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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论与社会主义

schola 后现代牛虻 2021-10-12


燕山大学李子丰教授因为拿马克思主义哲学去反对相对论,被推荐入选2021年度河北省科学技术奖。这个笑话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但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什么是相对论,以及二者各自持续了一百多年的论争,其具体内容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估计都了解其详的人,并不多。但拿一种社会政治理论,来反驳物理学,肯定是牛头不对马嘴。因为社会政治理论,研究的是“人”;而物理学研究的是“物”。前者是价值论的,后者是经验论的。

 

科学一般来说,是诉诸经验的。没办法诉诸经验的东西,很可能只能是玄学。爱因斯坦就坚持,物理学的理论必然是普世的,物理学的概念一定要有经验基础。例如,相对论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光速不变。光速就是可观察,可验证的。而且,至今为止,“光速不可超越”这一点,仍然没有被推翻。

 

光速不可超越。这是经验,而不是想象。但为什么“光速不可超越”,则是一个还没办法被回答的问题。(我也是一个“民科”。只有高中物理学知识。)也许,“我们”的“这一个宇宙”,就是这样一个被某种不可知的东西,所先行规定了各种常数的宇宙。其他宇宙的光速,可能跟“我们”的不一样,是另外一个数字。

 

相对论,是指宇宙时空的相对性。不同的参照系下,时间、空间的“尺度”会发生改变。这一点已经被科学实验反复证明了,是“经验事实”。但这个“经验事实”,如果不借助科学手段,很难与人们的“常识”感知相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般人难以理解相对论的原因。


 

随着科学对光电性质的研究,研究微观粒子世界的量子论,又发展了出来。相对论改写了牛顿的绝对时空观,时空成了相对的。而量子论则基本上推翻了“物质无限可分”的哲学观点。在微观世界,似乎“物质”并不存在了,而只是一些没什么具体意义的基本粒子。但令人惊奇的是,在量子世界里,出现了“波粒二象性”和“量子纠缠”。量子似乎不在乎宏观世界的时空规律。它们可以任意出现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而且相互之间似乎是作为整体的一部分而共同存在的。

 

量子论比相对论更难被人们理解。宏观世界的物理定律,在微观世界似乎失效了。爱因斯坦试图将二者统一起来,即将它们看作受同一种规律所制约的东西。所以,他在生命的后一段时间内,再无科学新见。也许,相对论、量子论,就只能是很不相同的东西。

 

就本人看来,相对论的世界,是一个被“上帝”给定的物质宇宙,它遵守质能守恒定律;而量子论的世界,则是一个“上帝”赋予人的意识(精神)宇宙,它是一个彻底的意义场所。人类的意识用诗人佩索阿的诗句,是“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意识可以瞬时超越到宇宙边缘,但人的肉身却只能服从铁定的、我们得以栖居的“这个”宇宙的常数。这大概也就是人类精神困惑的根源。人,无法取代“上帝”。上帝在创造“我们”的“这个”宇宙时,早就为人类制定好了游戏规则。我的看法是,不仅社会有物质、精神文化,宇宙也包涵着“物性”和“心性”。其实,每个人也一样:人生下来,就通过基因,被给定了物质因素;但由于人可以面对整个宇宙、世界敞开,故每个人都能够像量子那样,遨游万有,享受精神上的自由和幸福。

 

所以,放大研究的尺度来看,相对论、量子论与社会政治理论,二者相互有所借鉴,也是有可能的。例如,就有人研究“物理社会学”。人如何观测宇宙,宇宙如何作用于人心,都是可以谈论的事情。并不完全是玄学。

 

《人的现象》的作者,德日进更是大胆推论:整个宇宙是一个整体,而且是一个正在创生的有机体;它不惟演化成生物、有意识的生物、有心智的人,且仍继续朝精神方向在演化。与佛教认为的“万物皆空”,一切都是幻象相比,德日进的看法,当然更能够鼓舞人类。


 


试图推翻相对论的李子丰也许不知道爱因斯坦是崇尚社会主义制度的。我想,如果认真研究一下爱因斯坦的人生经历,肯定能够发现他为什么对社会主义抱有如此信念。他在《为什么要社会主义?》的文章中写道,资本主义“追逐利润,加上资本家之间的竞争,使资本的积累和利用不稳定,从而导致日益严重的不景气。无限制的竞争导致劳动力的莫大浪费,也导致个人社会意识的消沉”,“这种对个人的摧残,我认为是资本主义的最大祸害。”他说:“我深信,要消灭这些严重祸害,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同时配上一套以社会目标为方向的教育制度。”

 

不过,爱因斯坦还是在文章结尾,写下了他对社会主义的担忧:

 

然而应当记住,计划经济还不就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本身还可能伴随着对个人的完全奴役。社会主义的建成,需要解决这样一些极端困难的社会—政治问题:鉴于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的高度集中,怎样才有可能防止行政人员变成权力无限和傲慢自负呢?怎样能够使个人的权利得到保障,同时对于行政权力能够确保有一种民主的平衡力量呢?

 

不知道喜欢谈论社会经济制度的爱因斯坦是否读过米塞斯和哈耶克的著作。他的担忧,早就被后二人剖析得一清二楚。其实,对任何社会制度的迷信,都是具有相当危险性的。因为任何制度的固化,只能限制人类最为宝贵的东西——自由。故与此同时,任何单纯强调“自由意志”的东西,也是相当危险的。例如,李子丰的所谓“发现点”——“提出了意识是物质的一种高级有序组织形式”,纯粹是一种异想天开。

 

纯粹的人类意识,不可能改变被“上帝”给定的物质结构。人类只能做的,只是选择自己的价值观。但每个人的价值观又是相对的。这一点,已经由米塞斯反复论证过。价值观是演绎的,不是经验的。米塞斯最著名的论断是:人是有目的的行动者。而这个目的,可以通过量子论得到更好的阐释:世界是一个整体,人想打破这种整体性,是绝无可能的,除非他是“上帝”。

 

相对论和量子论,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启示了我们:人是有限的,物是空洞的,但人类始终是一个整体。宇宙的意义,最终通过“人的意义”来实现。人不得不在“空无”中,争取“意义”。每个人都是“量子”,我们也可以将其视为莱布尼茨的单子。所谓“量子纠缠”,也可以理解为人心是相通的。这一点,足以启示我们应该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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