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之神被摘星,该驴火之神上了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青年横财发展会 Author MC阿骨打&润发
这两天,日本的“寿司之神”好像没那么神了。据日本《朝日新闻》26日报道,在2020年版《东京米其林指南》中,自2008年起就一直被评为米其林三星的“数寄屋桥次郎本店”寿司店今年爆冷没有入选。《朝日新闻》称,由于该店不接受普通顾客的预约,所以没有评选资格。
要知道,在前两年,荣获米其林三星、被誉为“寿司之神”的小野二郎所开的这家店,向来是各路红人们打卡秀逼格的必争之地。预约价格怎么着也得9k起,两万一顿那是正常消费。吃完跟“寿司之神”合个影,定位:银座·数寄屋桥次郎,然后发到朋友圈上,人间已是巅!
“寿司之神”其实是在网上被吹到天上的日本匠人精神的一个缩影。这几年,由于各路大V和自媒体的吹捧,来自日本的匠人精神在中文互联网上炒得火热。在许多大V们眼中,像那些日本匠人那样,一生只追求办好一件事,是一件特别神圣的事业。
在日本,如果有谁真的竭力把自己的事业做到极致,活学活用“匠人精神”,则会被封为业内的“神”。比如寿司之神、天妇罗之神、拉面之神、咖啡之神,甚至连煮饭都有煮饭之神。让人不免产生疑问,日本为什么神这么多?
你可以捏寿司成神,有寿司之神:小野二郎
炸大虾成神——天妇罗之神:早乙女哲哉
煮咖啡成神——咖啡之神:关口一郎
就连煮饭,都有煮饭之神:村嶋孟
还有手指仙人:加藤鹰
咖啡之神关口一郎,自34岁在银座开了咖啡厅Cafe deL’Ambre(琥珀咖啡)后专注咖啡事业70年,并且为了咖啡事业而终身未娶,至死方休。
被誉为寿司之神的小野二郎,奋斗经历有过之无不及。1925年出生在日本静冈县的一个穷苦家庭的他,天生左撇子,自打跟师父学寿司起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适应工作。经过不懈努力,他最终练就了用左手灵活地制作寿司的本领。这种独特的用左手捏寿司的技巧,被同行称为“二郎神技”。为了保护这双已经练就神技的双手,给客人带来最好的体验,小野二郎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带着手套,包括睡觉的时候。
至于食材,小野先生更是一丝不苟:在他70岁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退居二线之前,他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前往筑地市场采购食材。凭借着这种对完美的极致追求,小野二郎在2007获得《米其林指南》的三星评价后便连续10年拿下该评比。且是在此之前列在《米其林指南》中最高年龄的三颗星评价主厨,在寿司的世界得道成仙。
所有的学徒要先从学会拧烫的手工毛巾开始。逐步着手处理和准备食材,10年过后,才会让你煎蛋。
虽说这些大师们在业内被封了神,但是下班以后,这些日本神仙们依然还是肉体凡胎的正常人,不比别人多只眼睛多张嘴,凭什么日本出了这么多神仙,别的国家却没有呢?
首先,抛开日本人擅长起外号这一点不讲,不论是煮饭之神、咖啡之神还是寿司之神,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在这一行资历最老,并且早已吃得苦中苦。这种把吃苦当吃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终成佛的奋斗历程,非常受东亚审美所推崇。
△ 经历过痛苦后,释迦牟尼得道
当然,不仅得道升天的神仙们吃了苦,这种痛苦还得传给他们的徒弟们。比如寿司之神小野二郎,他的学徒们就要经历极为漫长的修炼才能出师:所有的学徒要先学会按照严格的标准拧烫毛巾,达不到标准的学徒连鱼都不能碰。之后要花长达10年的时间学习刀法和食材处理,10年过后,才会允许学徒学习煎蛋。这种苦修一般的美食精神远非常人能及。
但是如果拨开这位寿司之神身边缭绕的雾气,你会发现他其实就是位非常聪明的营销高手:
寿司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米饭、芥末、酱油、鱼肉(或者鱼籽)、紫菜和醋,再往里加别的东西那就不是寿司了。之所以小野二郎家的寿司比别人家的好吃,只能说明他家的食材比别人家的好。
前面讲过了,为了能找到最好的食材,小野先生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前往筑地市场检查,亲自把关食材的品质。他自己也说过,“好的东西是数量有限的,只会留在最好的人手里”。因此,在鱼市上摸清了行情,和鱼市上的老铁们搞好关系,才能让最好的食材为己所用。
所以,虽然历练了近70年的寿司制作,但是真正能让“寿司之神”降维打击所有竞争对手的,就是靠这些最好的食材。而让徒弟们练个10年基本功,就是要考验徒弟们的诚意和耐心,手艺什么都是次要的。“你虚心跟我学10年,将来鱼市上我的老铁以后就都是你的老铁。”你可以说这是名师出高徒,也可以说是强者恒强,资源垄断。
这不是当代日本发明的学问,在日本古代就是这样。比如江户时代,相传做一个NB的鳗鱼饭匠人需要30年:10年杀鱼,10年串鱼,10年烤鱼,才能成为一个大师级鳗鱼饭匠人。
但是你要反问干嘛要30年啊?成长数据可量化吗?大师只会悠悠微笑,给你一个神秘莫测、特别玄乎的回答:这就是道,不用时间悟不出来,否则就是投机取巧。
这就是东亚特色的玄学——无法数据化、无法标准化、无法测量、解释权全在大师,大师的资格全靠资历。
这种玄学之所以卖得贵、神秘化,是因为西方的崇拜。
可是为什么日本厨师能有这么多神,中餐大厨们却鲜有闻名世界的活神仙呢?很简单,因为当代社会的审美定价权仍然掌握在西方文明手中。
西餐,尤其是西方当代饮食文明,推崇尊重食物的本味。因此口味丰富的中餐,以及其他用料狠、多、重的别国料理(美国、印度和墨西哥等国)都被视为“不上档次”,而符合这一要求的日本料理则顺理成章地高大上起来。
另一方面,日本料理高大上的外衣也依靠日本强大的文化和经济实力作为后盾。纽约大学食品研究学学者、《异国餐馆》一书的作者克里希南度·瑞伊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一个国家越富有,它的移民就越有钱,这个国家的料理档次就越高。
日本本国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同时,在美国的日本移民生活得体面富裕,他们干净的日本餐厅也让外人称赞。尽管中国今日已经是世界GDP第二大国了,但是文化输出并没有跟上。拥有审美定价权的欧美人对中国的印象,仍停留在农业时代的城市和廉价的美式中餐馆里。
△ 《异国餐馆》(The Ethnic Restaurateur)
外国人,这里我们以美国人为例,一般人约会说吃顿好的,很少会是美式快餐或者中餐。这一顿所谓的“高级”大餐要么是餐厅环境优雅的法国大餐,要么就是高冷的日本料理。因为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法餐和日料才是高级菜。意大利菜比这二者低半个梯队,其他菜系至少比这俩低一个梯队。
也正是日本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中神”情节加上日本料理高大上的外衣,造就了频频出现的“日本众神”。
完成了对日本众神的祛魅后,我们也可以给中餐进行“注魔”。仿照日本料理的文化加物质的华丽外衣,给原本寻常百姓都能享受的美食进行二度包装,打造中国版的美食之神,销往海外,狠割洋韭菜。
中国不缺美食,需要的是正确的宣传方式。在外国人眼里,中国哪个省最神秘,听都没听过?河北省,在中国都没什么存在感,老外肯定更不了解了。因此,远销海外的中国食神,一定得是河北人——驴肉火烧之神,简称驴神。
首先,这位驴神年龄不能太小,从业经验50年起,不仅能庖丁解驴,还要擅长中医理论,精通阴阳五行,国学造诣闻名一方。同时,这位驴肉火烧之神,必须也得是正宗河北人。
每天早上,仙风道骨的驴神闻鸡起舞,苦练蹲马步来迎接新的一天。练罢,驴神亲自前往市场上验驴,在与驴贩子谈笑风生的同时阅驴于无形,资质好的驴拍一拍头牵走,不行的驴则摸摸头安慰,叫它下次努力。
杀驴之前,驴神会熟练运用自己毕生所学的中医知识,在驴身上找准穴位按摩和扎针灸,为的是让驴子享受生活到最后一秒。这种生命终结前最终极的宁静与从容,也会传导给每一位食客——虽然他们嘴里是驴肉,脑中却呈现出了《最后的晚餐》。
切驴时,驴神全神贯注,耳旁奏响河北梆子戏。他爱梆子戏,但他更热爱自己的事业,此时此刻,梆子戏不是干扰,而是他杰作的催化剂。他越是听得沉醉,驴肉就越是肉香四溢。
不同风格的驴肉火烧,必须以不同的状态烹饪:当驴神做保定驴肉火烧时,要带圆形厨师帽,因为保定驴肉火烧是圆的。同时,一定要确保驴肉选用上等太行驴驴肉,马虎不得。
当驴神做河间驴肉火烧时,要带上高帽,因为河间驴肉火烧是长的。严格选用产自河间本地的渤海驴,为了确保驴来源的正宗,驴神还会事先仔细考验一下驴的家乡话,没有河间口音就没有资格被做成河间驴肉火烧。
不必多想,驴肉火烧之神一经推出,必将给世界饮食文明掀起巨浪。外国总统吃了驴肉火烧之神的杰作,肯定会说出他们毕生所学的所有好词:“Amazing!”、“Fantastic!”、 “Tremendous!”随后万邦来朝,纷纷向美食的文明古国致以敬意。
仪式感,向来是高溢价市场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