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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科学文献还是在大众文化中，多种食谱宣称能够延缓甚至逆转衰老过程。不过这些饮食方案真的靠谱吗？到底是食物的数量，吃饭的时间，还是饮食中营养物质的比例真正在起作用？近日，顶尖学术期刊《科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综述对节食、轻断食、生酮饮食、限时饮食等不同饮食策略的科学证据进行了分析，下面我们来看看它怎么说？
早在二十世纪初，在大鼠中的研究就发现节食具有提高动物寿命的效果。这些研究可以说是现代衰老研究的起源。在上世纪70到90年代，多项在大鼠和小鼠中的研究发现，限制热量摄入不但与延长动物寿命相关，而且降低疾病负担和延缓很多与老年相关的功能下降。在经典的热量限制饮食（定义为减少热量摄入的同时不造成营养不良）之外，近年来多种其它类型的抗衰老饮食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它们包括生酮饮食、间歇禁食、模拟禁食食谱、限时饮食、蛋白摄入限制、以及限制特定氨基酸。这篇综述首先对这些饮食干预手段的动物实验证据进行了盘点。从热量摄入的角度，它们可以被分为两大类：低热量饮食和等热量饮食。间歇禁食、模拟禁食食谱和生酮饮食通常都会导致动物摄入的热量降低20-40%，因此都属于低热量饮食。而蛋白摄入限制，氨基酸摄入限制和限时饮食通常不会降低动物的热量摄入。对科学文献的综合评估显示，在啮齿类动物（主要为大鼠和小鼠）的研究中，多个实验显示，这些饮食干预手段都或多或少地对延长动物寿命起到积极的作用。具体信息请见下面的表格，总体来看，低热量饮食对延长动物寿命的影响要高于热量等同饮食的影响。
虽然多种抗衰老饮食在动物实验中显示出显著的效果，但是这些效果能否在人类中复制？对此综述的作者呈谨慎态度。作者指出，首先，人类与实验中的动物生活环境有很大的区别，以小鼠为例，它们通常生活在没有病原体的环境中，健康状况每天受到监测和及时的治疗，而且生活环境的昼夜循环非常稳定，食物中的营养成分也很一致。这些特征在人类社会中都不存在。人类生活环境的多样性，可能对饮食干预带来的健康后果产生重大的影响。比如，严重限制热量摄入会削弱免疫功能和伤口愈合。在免疫系统受到挑战的不良环境下（比如全球性病毒大流行），这些影响可能完全抵消饮食带来的延长寿命的益处。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动物在实验中都能从饮食干预中获益。动物的遗传背景对它们的寿命延长有重要的影响。根据综述作者对已有动物实验的分析，不管是在啮齿类动物，还是在果蝇和酵母这样的模式动物中，都有不少实验显示，特定品种的动物不但不能够从限制热量的饮食中获益，而且会导致它们的寿命变短。这意味着科学家们需要对它们的遗传背景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才能确定抗衰老饮食的作用机制。
那么抗衰老饮食对人类的影响如何？作者指出，目前还没有严格的临床研究确认限制热量的饮食对人类衰老的影响。与小鼠不同，这种试验通常需要许多年的追踪研究，分析参与者的寿命和健康寿命。目前，严格评估抗衰老饮食效果的研究结果仍然非常有限。不过，近年来科学家们发现了很多能够预测衰老的“生物钟”。这些生物标志物有望让我们在不远的未来回答这个问题。已有的观察性研究显示出一些相关性。比如，日本冲绳岛土著居民的平均寿命是世界上最长的，他们中的百岁老人的比例也最高，而且患上癌症、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这些年龄相关疾病的风险也降低很多。这些人与日本主岛的人口相比，摄入的热量大约少20%，他们的传统饮食中蛋白质很低（只占9%的总热量），碳水化合物比例很高（85%的总热量）。另一个证据来自名为CALERIE的一系列临床试验。在这项试验中，体重正常或超重的成人降低热量摄入25%，延续时间从几个月到两年。这些研究的结果显示，参与者与健康相关的多种生物标志物得到改善，比如体重减轻，胰岛素敏感性升高，心血管和代谢风险因子指标得到改善。
作者指出，在评估抗衰老饮食对人类的影响时，关注这些干预手段延缓或逆转人类衰老的证据有多强之外，它们的潜在副作用是否会抵消对健康长寿的影响也是需要注意的问题。已有研究显示，限制热量摄入的饮食的潜在副作用包括慢性疲惫、睡眠质量下降、更容易受到感染、伤口愈合速度减慢等等。目前对抗衰老饮食在成人中副作用的研究仍然较少。总体来讲，很有可能抗衰老饮食在某些人中能够起到延长寿命的效果，但是在其它人中可能会适得其反。每个人可能需要不同的饮食策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虽然抗衰老饮食对人类的效果仍然有许多问题等待解答，但是对这些饮食的研究带来了对衰老生物机制的洞见。不同的饮食干预虽然产生的生理学后果非常复杂，但是它们之间也存在一些共同的作用机制。这些机制汇聚到一个高度保守的调节衰老的信号网络，而其中的一个关键节点是称为mTOR的蛋白。mTOR蛋白是一个介导对营养反应的蛋白激酶，它通过mTORC1和mTORC2两种不同的复合体起作用。mTOR受到关注的原因是在多种模式动物中抑制它的活性就能够模拟限制热量摄入对动物寿命的影响。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本文中提到的多种抗衰老饮食都可以直接或者间接地抑制mTORC1信号传导。而且抑制mTORC1具有激活自噬作用、抑制mRNA转译、增强线粒体功能、改善干细胞功能、降低衰老相关炎症等多种有利于延长寿命的生理过程。
▲多种饮食干预可以直接或间接抑制mTOR的功能（图片来源：参考资料[1]）
mTOR抑制剂在哺乳动物中的抗衰老作用已经激发了科学家在人类中检验它的抗衰老效果。不过它的潜在副作用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mTOR抑制剂雷帕霉素的衍生物已经获得FDA批准作为治疗器官移植患者的免疫抑制剂，以及用于治疗癌症。治疗器官移植患者时，高剂量的mTOR抑制剂会带来一系列副作用。不过在健康人群中使用低剂量的mTOR抑制剂会显著降低副作用。近日的临床试验显示，在65岁以上的老年人中使用一种mTOR抑制剂能够增强干扰素激发的抗病毒基因表达。不过，它们在延长寿命方面是否有效仍然需要更多的研究来确认。
在综述的结尾，作者表示，虽然有些抗衰老饮食已经受到大众的关注，但是它们对个人的效果和潜在风险仍然有很多问题未能得到澄清，需要在严格的临床试验中进一步研究。不过，针对抗衰老饮食的研究已经揭示了介导生物衰老的保守信号通路。它们提供了药物开发的分子靶点。针对这些靶点开发的药物未来可能帮助延长健康寿命，降低人类的疾病负担。
参考资料：
[1] Lee et al., (2021). Antiaging diets: Separating fact from fiction. Science, DOI: 10.1126/science.abe7365
[2] Mannick et al., (2021). Targeting the biology of ageing with mTOR inhibitors to improve immune function in older adults: phase 2b and phase 3 randomised trials. The Lancet Healthy Longevity, DOI:https://doi.org/10.1016/S2666-7568(21)0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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