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只发现了新大陆，英国人才发现了金钥匙

525年前的今天，哥伦布开始了新大陆探索，为西班牙的帝国崛起奠定了基础。但很多人认为，那是历史上最糟糕的帝国---从来没有一个大国具备像它那样引领世界的潜力，它却根本不懂如何因势利导实现经济繁荣。正如历史学家亨利·卡门所说：“一个不发达国家居然还没变富就‘衰落’了，实在令人费解。”

1492年8月3日，在西班牙皇室支持下，哥伦布率领由3艘帆船组成的船队，从西班牙的巴罗斯港起航，向西南方向航行。9月初转舵向西，在茫茫无际的大西洋，两个多月的艰苦航行，终于发现了中美洲巴哈马群岛中的一个岛，然后，又发现了古巴和海地。

哥伦布的发现让西班牙王室欣喜若狂，他们大方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封哥伦布为美洲总督，并开始更大规模的航行探险和疯狂的殖民扩张。

随后的16和17世纪，整个欧洲都紧随西班牙，加入殖民扩张大潮。西班牙毕竟是先行者，在其他国家扩张之前，已抢先占领气候温和的墨西哥和中南美大片土地，这为其殖民事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先发优势。17世纪中期，西班牙帝国达到鼎盛，他们从美洲获得大量财富，成就了西班牙的黄金时代。当时西班牙版图之广，被誉为“日不落帝国”，比英国要早近200年。

全盛时期的西班牙舰队

然而，西班牙的辉煌并没有持续下去，在英国加入殖民扩张之后，西班牙的殖民霸权逐渐衰落，最后沦为欧洲普通国家。为什么西班牙起了个大早，最后却输给了后来的英国？

事关两种截然相反的财富观念。

对西班牙殖民者来说，千辛万苦远渡重洋就是为了掠夺黄金、银矿以及各类自然资源，在他们看来，黄金就是财富。据统计，在往来西班牙与拉美的商船中，金银矿占据最大比例：1594年，金银占运回货物的95.6％，17世纪初有所下降，但仍占绝对比例。1680年，从南美返回的加莱阿内斯船队除黄金外，至少将价值1900万比索的银锭带回西班牙，而运回的蔗糖、羊驼毛等产品仅值400万比索。

哥伦布曾说：“黄金是一切商品中最宝贵的，黄金是财富。谁占有黄金，谁就能获得他在世上所需要的一切。同时也就取得把灵魂从炼狱中拯救出来，并使灵魂重享天堂之乐。”

黄金是否能拯救灵魂，不得而知，但黄金的确让西班牙王室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他们利用掠夺的黄金，从竞争对手手中大量购买奇珍异宝，用于装饰宫廷和教堂。欧洲的商人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西班牙的财富观，是一种典型的古代思维的产物。他们将财富等同于物质资源，认为拥有财富就是占有各种自然资源，尤其是黄金。简单的占有行为，遮蔽了黄金背后更大的意义。这种短视的财富观，是西班牙殖民主义衰落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人的财富观。英国人是亚当•斯密的信徒，在他们的观念中，财富来源于分工与社会协作，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大协作网络，才可能借助“看不见的手”的力量，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和社会总体福利的改善。黄金只不过是一种媒介，通过黄金，可以有效连接成千上万的陌生协作者，但如果脱离了协作网络，黄金什么也不是。

相应地，英国在殖民发展过程中，没有将殖民地当作金矿，而是致力于发展殖民地工商业，让殖民地成为英国庞大商业体系的一环，不仅允许殖民地自治，还大量投资，19世纪时，英国的固定资产投资一半以上都被投到了各殖民地！

英国殖民地的工商业开发

财富观念之外，造成两大殖民帝国不同命运的另一重要因素是制度。

西班牙殖民主义采用的是国家模式，探险经费和风险均由王室承担。国家模式的好处是，航海家们省掉很多融资的苦恼，并能够迅速扩大规模。但坏处也很明显，就是抑制了民间创新的力量，也抑制了有利于市场交易的制度变迁。

英国殖民扩张的主力则是民间力量。16世纪中叶，英国的航海家和创业者们，看到西班牙海洋贸易的成功，也蠢蠢欲动。但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航海经费从哪来。而且，航海贸易风险巨大，航行一趟印度需要2年以上时间，不仅一些船只会沉没，而且一半以上的船员还会在途中遇难，股东们如何分摊风险责任是一大难题。

对此，英国人想到了一种办法：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这种融资模式，让股东仅在出资额范围内承担责任，既保证了资本来源，也消除了资本家的顾虑。当时的人可能不会想到，这些商业制度方面的创新，为随后几百年的世界发展埋下了种子。

民间主导的殖民地贸易，不仅改变了英国财富积累的方式，也对英国的社会结构和政治制度产生了重要影响。由于殖民地开发依赖的是民间资本，产权自然归商人所有。繁荣的贸易催生出新兴资产阶级，他们利用自己的投资致富，转而又要求国家对私有财产予以更好的保护。新兴资产阶级借助议会，同专制王权斗争，为英国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和政治制度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

而在西班牙，由于王室垄断了贸易权，殖民地是王室的财产，专为王室享乐服务，财富无法在社会各阶层之间流动，越发纵容了专制王权的滋长，民间也无法产生出制约专制王权的有效力量。其结果是，严重限制了西班牙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现代化进程。

改变世界，需要探险家、商人和科学家们的实践，但也依赖观念的力量，甚至很多时候，观念的力量比实践更重要。否则，就像西班牙一样，虽然发现了新大陆，开启了殖民主义时代，但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西班牙殖民帝国的历史早已远去，但西班牙式的财富观念和发展模式却并未远去，对今天的我们来说，能否看懂西班牙的前车之鉴，也成为决定我们未来命运的一个重要标识。

是观念的陈腐

让西班牙强大而不持久

是逻辑的谬误

让中国人勤劳而不富有

耶鲁大学金融学终身教授

陈志武先生作品

《财富的逻辑》

愿每个人都快速醒来

财富不存在怪圈

只有需要打破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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