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我们的研究从尊重常识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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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俞景华
笔者写下学术理论界上述现象,并不否认学界求真务实和追求可读性的存在,只是这种本是知识分子的应有的良好品质已经逊色。这背后固然有科研、职称等评价系统的偏差而带来的种种无奈,但也不乏靠这种体制投机的心理。
笔者做编辑多年,深感从事这个职业有时候没有选择:想看不想看的文章都要看,领导让看的文章要看,亲戚朋友推荐的文章要看,还有其他渠道送到手上的文章也要看。看的各种水平和风格的文章多了,自然会有很多感触。曾在《经济学家茶座》看过李海舰的精彩文章《改造我们的研究》。在感叹有着很多同感之余也在想:李海舰是用高标准来探讨学术研究的方向,笔者倒觉得改造我们的学术,应先从尊重常识做起。因为现在做研究写文章越来越忽视一些常识。
写文章是让人阅读的
随着中国经济和和社会的发展,知识分子的队伍在壮大,著文立说的人越来越多,中国已经成为知识生产大国。据有关报道说,中国论文的产量远远超过其他金砖国家。借用经济学的术语,中国的论文供给量很大。但是,供给量多了,是否满足需求,这才是一大问题(本文所指仅限于人文社会科学)。所谓的需求是什么,往大了说,可以理解为是不是推动了文化大发展,是不是推动了人文社会科学的大发展,是不是推动了政治经济社会的进步?往小了说,是不是有人阅读,是不是有人看。对于前者笔者没有资格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数据作出判断,但对于后者,笔者自认为有小小的发言权。一是笔者近年来一直做有关读书读报读刊的调查,根据调查结果,许多学术理论期刊处在边缘地带,其中很多文章遭遇无人阅读的尴尬,有些学术理论刊物的影响力几乎为零。二是笔者有意识地随机做一些个案调查,有时是对作者的调查,有时是对读者的调查。曾有作者说:“我知道,我写的文章,即便有刊物刊登也没有人看,但是只要发表就行。”也曾有一位学者说:“我每个月能收到20多本免费赠送的刊物,大都不看,没有时间看,也没得看。”中国学术理论刊物林立,但因阅读需求太低,造成影响力有限。目前,一些有价值的学术观点是通过在论坛、会议上发表演讲并借助新闻记者的敏感才得以传播,形成影响,或者靠解读新闻热点才得以传播,更多的文章因文无特色、学无新意而成为人们早有定义的“文字垃圾”。中国学术刊物林立,同时文字垃圾泛滥,其主要原因是专业技术职称评审、研究生学位授予、科研项目管理等方面的制度导向出了偏差。在这种体制下,学者为学术而学术,为课题而课题,博士为发表而发表,办刊人为办刊而办刊,形成了一个不以传播和让人阅读为目的的怪圈。
知识分子因何著文立说,被贴上很多的标签,诸如,传播知识,启迪民智、改造社会、促进文明等等。其实无论是贴上何种标签,文章书籍没有人阅读,任何标签就是一种虚无。写文章是给人看的,这是常识,当然有人写日记是写给自己的,是一种抒发,也不排除很多人写日记是为了记录历史,日后留给后人看。还有的人著文立说不发表是因为时机不成熟。更多时候写东西不是写给自己的。从学生时代起,学生写作文,老师要看,家长要看,写得好,还能获得老师和家长的鼓励。进入大学,读本科、读硕士,读博士,此时很多人有了发表文章的愿望。站在新闻传播的一般角度看,此时发表文章是为了让人阅读,再不是简单地给老师看,不是给家长看,而是给读者看的。然而现实正如如上所述。当办刊人和作者忽视了著文立说最基本的传播功能后,也就产生了种种现象,从办刊人来讲,办刊人不在读者定位上下工夫,定位模糊必然带来读者不明确,想顾及更多读者结果是谁也没有顾及到。学术理论刊物是讲究圈子的,有些刊物本就是办给少数专业人士看的,但是,现在是同质化的刊物的太多,栏目内容大同小异,看不出区别。对于作者来讲,问题就更多:因为不顾及是不是会有读者会看,于是不追求文章的可读性,不会深入浅出;研究问题没有独特的视角,喜欢跟风扎堆儿研究同一问题;没有直面现实的勇气,远离现实;没有平和的姿态,喜欢玩文章的架势,玩概念的游戏。如此文章让人有进迷宫的感觉,像猜谜游戏,不少人写文章就是一种自娱自乐,无人喝彩。
文章是要“求真”的
知识分子著文立本就是求真的,这是常识,如今却面临着种种严重问题。这里不去多说很多文章是否具有真水平,这需要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也不去多说是否下了真功夫,因为传统提倡的“十年磨一剑”、“坐冷板凳”的真功夫已经为当下的学术评价系统所难容。如今讲究的是一年魔十剑,而且要“剑中”一级期刊、核心期刊,运气好还会被人大报刊复印和《新华文摘》转载,文章立刻身价陡增。如今是不是真功夫,要在评职称上比数量见高低。这种浮躁之风下让很多真功夫变成一种期待。相对于有赖于时空检验的真水平、真功夫,所谓“求真”的以下问题很突出。
问题一,抄袭风气泛滥。为了杜绝抄袭行为,中国知网专门有软件,叫学术不端(文献)期刊检测系统。在笔者的使用中,检测到有的文章复制率竟有高达99%的,只有名字和单位、通信地址是作者的真实信息在不是抄袭的1%中,而且抄袭内容涉及他人文章多达十余篇。如此拼凑还算辛苦,至少还通过网络等途径搜索至少二十余篇文章。而有的抄袭率高达70%以上,所涉及抄袭对象的文章也就一两篇,连搜索拼凑的功夫都不愿意付出。
问题二,缺乏真情实感。这里所说的真情实感,是说要有真兴趣、真关注、真关心和真研究,特别是在涉及民生等重大社会问题上,要有一种人文关怀。然而现实是,因为写文章、做学问已经部分成为一种功利性很强的事情,是为了评职称等功利做量的积累。于是,有的作者写文章言不由衷,这已经成为学术理论界浮躁之风的典型表现之一。笔者常常遇到这样的作者,谈的是一套,写出文章又是另一套,说的可能是内心相信的一套,而写出来的东西则是为了迎合这样或那样的需要,其实没有人施加外在的压力。做学问、写文章本是一种求真的过程,即便做不到探求真理,也要有一种真诚的关注、真切的关心和对问题研究的真兴趣。缺乏真情实感对写文章、做学问肯定不能带来正能量,就好比医生,对重症病人是不是抱有仁爱之心,对医疗水平肯定是有影响的。仁爱之心是情感,医疗水平是科学思维,这才是一种做学问的态度。此时,忍不住想起最近的葛兰素史克事件。事件中牵扯到诸多医生,据介绍他们开药经常是“吃不死人、治不好病、价格高、回扣多”的药,有些甚至就是不对症的药。有仁爱之心、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显然是不会这样去做的。眼下,学术理论期刊中充斥着不惹麻烦也毫无用处的文章,和医生开“吃不死人治不好病”的药是一样的,根子是缺乏真情实感。
问题三,追求“空洞的完美”。近些年来,在“规范化”和“与国际化接轨”的大潮中,特别是随着博士生队伍的壮大,文章是成批量地产生,且很多都呈标准化样式。仅从技术视角上看,文章结构完整,有观点,逻辑上也说得过去,有很多文章甚至可以说在结构、观点、逻辑上称得上完美。但是,这种完美显得很空洞。这种空洞一是体现在缺乏直面现实的勇气,尤其是一些应景文章,充满着大话空话,对现实问题采取回避、淡化甚至视而不见的态度。《中国青年报》刊发一篇文章对这类文章有一句评价,叫“别用正确的废话自欺欺人”。二是对学术理论创新的表层化。越来越多的学术文章热衷于创造新名词,和看不懂的七绕八绕的句式,很多表达方式是“你有我有大家都有”,缺少深层次的创新。有一位主编说:“现在很难看到有创新的文章,只好选择那些表述或者视角还有新意的文章。”
笔者写下学术理论界上述现象,并不否认学界求真务实和追求可读性的存在,只是这种本是知识分子的应有的良好品质已经逊色。这背后固然有科研、职称等评价系统的偏差而带来的种种无奈,但也不乏靠这种体制投机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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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灵杰
签名版
《跨越三千年的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