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个“身份标签”看美国教育的个性化设计

连接改变教育

美国教育究竟是精英教育还是平民教育？对此，人们一直有不同的看法和争议。本文作者分享自己的亲身经历，带我们了解美国学校如何通过教育来解决文化融合和阶层流动的社会问题。

文 ｜ 郑钢

编 ｜ 王永倩

刚进入美国校园，有一样东西绝对让人抓狂，那就是各种各样的缩写（Abbreciation），美国人喜欢用缩写代替由几个英语单词组成的专用名词，就像人们熟悉的UK（英国）、UN（联合国）、USA（美国）。在学校资料、报告、文件也时常出现，没有说明或备注，初看的时候常常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如同在云里雾中、不知所指。

在格伦初中出现最多的是这三个缩写：ELL、AVID和ASAP。时间久了，就慢慢地了解了，ELL是English language learner的缩写，指的是英语语言学习者，母语不是英语的学生，AVID是Advancement Via individual Determination 的缩写，意思是激励个体努力的进阶项目；而ASAP是All students academic Prep的缩写，代表的是所有学生学业进步项目。三者是学校促进学业提升的项目，参与的学生各占相当一部分，不过很多会交叉。这些项目名称也常常称为学生那些学生的标签。        

ELL学生

美国是移民大国，绝大数新移民家庭会有学龄儿童。据美国教育部2015年教育年鉴统计，2014-2015学年，在全美学校义务教育阶的公立学校，从一年级到十二年级，ELL学生到达460万，占全美所有学生数量的9.4%。这一数字比2004-2005学年上升30万。其中最多的七个州，超过了22.4%，包括加利福尼亚州。

数据显示，这些学生的母语背景最多的是西班牙语，其次是阿拉伯语，第三名是汉语。对于ELL学生来说，语言障碍是融合美国文化和社会的最大障碍，也是影响他们学业水平的关键因素。一方面他们的英语水平远远低于本土学生，无法自如地去交流和表达以及阅读，无法正常地学习英语课程，另一方面如果语言关不过，那么所有课程的学习都会有困难。

语言问题也是社会问题，如果学生的语言问题得不到关注的话，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学业问题，学生长期得不到语言辅导支持的话，会无法跟上学习进度，在学校中就会感觉是“失败者”和“边缘者”；如文化融合问题，语言壁垒会导致他们无法融入美国社会，还会印发种族和社群的割裂，还如就业问题，语言是最基本的工作技能，如果语言不行，他们根本无法就业。因此美国学校很重视ELL学生的英语针对性教育和辅导，专门为他们设置了一门独特的课程：ELD课程，就是英语学习者课程。

ELD课程的特点是辅助沉浸式英语教学，常常是二种形式，一种是直接英语语言教学，也就是设置适合学生实际水平的英语分层课程，注重培养英语口语、听力、阅读和写作技能特殊教学。还有一种就是内容依托式教学。类似于学科内容区域教学，如数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等学科中的语言特殊辅导和教学，整合各种辅助策略来使内容易于理解并学习特定内容领域的学术语言。

与同年级的英语课相比， ELD课程的语言训练低起点，多反复，并创设真实的语言情境，将语言学习融入真实的生活场景，凸显语言的工具性和实用性。在课堂中，教师还会运用游戏、角色扮演、对话、竞赛等方式，培养学生英语学习兴趣。

一项研究表明英语学习者至少需要4到10年才能和同龄的母语学习者达到同样的学术水平。因此学生定期测评、跟踪分析和螺旋式教学变得尤为重要。每过一个阶段，语言服务协调员会了解学生的语言发展情况；组织学生参加统一的写作和阅读评估系统，综合他们的ELD测试成绩、统考成绩及任课教师对学生听说读写能力的鉴定，来决定这位学生是否可以结束ELD课程，回归正常学习。而且，即使这些学生不再被认为是一名英语学习者，他们的学习成绩将被跟踪四年之久，直到他们的英语水平完全达成驾轻就熟的程度。

AVID 学生

参加这个AVID项目的学生的标准是成绩处于B和C之间，而且他们的家庭、父母中很少或没有出现过大学生，接受过高等教育，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学业帮助和指导。AVID项目的目的就是使得学生有准备的走上通向大学之路，提高他们高中学生升学率、并在未来社会中成为积极参与社会的群体。

AVID项目主要在初中和高中实施，成为加州学校中重要的学习辅助系统和选修课，但它不属于任何学科。课程内容主要有合作、写作、探究、组织管理和阅读五个方面。主要体现在方法和思维的培养，如合作课程以苏格拉底讨论、导师指导、小组项目、同伴指导、社区服务项目为主，而阅读则采取深度阅读策略、注释法、图表组织阅读法、词汇积累、总结法和交互法等。这些课程主要培养学生良好的学习习惯、方法和技能为主，及时帮助他们解决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困惑，从而提高他们的学业成绩和信心，帮助学生明确学习目标。

在沙漠沙子学区的约翰格伦初中，参加AVID项目的学生参加人数达到30%。在一节数学课上，来自八年级的二十几个学生分成六个组，每组学生将近期课堂、作业和考试中的错题集中起来，在小白板上重新演示和计算。在遇到困难时，组内的同学会及时帮助、讨论和分享，教师也在教室中不断地巡视，并给予学生必要的指导，教师主要的角色是管理者、指导者和引导者，而不是教学者。教师还设计了问题学习单，理清自己的问题。单子上主要的项目有：“原始问题”、“与问题相关的关键词汇或定义”、“目前我知道什么”、“关于问题的批判性思维”、“明确主要的过程和步骤”、“疑惑点”。

AVID项目最早起源于1980年，已有近四十年的历史，当初这个项目是从圣地亚哥联合校区实施，目的就是要提高低收入家庭孩子的大学升学率，让他们从初中起就有意识地向大学冲刺，这些低收入家庭常常是贫困家庭，家里从来或者很少出大学生，从某种意义上，AVID项目的目的就是促进美国的阶层流动，帮助孩子实现大学梦想，改变家庭环境。而今全美四十四个州都在推广和实施这个项目，覆盖到80万学生。

ASAP学生

还有一类是ASAP项目，解释是所有学生学业进步项目，其实是面向学习成绩中下学生或偏科学生的学业辅助系统，这些人员是如何产生的？是教师“会诊”而成。年级组的教师每隔三周集中一次，召开学业分析现场会，将前一个阶段学生的作业完成情况、缺课情况、测试等综合起来，确定需要参加ASAP辅导的名单，分析存在的问题，并制定辅导的措施和方案。有时一个学生要参加一门，有时会多门。所以，ASAP学生的名单总是在发生变化，是动态的管理机制，以三周为一个阶段，根据学生的表现和成绩而调整。

当我问到主管茱莉亚老师，为什么是三周为一个阶段，而不是其他时间？她的答案是一般来说，很多学科的单元或者模块教学的时间是三周左右。还有，三周调整的话，也比较符合学生的心理和认知规律，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兴趣。

ASAP课程安排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一周会有四节。教师专门为他们上课或者辅导，确保他们跟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节奏。此时其他学生会参加学校的选修课或者活动课，这样的安排很具有激励性，不少参加ASAP辅导的学生会很认真的学习，希望在下一个阶段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参加其他选修课程。

格伦初中的学业成绩一直不错，每年的数学、英语州统测成绩会远远超过平均线。ASAP项目注重学习困难或者习惯不好的学生，将“托底”视为提升学校教育质量的关键，这或许是他们学校卓越学业成绩的主要秘诀。

美国教育究竟是精英教育还是平民教育？对此，人们一直有不同的看法和争议，不过这三个“身份标签”项目，体现了美国教育的温度和理性，关注着社会和校园里特殊群体的桎梏所在。就如移民家庭子女的首要问题是语言问题，低收入家庭的关键问题是教育，学业成绩较差的学生的原因是学习过程中的累积性错误。然后通过制度化的设计，化大力气解决，通过教育来解决文化融合和阶层流动的社会问题。我想这不仅仅是教育个性化的设计，也是教育公平的实践和教育回归本源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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