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葵新作《雨园》:十丈红尘落成青苔的记忆
艺术野子
艺术野史
无缘遍读才女沈祖棻的倚声,只凭她那句“秋灯千点雨,春梦十年心”,我就已低徊不已。
刚刚立秋,看到魏葵兄的这件《雨园》新作,多少有些“满纸秋愁墨未干”的惆怅。但凡画旧时月色,多半都讨巧,引泪低垂,可画旧时寥落,冷寂不说,悲情仿佛耳语,盈盈绕绕不敢祛除。魏兄细细刻画,小心追摹儿时记忆,拼凑的哪怕只是点雾滴雨,算是给那少年纯情年月送上一束心香。我在意的是,他的刻画,带着情味、市味,把那青春记忆里的残山剩水都画出了包浆。
- - 魏葵《雨园》水墨稿 24cmx12cm 2018
对老院落、老街巷甚至城市天空那抹旧风感怀的人,多半消受了不少淡雅而诚挚的友情、亲情,当然,有些人的爱情,也在那老砖墙老院子的雪夜里浮动过暗香,幽幽散落在敏感者疲累的笔底,十足在时间森林里穿山过林之后,马蹄上留着一丝原野的芬芳。我想,魏兄《雨园》里的笑声和泪影,毕竟也是不带繁华的笑声,不带璀璨的泪影,他和笔下这雨园的故事,像密密缝制的回忆招贴——传统的安分中透着隐藏的不羁,宿命的无奈里压着澎湃的不甘,刹那新旧时光的更迭,在他的这作品里预卜着某种个人化、私密化的慨叹:如烟的院落里,总有一个不安分的少年,在跟我们絮语、告别。
- - 北京王府井大街 华尔道夫酒店(网络图)
印象深刻的是他这次聊到“写生”。画家“写生”不足为奇,他理解的写生如一块砖,用得好它是塔基甚至是塔尖,放在铁轨或大街上就可能会是车祸现场。在外采风写生看持什么样的心理,是要解决自身创造性问题,还是表演性质完成任务。所画对象一定得看是否有情感导入。没必要千里迢迢去完成几张课堂作业式的习作。
- - 华尔道夫酒店外老北京民居(网络图)
“我只画能深深打动我的人事。”
时代太新太燥了。这新立的秋太热太闷了。魏葵用这件风雨途中、片刻伫停得到的作品为我们降温。
- - 雨中的北京胡同(网络图)
·雨园·
文/魏葵
四月十三日,暮春的时令。我著一身薄的青衫与友人从乱花迷眼的蜀地飞到北京。一落地,帝都满城的风絮就用一场料峭轻寒扑面告知了北地春天的脾性。我们是为看第二天嘉德何海霞先生纪念大展而来。细雨中一行人入驻王府井街口的华侨大厦。时近黃昏,稍做停顿即出门寻吃。
- - 魏葵与师友合摄于嘉德展览
没曾想彼时雨愈加大了,裹在呜呜的风里的春雨翻卷湿了伞下的衣衫发履。有点踉跄的走出几十米路,在一胡同口,我看见一位外卖小哥正停了坐骑敲一户青砖院落的门。老北京味的斑驳红漆木门上有深翠色的小邮筒。门洞旁春联尚在,福星高照的横批已卷了纸角。瞬时的好奇心让我停了脚步,想看下外卖小哥要敲开的老门里有怎样可打动我的故老民风。他敲了好几下门里没动静,许是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索性用力推开了这扇在王府井大街上略显突兀冷淡的红漆木门。风...
一阵风从门内暴虐而出,雨丝万点如受惊般掠过门前的人。我手中的雨伞差点没拿住,这猛然而至的狂意惊讶了我,预设好的质朴生活场景被这一阵前戏吹的灰飞烟灭。院门开处竟是如此风口,门里得有多大的空间才能围合住这样的狂风?这风在京华的暮色中追逐着春雨远去了。我惊愕未定看向院门内,一幕空旷的冷寂如另一个平行空间般出现在眼前。
- - 魏葵《雨园》创作局部
门里却是一处拆迁近完成的工地,差不多一亩的地坪,黄泥乱土,瓦砾残渣,和了雨水,让人难以下脚。四周的围墙破败古旧,部分还很完整。墙体上深印着建筑拆除后泛黄岁月的年轮。那位外卖小哥骑车奔向院的深处,那儿有一排老屋尚存,小哥在暗的屋檐下交递着食物。我远远的望去,想看清是什么人在繁华的荒凉中留守孤园,无奈暮霭层层。一株高的树在老屋前面,叶早已落光,一部分大的枝干被锯,留着锋刃过处的痕迹。树很高,高的枝枒在风雨中仍摇曳出枯美的造型,它似在努力保持一段最末的生机与风华。在高的暮空,枝都向上伸展着,不想去回看这院落曾经的万紫千红。树后应是那胡同的深处,没有高的建筑,,苍穹之下,它还是半亩故园的最高处..
- - 魏葵《雨园》创作局部
外卖小哥从我伞下侧过,融入泛着湿湿流光,霏霏不绝的城市。繁华如梦,随风飘落。谁能想到在今天的王府井大街,在半岛酒店的对面,全铜外墙的华尔道夫几步之遥,会有这样一处荒寒冷寂存在。我深深看着这处空阔的市井旧颜,知它是时代的弃儿,无人会多看它一眼,但它在倾诉。不会有任何影像去记录这处即将消逝的场景。而现场蕴蓄的某种难以言传的萧萧画意,不经意暗合了传统文人绘画诸多的标准:冷、寂、空、清,孤、旷、渺、远。这泠泠春寒,前事隔尘的画意,数月间一直萦萦于怀。宾翁说惟荒寒苦境难得。烟花易冷的年代,当历史回望,戍年四月王府井大街的故里草木,还有一幅如残灯照垣的水墨。我那日冷雨中片刻的伫停,是与这院落的缘分。
魏葵 2018年8月5日 晨
- - 魏葵作品《雨园.2018.4.13日 王府井大街x号》 245cmx125cm 2018
文:谢礼恒 魏葵 美编: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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