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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听是枝裕和怎么说《掮客》

导演帮 烹小鲜 2022-08-03




  喵族码字员:小明



我想在每部电影中,我都希望有一个赞美生命的时刻。在这部影片中,也许它只是更明确地表现出来。


是枝裕和导演在2018 年凭借电影《小偷家族》夺得金棕榈大奖之后,今年又携新片《掮客》“杀”回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他本人将《掮客》描述为《小偷家族》的“孪生兄弟”。这两部电影的主题都是一群道德上有瑕疵,但是内心依然存有善良的社会弃儿走到一起组成非常规的家庭。是枝裕和试图通过这两部电影证明,亲情不一定依靠血缘作为纽带才能成立。

 


《掮客》是是枝裕和导演第一次去韩国拍片,该片集结了宋康昊、姜栋元、裴斗娜、IU李知恩等韩国顶级明星,5月份戛纳首映之后,已经在包括日韩在内的多国上映,评论褒贬不一。好评认为是枝裕和延续了他以往的优点,差评则大多集中在影片的节奏温吞和导演本人对女性堕胎的微妙态度上。

 

《掮客》的故事围绕着韩国和日本常见的匿名收养制度--婴儿箱:一个通常位于医院或教会外的加热空间,新妈妈们可以把不想要的婴儿留在那里,以便被安全地收养。

 

宋康昊和姜栋元扮演两个落魄的男人,他们服务于教会的婴儿箱系统,同时秘密地将一些婴儿卖给急于要孩子的韩国夫妇。李知恩在片中扮演一位绝望的年轻母亲,她把她的新生儿放在两人的箱子里,而一对警察则一直监视着婴儿箱,希望获得结论性的证据来结束一个长期的调查。由于婴儿箱的存在,这五个人因缘际会地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一段不寻常的、意想不到的穿越韩国的旅程。

 


59岁的是枝裕和导演今年参加戛纳电影节之前在东京接受了《好莱坞报道者》的采访,本次采访他谈到了电影《掮客》和《小偷家族》的内在联系。

 



Q:《掮客》的创作出发点是什么?

 

A:在多年前拍摄《如父如子》(2013年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得主,故事以两个出生时被调换孩子的家庭为主轴)的过程中,我正在研究日本的收养问题,当时日本熊本的一家医院经营的婴儿箱引起了我的兴趣,这就是本片的发想缘起,甚至开始规划以后有机会就做一部关于婴儿箱的电影。

 

后来我还了解到,在韩国也有类似的设施,而且那里送来的孩子数量要比日本多得多。这说明这种现象在韩国是更加普遍的。后来,大约2015年,我和一些韩国演员谈起了合作事宜,那时候我第一次开始考虑把这两个想法放在一起。


掮客“家族”


Q:《掮客》与《小偷家族》有着共同的主题,就是一群被社会抛弃的人,甚至是罪犯,在一段时间内走到一起组成一个非常规的家庭。是什么让你对这个主题如此感兴趣,以及你想在《掮客》中以何种方式将它带入一个新的方向?

 

A:嗯,实际上,我在同一时间开发了《小偷家族》和《掮客》的情节,我把这两部电影视为“孪生兄弟”。

 

早在我为《如父如子》做研究的时候,我对父母身份的理解是:女性有了孩子会自动觉得自己已经成为母亲,而男性似乎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理由才能真正沉浸在父亲的新现实中。

 

但后来有一位女性朋友找到我,她对我说:"不,对女性来说是一样的--不是所有女性都有这种瞬间成为母亲的感觉。认为母性是与生俱来的想法是男性的偏见"。

 


Q:因此,在《小偷家族》中,虽然安藤樱饰演的女主角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她试图成为该片中孩子们的母亲。在《掮客》中,李知恩的角色试图通过抛弃孩子和选择不成为母亲来保护她的孩子(当然,这背后有一个隐藏的、非常复杂的动机)。


但无论如何,这两个故事都颠覆了我们常规认知的“母亲”。两者之间的另一个区别是,在《小偷家族》中,警察和法院严厉执法,最终拆散了这个特别的家庭。而在《掮客》中,我们看到片中的一对警察,从最开始的嫉恶如仇变得最终富有同情心。为什么在这两部影片中会有这种差异?

 

A:嗯,你是对的,这是一个关键的区别。在《掮客》中,裴斗娜扮演的警察秀珍在影片一开始就说,“如果你要抛弃你的孩子,你就不应该生下她”。

 

这种对放弃婴儿的母亲的批评方式,我认为是许多东亚人的共同感受。对我来说,这部电影的核心之一是关注秀珍的观点在这个追逐的旅程中能发生多大的变化。如果观众的观点能在两个小时内与她一起改变,那么我认为这部电影就成功了。

  

导演是枝裕和在片场


Q:在您的作品《比海更深》《小偷家族》和《掮客》中,都出现了至少一场片中主要人物情感和解、升温的戏份,这是一个不可能持续的共同时刻的经验。它似乎既是一种讲故事的手段,也是一种价值观的表达。在《比海更深》中,它是相当明确的,因为那个微妙的时刻以暴风雨的过去为标志。但它也是《小偷家族》和《掮客》戏剧性的核心。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为你的电影创作发掘这种特质的。

 

A:你在《掮客》的哪个时刻最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Q:我猜它是逐渐形成的?在他们一起乘坐面包车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很明显,然后它逐渐积累,直到人物一起在酒店房间的那场戏,李知恩的角色素英对其他角色说了那些美好的话,通过感谢他们的出生来表达她对他们的感激。那是它对我来说达到高潮的地方。

 

A:很好,因为这正是我想写的结构(笑)。当然,在酒店的那场戏是一个非常微妙、短暂的时刻--而且是一个永远不会再发生的时刻。这就是为什么它是如此重要。

 

我想在每部电影中,我都希望有一个赞美生命的时刻。在这部影片中,也许它只是更明确地表现出来。

 


Q:这是你作品的独特气质,所以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发现它的。它是您在自己的生活中认识到并试图重现的一种经验,还是你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它?它是如何成为你电影制作的一部分的?

 

A:我真的不知道...说实话,我很少以这种方式谈论我的电影--尤其是讨论我不同电影中明显的“共性”。我想说的是,创造这样的场景并不是那么刻意的事情,它不是说我一定要捕捉这个。

 

相反,它更像是我跟片中的所有人物一起旅行。我时常问自己,当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做什么?以这种方式,我想说素英在代表我庆祝每个生命的诞生。这有点像费里尼,他电影中的所有人物,即使他们道德有瑕疵,或者他们是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庸俗的坏人,他们的生命也被导演所赞美。我喜欢他电影中的这种精神,但我意识到我现在正试图通过讨论其他导演来摆脱你的问题(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Q:没事,让我们来谈谈主演吧,宋康昊在这部影片中表现得非常出色。作为一个演员,他的什么特点让你想和他合作,你们的合作是怎样的?

 

A:他在每部影片中的表现都是不可思议的,他能够将角色的善恶特征完全交织在一起。然后,他表现的方式会有一种轻松感,我觉得这非常吸引人。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太沉重的东西,但是看完之后却余韵悠长。

 

至于一起工作的感觉,在每一次拍摄时,他都会当成是第一次表演,这一点让我非常吃惊。他这个高度的演员还保持着如此谦逊的状态,现在看来十分难得。

 

 

Q:其实《掮客》里的演员表现都很不错,导演能分享一下李知恩的表演吗?她在片中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女一号,她的角色悲伤、绝望,还带着一丝狡黠,与她作为流行歌手的公众形象大相径庭,她在现场是如何做到的?

 

A:在新冠期间,当我呆在家里时,一个朋友建议我看看韩剧《我的大叔》(2018)。我看的时候,完全爱上了李知恩的演技。

 

当《掮客》这个项目确认在韩国拍摄之后,她是我能想象到的唯一适合这个角色的女演员。她最引人注目的特点是她念台词的声音,以及她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方式。

 

一般的演员说台词只是说话而已,但她能够给我一些额外的东西,这些东西从台词的缝隙中渗透出来。即使在每一句的停顿中。她也能给对话带来非常丰富的内容。本片所有的台词都是我自己写的,但会觉得我在听音乐或诗歌,因为她发声的方式令人惊讶。或许这和她的歌手身份有关系。





Q:影片展示了对婴儿箱收养系统的各种观点。片中的大部分角色对它持批评态度,您对这种收养制度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A:并不是说我在拍摄这部影片后对收养问题有了新的看法。只是为了拍电影做了相关研究后,观察了围绕这些婴儿箱发生的各种事情,研究了因各种原因被放弃并在这些儿童保育设施中长大的儿童的生活,我才开始明白,这些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问自己一个基本问题,那就是:我真的应该出生吗?

 

你知道,接触到这些问题之后真的让你深思。我感到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即我要如何清楚地表达我的想法来回应这一切--酒店房间里“感谢生命”的那一幕就是这一切的高潮。我要通过这部电影对那些在这种经历下长大的人说些什么?我围绕着如何向他们表达我的答案塑造了我所有的想法,这是我在影片中放置的最强烈的观点。



Q:您的所有电影的剧本都是自己写的。你的写作过程是怎样的?

 

A:我几乎是边拍边写。但是,这部电影我是有准备的,我在筹备期间写了初稿,只不过,片中人物的行动会是什么,故事会在哪里结束--这些是完全开放的东西,我都没写很细。直到开拍前最后一刻,我才有了拍摄脚本。

 

我在拍摄时经常思考每个人物的动机与选择- 我一直在寻找答案,我把剧本重写了许多次。每一次我都会给宋康昊看,我们之间就这样不断地来来回回分享想法,直到最后我们找到了结局。显然,以这种方式制作一部电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但是,能够以这种方式走到一起并进行合作,最终找到一个答案--没有比这更好或更有趣的电影制作方式了。

 

Q:我对本片的片名感到好奇。它不是《母亲》或《收养》什么的,而是《掮客》。您想用这个标题来表示什么?

 

A:直到影片进行到一半时,我才用暂定的标题《Baby,Box,Broker》(《婴儿、婴儿箱、掮客》)来称呼它--三个以字母B开头的词--我认为这个故事是关于这三个单词连接起来的。但当我在写的时候,我意识到影片的结构是裴斗娜饰演的秀珍一方最想把孩子卖掉。影片中的“掮客”随着故事的展开而改变。当我理解这一点时,我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想法。我想,通过专注于“掮客”这个词,标题会变得非常简洁有力。我真的很喜欢这种结构,随着故事的发展,想要卖掉孩子的人倒过来了,这是剧本中自然生成的黑色幽默。

 

Q:您是戛纳电影节的常客,正如戛纳主席福茂所说,您是戛纳大家庭的一员。您在戛纳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

 

A:戛纳是一个特别的地方,我想我已经去过八次了。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家人,但我几乎开始为被邀请这么多次而感到有点歉意。(笑)但当我去戛纳时,它让我意识到,拍电影是多么美妙的工作。在戛纳通过电影与世界相连的那种感觉,会迫使使我想再拍一部电影,然后再次来参赛。在这里获不获奖都没关系,只要来了就会开心,它是一个嘉年华,戛纳是一个你可以重新认识电影,认识世界的地方。


《掮客》剧组在戛纳


注:全文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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