全球票房最高的女导演”一步之遥了。但与以上提及的所有女导演相比，她都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不过我依然认为《你好，李焕英》是一部好电影。在今天的中国，电影依然是很多普通人的最佳娱乐方式的情形下，能够拍一部有爱的电影是值得赞颂的。我不认为贾玲会因为李焕英的票房成功而从喜剧演员转行做导演，如果李焕英是一个传说，那就让她永恒吧。
2020年似乎是女性年。什么“三十而已”“流金岁月”乃至“乘风破浪的姐姐”，越来越多的女性题材占据了大小屏幕。而2021年，这股势头非但未减，而且似乎顶到了更高处：因为赵婷，金球奖首个华裔女性导演获奖者有了出处。再过几周奥斯卡也要开奖了，很高概率《无依之地》会获得奖项。无论是不是最佳导演奖，赵婷都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她的成功告诉我们，热爱，专注，是成功的根本。在导演这个行业，女性天生没有优势，无论是体力还是视野，恐怕与同级别的男性比起来都处于劣势。但同样，在细腻的情感刻画和对人物的性格把控中，女性导演却有天然的优势。
马上就是三八妇女节了，我只想罗列一些我所熟悉和喜欢其作品的女导演来表达一下作为一个观众的致敬。因为她们的努力，使得华语影坛上依然可以看到那么多充满女性独特视角的作品。这一系列的名单里应该还有她们：新中国第一位电影女导演王苹。你可以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你（或者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一定是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柳堡的故事》，《闪闪的红星》，《霓虹灯下的哨兵》，《永不消逝的电波》......
当然，除了内地导演，港台女导演同样是成果硕然：如果要说华语电影最优秀的文艺片女导演，我首推许鞍华。她的电影，是社会性别下的现实产物。从影近40年,执导和创作的影片是从人性的角度探讨男性和女性的个体命运，其表现的价值判断准绳，是人文主义，而非女性主义（这一点特别了不起） ，大部分作品充满了温和和含蓄。《黄金时代》的诗化；《桃姐》的温馨加感动，悲伤中轻松；《女人四十》的苛刻现世，都足以说明她是香港电影业中艰苦探索，最终在文艺与商业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的导演。不过我也喜欢张婉婷（《秋天的童话》），张艾嘉（《少女小渔》，《心动》，《最爱》）。比起许鞍华，她们更加婉约，柔情。以及内地的薛晓路（《北京遇上西雅图》），李玉（《观音山》），李芳芳（《无问东西》）......
即使如此，女性导演比例依然是偏低的，从中国乃至欧美，均是如此。呼吁“关注女性导演”，是因为虽然我们有五十亿票房的贾玲，有第一位华裔女性金球奖获得者赵婷，但目前中国电影市场中女导演自身有独立影剧作品、有可观票房成绩或播放量、活跃年份较长的数量并不多。无可厚非，拍影视剧已经成为一项深受市场和资本左右的集体创作，呼吁男女平等一直在路上，但能否赚更多钱似乎变成了女性导演被选择的一道“天路”。但女导演受工作环境、身体情况、恋爱婚姻影响较大，是否能催生一些政策保障或者资本经费扶持带来一些改变呢？由于女导演整体数量堪忧，培养女导演、多给予女导演创作机会、在各种奖项评判等范畴，是否也可以列入影视行业发展的考虑之中？
当然，我们所期待的，是以后我们只是说导演就可以了，不必要在前面特别加上一个女字。
最后，根据百度百科记载。谢采贞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位女导演，她曾经作为演员出演过但杜宇导演的《小王子》（1925），并且为明星影业公司自导自演了故事片《孤雏悲声》，虽然胶片已经散失，但她作为第一个敢于尝试导演电影的女性，确实值得我们尊重和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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