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野子
艺术野史
作者丨谢礼恒
摄影丨张涵 谢礼恒
部分图片来自杜甫草堂博物馆
国庆长假期间，如果你来参观杜甫草堂，千万别错过杜甫草堂第47届盆景展暨四川省第十一届盆景精品展。
俞平伯在《清河坊》一文中写山水是美妙的俦侣，是朋辈是伴侣，而街市是最亲切的。它和我们平素十二分稔熟，自从别后，竟毫不踌躇，蓦然闯进忆之域了。我们追念某地时，山水的清音，其浮涌于灵府间的数和度量每不敌城市的喧哗，我们大半是俗骨哩！白老头儿舍不得杭州，却说“一半勾留位此湖”，可见山水湖光在古代诗人心中，至多也只沾了半面光。
我那日见杜甫草堂博物馆的李娟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深为所动，那是杜甫草堂博物馆盆景展作品的细节和局部，镜头放大，眼界凝聚，一下子看到的境界就不同了。那般细磨细琢的工夫，收集视眼的零丝断线织成天衣无缝的微观山水，我只得藏拙。都市人烦心事太多，亟亟要显示要获取的是淡如水的一味依恋，一种茫茫无羁的依恋，一种在夕阳灯光里、街灯影旁的依恋。
我看报道里说，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的川派盆景技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经过李忠玉、张远信、杨永木等几代国家级盆景艺术大师、川派盆景领军人物的共同努力，奠定了川派盆景在国内外的核心地位。早在1982年由国家邮电部发行的全国第一套盆景题材的邮票中就收入了杜甫草堂盆景大师张远信、杨永木创作的《和峰破云》（此件作品被扬州园林博物馆收藏）。
川派盆景素来被誉为是“无声的诗，立体的画”。直到现在，观众还可在杜甫草堂一睹盆景大师们创作的一批川派盆景的杰出代表作，山水盆景《西蜀秀色》、《试剑石》、山石盆景《双松图》等作品，宛如立体的画。
我和摄影师在杜甫草堂博物馆内三个点位拍摄此次参展盆景作品：盆景园、万佛楼、仰止楼，其中万佛楼和仰止楼两个点位的作品最多，精品也颇吸引眼球。在万佛楼扇形区域，众多让我印象极深的作品，品名植株种类繁多：潭寂清林（金弹子云盆组合）、醉望清风（黑松）、千针枫林（红枫）、红尘滚滚（火棘）、三弯九道拐（剌柏）、根韵显春秋（六月雪）、叠翠（树桩）、大将风度（紫薇）、春山隐士（地柏）、柏韵（地柏+钟乳石）、待到春花烂漫（贴梗海棠）、樵夫梦（对节白蜡）、碧枫叠翠（三角枫）、古丛悠然（树桩）、呼啸（榔榆）、岁月春秋（胡秃子）、紫檀流香（小叶紫檀）、春潮（黑松）……
哪怕它十分喧阗，悠悠然的闲适终归消除不了。它们在自我形成的精致风景里营构逸境，你们在江南内地，都有这种可爱的空气；这真有点古色古香。中国画里说到的“气韵”，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艺术野疯狂最早是2017年关注杜甫草堂的盆景展（赛），一些零散拍摄的照片，都惹得各路盆景爱好者的热传；之前还与摄影师一同采访过蓝顶艺术节里的一个盆景当代艺术展，访问了不少盆景艺人，多少有些了解。此次盆景展，艺术野疯狂以局部拍摄的方式展示这些灵动的作品。湖山清丽，舟子轻快，春夏秋冬，冷暖交替，峻岭风光，峡谷柔情，朝晖暮蔼，日日相逢。宁静的心情，能在这种种件件盆景里领略，可能联想到的是，其中无数的悲欢离合，如微尘一般的跳跃着在。是的，“不厌百回读似的细听川西的秋雨，尤其是洒落在孤叶上的夜雨，尤其是在夜分或平旦乍醒的时光，听那雨声的间歇和突发。
我在云南普洱返回昆明的拥堵路上，间歇写作这篇小文，也是明媚灿烂的秋阳，仿佛“在吴苑桥旁的旧居里（俞平伯语）”，在碧溪庾氏故居的月影里，在玉溪抚仙湖畔的朗坤里，从繁热的人笑里，闲看湖滨的斜阳。“微阳已是无多恋，更苦遥青着意遮。”见到这些精微的寂寞山色，我时时看见这诗句里古人的影子。微缩的文人幻梦，一是寄情于园林表达，再进一步则是小小盆景——园林拥有家（家族）的文脉与气度，盆景则寄托文人个体的抱负与襟怀，前者是身临其境的沉浸式体验，后者则具备心怀烟雨江山的美学思想。梦阑酒醒，千金一刻是正在醉梦之中央。我们的脚步踏在土泥或石上，语笑颤荡在空气中，这是何等的切实可喜。直到一切都黯然渺茫，回首有悱恻的颜色，那时候的想头才最没有出息；一方面要追挽已逝的芳香，一方面妒羡他人的好梦。“只缘曾系乌篷船，野水无情亦耐看。”——游园遗梦罢了。
我问昆明的朋友，10月的滇池有海鸥吗？对方缓了多久短信回我：已问到，海鸥还没来。
原来他也云游去了，即使世间回响寂寞已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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