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保护 | 有这样一群人时刻准备着为走出国门的同胞“遮风挡雨”

事件简介

2013年4月14日凌晨，寒冬虽然已经到了尽头，但西伯利亚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漫天飞舞的大雪依然肆虐。就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在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济马市，由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某企业投资的木材加工厂职工宿舍，发生了震惊中俄的重大火灾事故。

事故当场造成我国5名公民死亡（现场当时发现4具烧焦的残骨，1人失踪），3人重伤（后在医院因抢救无效先后离世），2人轻伤。

2013年4月14日上午，中国驻伊尔库茨克总领馆值班室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伊尔库茨克州将紧急情况向我馆通报，在济马市突发涉我公民伤亡的重大火灾事故。领事部人员接报后，马上向郭志军总领事进行了汇报。

郭总领事当时正在距伊尔库茨克80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城市参加外事活动，闻讯后，当即指示总领馆即刻启动突发事件应急机制，通过各种渠道火速查清火灾伤亡情况、涉案企业及伤员所在医院，同时电话联系医院主治医生，要求务必全力以赴抢救我受伤公民，并责成企业负责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配合医院的抢救工作。

做完上述安排后，郭总领事当机立断，立即冒着大雪返回领馆，将事件的初步情况向外交部领事保护中心进行了汇报，随后率领由商务领事陈旭鹏、领事保护负责人张翔组成的3人工作组，紧急赶往300公里以外的济马火灾现场。为争取时间，大家顾不上回家收拾行李，连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都没来得及带。

伊尔库茨克州的路况很差，再加上雪天路滑，但郭总领事心里一直惦记着遭遇火灾的中国公民，不断催促着司机尽快前进。一路上，郭总领事不停地和陈、张二位领事商量工作方案，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火灾现场及我公民伤亡情况，要求俄方有关部门全力救助，并随时向领事保护中心汇报情况，听取指示。

同时，这起重大火灾引起了中俄两国媒体的高度关注，我中央电视台、新华社、人民日报和俄AIST电视台等10多家媒体不停地电话采访，询问事件的进展情况。郭总领事把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特别是通过央视的电话采访，向关心这起火灾的祖国人民表示，中国驻伊尔库茨克总领馆已在第一时间启动有关工作，一定会向我公民提供大力救援。车中工作气氛紧张、有序，仿佛是一间流动的办公室。

经过近5个小时的路途颠簸，工作组终于到达济马市。得知火灾已被扑灭，郭总领事一行直接赶往伤员所在医院，了解伤员伤情。郭总领事详细询问值班医生治疗情况及伤员康复前景，随后逐一看望了5名伤者，代表总领馆向他们表示慰问，转达了党和政府的关心和问候，希望他们坚定意志，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一名伤员眼含热泪艰难地说：“感谢国家的关怀，现在最想的就是早日回到祖国，回到家人身边，可是护照烧掉了。”郭总领事安慰他说，请放心，总领馆把公民当做自己的亲人，会全力帮助大家尽早回到祖国，当务之急是争取尽快康复。

院方向工作组介绍，3名重伤者烧伤面积超过70%，其中最严重的1人近80%，三人均有生命危险，另外2人伤情较为稳定。郭恳切地对医生说，中国政府和人民都在关注这些伤者的安危，请医院尽一切力量抢救伤员，不放弃任何希望。工作组当即建议院方，请伊尔库茨克医院烧伤权威专家会诊，制订最佳抢救方案，研究是否适合用直升机将伤员转至伊尔库茨克市烧伤专科医院救治的问题。

院方表示，医院一定会全力抢救，但医院设备有限，呼吸机还不够用。关于转院的问题，由于目前3名伤者身体无法移动，需要等伤情稍微稳定再做决定，院方将请伊州烧伤专家以最快速度来济马会诊。工作组对院方面表示了感谢，同时责成涉事中资公司负责人必须无条件配合医院的抢救工作，如院方出现治疗费用问题，一定全力解决，要立即协助医院租用足够的呼吸机。

离开医院后，工作组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济马市内务局了解有关情况，并与随后赶到的伊尔库茨克州内务总局副局长紧急会晤，要求俄方继续进行现场搜救，提供确切的伤亡情况，并查明火灾原因。鉴于公司方面称，还有5人下落不明，要求俄方全力搜救。俄方称，火灾约凌晨3点发生，过火面积很大，在消防人员的全力扑救下，当日中午大火已基本熄灭。现场发现四具疑似人体的遗骸，并表示如有失踪者恐难生还，俄方将继续加紧搜寻。同时，俄方已成立由内务、刑侦、消防、移民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火灾原因进行彻查。

从内务局出来，工作组又来到火灾涉事中资企业，向公司负责人进一步了解有关情况，并提出5点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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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必须全力做好伤员救治工作，协助医院解决设备、药品等困难；

二、立即提供火灾中死亡、受伤和失踪人员名单并进行身份核实；

三、确保其他中国工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保证正常的住宿和饮食条件；

四、配合警方调查失火原因；

五、立即在公司所有加工厂和劳务点进行安全生产检查，消除所有的安全隐患。随后，工作组督促公司方面紧张地开始了工作。

晚上11时，郭总领事赶去看望慰问惊魂未定的中国工人，向他们带去了党和政府的问候，希望他们注意安全，保持镇定和稳定，共渡难关。工人们紧握总领事的手，满含热泪地说道：“没想到异国他乡发生事故，祖国和政府能这么快派人来慰问和帮助我们，内心感到无比温暖。感受到祖国的强大和作为一名中国人的自豪。”

2016年4月11日，中国驻伊尔库茨克总领事郭志军在离任招待会上

深夜，郭总领事在看望工人回来的路上，因过度劳累，加上心急，脚下一滑，摔倒在工厂办公室的楼梯上，头部受伤。工作组人员要求总领事马上去医院检查，但郭总领事此时此刻心里想的是3名生命垂危和1名失踪至今无法确认生死的同胞，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伤痛。

他顾不上休息，继续带领工作组在深夜开会研究部署下一步工作，并连夜向国内外交部、公安部、商务部及伤亡公民所在省政府紧急传真，详细汇报火灾事故、我公民伤亡情况及处理进展并提出下一步工作建议。同时接受央视、新华社、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等各大媒体不间断的电话采访，一直到15日清晨7时许，工作组3人才和衣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伊尔库茨克州4月份的早晨依然冷风刺骨，漫山遍野皑皑白雪。8点钟，郭总领事看着两位同事仍疲倦地侧睡在沙发上，没有忍心叫醒他们，独自一人走到屋外的院子里，开始思考新一天的工作。

9点整，郭总领事率领工作组在伊尔库茨克州消防局副局长陪同下查看了火灾现场。据观察，火场长约50米，宽约20米，过火面积1000多平方米。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但个别地方仍有浓烟冒出，俄有关部门搜救人员正在现场进行搜寻和勘查。

该副局长介绍了灭火的经过，并表示伊尔库茨克州调查委员会正在对火灾起因进行综合研判，待有最终结果将向中方及时通报。郭总领事急切地问，是否已找到第五具遗骸（失踪人员），要求告知有关情况。对方称，有关情况尚在核实当中，有新情况一定会及时通报。

考察完现场，工作组针对涉事中资公司在火灾中的表现，又有针对性地做了督促工作。

涉事企业的中方负责人也许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懵了，对工作组提供的情况很不完整，给工作造成了很大困难。在工作组达到现场前的几个小时，甚至没有主动告知工人死亡一事，只是称有3人在火灾中受伤，无生命危险。工作组到达后，即要求公司马上提供伤亡工人的护照信息，公司方面迟迟没有提供。

15日中午，工作组才最后得到3名伤员的护照资料和务工许可等。据核实，我伤亡工人中少部分持有正规的劳务许可证件，大部分在俄属于非法务工。而且该企业大部分中国工人在出国前，未在国内办理保险业务。为此，工作组向该企业负责人强调了我境外投资合作项目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要求其限期对所辖劳务点进行安全隐患排查、整改。限时报告结果，责成其在事故原因调查、伤员抢救、遇难者遗骸处理、安抚伤亡者家属、伤亡理赔等问题上切实采取负责任的措施，积极配合总领馆及国内有关部门进行善后处置。

15日中午，郭志军总领事再次前往医院探望受伤工人，并与院方进行了会谈，俄主治医生介绍，3名重伤员中1人仍处于昏迷状态，另外2人虽然意识清楚，暂时能够讲话，但情况仍不乐观。对这3名重伤员来说，伤后的3到4天是抢救的关键阶段，如能平安渡过，济马医院将与伊尔库茨克市第三医院共同协商转院计划，2名轻伤人员已有明显好转。

郭总领事从中俄两国友好关系的角度，对院方为救治中国公民付出的努力表示衷心感谢，希望院方继续尽最大努力挽救伤员生命。据了解，工作组14日要求医院为重病伤员增配的呼吸机于15日早晨从外地运到，为伤员病情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

15日下午，新华社、中央电视台驻莫斯科记者站分别派记者赶到济马采访报道，郭总领事适逢在医院看望伤员，现场分别接受了新华社、央视及俄当地最权威电视台——AIST电视台现场采访，通过媒体充分表达了党和政府对我境外公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深切关怀。

此次采访，特别是俄当地AIST电视台的采访报道后，在领区内引起很大反响。我广大在俄务工人员感受到无论身在何处，身后都有党和政府强有力的保护。俄罗斯当地居民也意识到，在其身边生活工作的中国人的合法权益，也时时刻刻有中国政府的保护。

为了继续加大力度开展济马火灾事故处置工作。16日，郭总领事安排张翔领事继续留守济马处理现场事务，主要任务是督促俄方搜寻现场，配合医院的救治工作，加强与涉案企业负责人的沟通，保证医院治疗费用的正常支付，全力挽救伤员生命。

郭总领事与陈旭鹏领事返回伊尔库茨克后，不顾一路风尘，立即通过俄罗斯外交部驻伊尔库茨克代表处，与伊州紧急情况部召开了联席会议。在会上，郭总领事首先对俄积极救助表示衷心感谢，并提出四点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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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继续全力搜寻失踪者；

二、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伤员；

三、尽快查明火灾原因，通报中方；

四、中国有关部门可能派工作组来协助处理善后，希望俄方积极配合。

俄方表示，将按照总领事的要求全力协助，紧急情况部负责人还当场给济马医院的医生打了电话，了解伤员情况，嘱咐院方全力救治。

在济马市，张翔领事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几乎每天都盯在医院，向主治医生了解3名危重病人的治疗及恢复情况，询问适合转院的时间，并将相关信息及时汇报馆领导。同时，与2名轻伤工人谈心，询问伤情及医疗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解决他们与医生护士之间的沟通难题。同时多次安抚涉事企业其他中国工人的急躁和波动情绪。

16日，俄方通报，俄专业搜寻队经全面搜索火灾现场，在5处地点发现烧焦遗骨，疑为5名中国公民遗骸，但由于遗骨个体很小，鉴定程序复杂，在俄法医鉴定机构未做出检验结果前，暂不能正式确认是否为中方失踪人员遗骨，有关结果需要耐心等待。

4月17日，伊尔库茨克市第三医院烧伤治疗中心和济马市医院权威专家最终确诊其中2名重伤人员可以转院。在此情况下，总领馆经过反复沟通协调，俄联邦伊尔库茨克州紧急情况部同意调用直升机转运伤员。

中午1时30分左右，2名重伤人员在张翔领事的监护下，在济马市医院广场被安放在专用直升机上，送往伊尔库茨克市。郭总领事亲自赶往机场接应，并要求俄方派警车护送，以最快速度抵达伊市第三医院烧伤治疗中心。郭总领事一直陪同到医院后，立即约见该院院长和烧伤治疗中心主任，希望院方迅速会诊，全力救治，尽最大可能挽救生命，并安排了总领馆人员与主治医生随时保持联系。

伤员在国内的亲属得知亲人受伤的消息，万分焦急，我馆及时向他们通报治疗情况，并协助亲属到达伊尔库茨克探望。期间，我馆人员多次陪同家属到医院看望伤员，帮助与医生沟通。

其中一名重伤人员家属提出希望转院回国治疗的申请，我馆迅速向国内有关部门进行了报告，在征得同意后，立即联系国际SOS医疗组织北京分部，北京SOS立即做出回应，当即通过医疗专家与济马市医院和伊尔库茨克市第三医院烧伤治疗中心分别取得联系，了解伤员伤情及治疗情况，研究制订转往国内的方案。

遗憾的是，2名在伊尔库茨克和另1名在济马的重伤员，由于烧伤严重和并发症，抢救无效相继离世。消息传来，郭总领事陪同家属前往太平间看望死者遗体，由于控制不住悲痛的心情而当场落泪……一位死者家属握着总领事的手说：“谢谢你们。”

随后，我馆积极协助死者亲属把遗体运回了国内，督促公司按照与其他死者亲属达成的协议，妥善处理了另外的遗体。派遣专人护送两位脱离危险的轻伤员和其他工人登机回国。

4月24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商务厅派遣工作组抵达伊尔库茨克，我馆派陈旭鹏商务领事陪同到济马市了解情况，与涉事公司商讨其他善后事宜。离开济马市时，我馆人员与工作组人员一同到火灾现场，为遇难者献上了鲜花，寄托哀思。

此次震惊中俄的“4·14重大火灾事故”，死亡人数8人，轻伤2人，其损失惨重，教训深刻，不能不引起我领区内中资企业和务工人员的高度警惕。

驻伊尔库茨克总领馆积极开展领事保护工作，与国内有关政府部门、涉事企业、公民和俄当地职能部门积极协调协作，迅速妥善处置此次重大火灾事故，得到了有关各方的高度评价和肯定。这起事件，只是近年来我馆处理的大量领事保护工作的一个案例。总领馆全体人员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随时随刻准备着为怀揣梦想、走出国门的同胞，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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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外交官在行动——我亲历的中国公民海外救助》

本文作者 | 张翔（时任中国驻伊尔库茨克总领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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