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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在抗美朝鲜前线的女兵生活

杜勇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1953年7月27日,前美帝主义被迫在朝鲜协定上签字,它标志着这场历时3年的残酷战争,以中朝人民的伟大胜利和以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的失败而结束,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历史的重大转折之一。

在当时的具体国际形势下,从根本上来说,没有战场上的胜利,就没有谈判桌上的胜利。可以说这个停战协定是打出来的,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结果。我们62师的一个团于1953年2月初先期入朝。我随师部在东北参加集训3个月后于6月入朝,虽然参战时间不长,但这段经历我终身难忘。

 入朝誓师

1953年,朝鲜停战后杜勇与朝鲜儿童合影。

期待已久的入朝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1953年6月13日,我所在的部队——中国人民志愿军21军62师的指战员们群情激昂,个个义愤填膺。我们在鸭绿江边庄严宣誓:“不打败美帝,决不罢休……”高呼“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等口号,并高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等战歌,声音响彻云霄。


这时,我们的爱国热情达到了沸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向朝鲜战场,与美国兵拼个你死我活。有的同志还暗暗下决心:“要在朝鲜战场以实际行动争取入党。”

天黑了,我们部队开始出发。我们是乘火车过江入朝的。当火车驶过鸭绿江桥时,我们激动地唱起苏联歌曲《共青团员之歌》:“再见了,亲爱的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歌声一浪高过一浪,久久回荡在鸭绿江上空。

进入朝鲜国土,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在敌人飞机的照明弹下,我们看到的是一片凄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焦土,血迹斑斑……

夜行军

为了躲避敌人的轰炸,我们夜间行军,白天分散隐蔽防空。从鸭绿江到我们部队驻地路程不短,经过4个夜间急行军才到达目的地。一路上战士们个个负荷沉重,又兼道路破坏严重,摸黑赶路,跌跌撞撞,种种艰难一言难尽,走到最后,甚至有的同志腿部失去了知觉。

至今战友们清楚记得,那时我们师直属队的一位科长,不小心双脚踩到路旁的水沟里,她只听到有人踩水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竟大声问:“谁掉进水沟了?”惹得大家一阵笑声,这倒减轻了大家的疲劳。

当然这些困苦都算不了什么,夜行军最令人焦心有两点:

一是万一被敌人飞机发现了,就要挨炸弹。在我们部队行军第二天,接到师部情况通报:“兄弟部队于昨夜途中遭敌机袭击,伤亡一个多班”这一消息告诫我么更要加倍小心。

1952年3月,美韩特工潜入板门店会场区,遗留下手榴弹。朝中安全军官会同美方军事警察正进行实地查看。

二是怕踩上“蝴蝶弹”。美国侵略军飞机在朝鲜境内投下了许多微型触雷,因形似蝴蝶,故称蝴蝶弹。这种触雷散落在朝鲜各地,一碰上它就即刻爆炸,不少人因此或伤或亡。幸好这次行军中,我们没有遭受这些方面的损失。

战地工作和生活点滴

1951年9月,志愿军停战谈判代表团新闻台的部分人员与人民志愿军通讯团人员合影。

入朝后,我在师文化科工作。领导上分配我两项任务:一是管理战地图书馆;二是参与编印中央电台记录新闻小报,简称《新闻电讯》。战地图书馆顾名思义不同于一般图书馆,不能等待读者来借书,我就经常带着图书下连队,为我们指战员们送去精神食粮。有时收到一本《人民画报》,我如获珍宝,把它一张张撕开,别在长条红布上,带到连队去展览。我为战士们当讲解员,把祖国各条战线的喜讯带给他们,以鼓舞士气。

至于第二项工作,是由于刚入朝时,既没有信件也没有报纸,能与国内通讯的唯一工具是一台军用收音机,但部队不能没有报纸,于是师领导决定用这台收音机办《新闻电讯》。由我收录中央电台每晚12时播放的记录新闻。由宣传干事校对和编辑后,再交由文书刻印成小报,发给连队,作为时事学习资料。

1953年8月,杜勇摄于坑道内办公室纸窗旁。

服从组织分配,是每个军人的天职。组织分配你干什么,就积极去干,而且一定要干好。在朝鲜战场,我尽管没有直接上过火线,由于能努力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曾数次立功,并获得朝方颁发的三等国际功荣誉勋章和证书。

谈到战地生活,自然只能适应战时特殊环境。以日常伙食为例,我们志愿军的主、副食基本上是高粱米、压缩饼干、咸鱼、海带、猪肉罐头、蛋黄粉等。质量不算差,但天天重复着吃,就不免倒胃口。由于长期缺乏新鲜蔬菜和水果,有的同志还得了“夜盲症”。当然与处在第一线的战士们相比,我们这些师直属队的机关兵要幸福得多,不管怎么样,我们每餐还总能吃上热菜热饭。

志愿军停战谈判代表团秘书处部分女同志同朝鲜同事在代表团驻地合影。

至于居住条件,由于敌人飞机日夜在空中盘旋,寻找目标进行狂轰滥炸,志愿军部队只得在有树木的山上挖洞筑坑道。这些散布在朝鲜各个山头大小不等的坑道,就成了我们的办公室和宿舍。记得有一次下大雨引发了山洪暴发,我们的坑道成了“水漫金山寺”,第二天清晨醒来一看,积水几乎与坑相平,我和另外一位女战友的鞋早就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

那时,我们对这些都置之度外,以艰苦为荣,总想通过战斗环境的锻炼,使自己变得更加成熟,能经受得起更加严峻的考验。

金城反击战

1953年7月,我方进行了猛烈的金城反击战。图为火箭炮射向敌方阵地的情景。

我们部队入朝较晚,未能赶上像上甘岭那样著名的大战役,但我们还是赶上了朝鲜停战前的金城战役。据我们部队战友回忆,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1953年夏季的第三次反击战。此前于5月13日至6月15日,胜利地打过两次反击战,歼敌4万余人。美、英、法3国感到这场战争不宜再打下去了。但南韩总统李承晚要“单干”,竟妄想单独“北伐”,进军鸭绿江。

朝人民军司机,摄于开城火车站

为回击敌人的再次挑衅,7月13日夜,金城战役打响了。我们部队与兄弟部队协同作战,在李伪军4个师25公里防御正面上展开猛烈反击战斗。仅1个小时,就全线突破李伪军的防线,活捉了首都师副师长李益淳。68军609团副排长杨育才带领化装奇袭班,骗过敌人,击毙伪“白虎团”团长和一个美军顾问。据说《奇袭白虎团》这出戏,就是根据这个英雄事迹编写的。

这次战役共毙伤俘敌7.8万余人,收复土地178平方公里,拉直了金城以南的战线。美国人原来不同意“就地停战”,说他的海空军占优势,应在地面上得到“补偿”,坚持要把军事分界线划到我方阵地以北几十华里的地方。经过几次大的战场较量,尤其1953年夏季的第三次反击战后,美国才就地停战,他怕再打下去败得更惨。

根据停战协定,我志愿军撤出非军事区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部队的指战员对金城战役记忆犹新,并为自己能够参加这场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反击战役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它迫使美帝为首的“联合国军”要求立即签署停战协定,也迫使李承晚伪军不再公开叫嚣“单干”了。

历经2年又17天的谈判,终于在1953年7月27日由交战双方签署了停战协定。由于美国人坚持要在战场上见高低,从1951年11月27日与美帝为首的“联合国军”就划定军事分界线初步达成协议以来,中朝人民军队的阵地向南推进了332.6平方公里。

停战后的喜悦

1953年,朝鲜停战后杜勇与朝鲜儿童合影(右1为杜勇)。

美帝被迫在板门店停战协定上签字后,中朝人民群情欢腾。平壤时间1953年7月27日22时是停战协定生效的时间。在这一时刻到来前,我们部队的全体指战员仍保持高度警惕,严密监视敌人的动静,就在27日那天,我们从早上到天黑前还不断地听到美国飞机在我们驻地上空盘旋。从我们前方部队传来的消息是,敌我双方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协议生效前的半个多小时。

22时停战协定生效的时间到了。朝鲜战场上一下子竟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到此时,我们才真正相信,盼望已久的和平终于到来。我们心情激动万分,大家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小操场”上,欢呼跳跃,互相拥抱,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禁不住地高喊:“和平万岁!”这种热烈场面确实永久难忘。

停战后,志愿军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朝鲜人民重建家园。在紧张的劳动之余,我们常在一起联欢。朝鲜人民能歌善舞,我们乐于向他(她)们学习唱朝鲜民歌和跳民间舞蹈。

1954年,“三八”国际妇女节与朝鲜姐妹合影。(前排右二为杜勇)

记得1954年“三八”国际妇女节,我们部队驻地的中朝两国妇女举行联欢。这是朝鲜停战后的第一个妇女节日。中朝两国姐妹们为庆祝自己的节日在一起载歌载舞,表达了胜利后的喜悦心情。

为了使这个节日过得更有意义,朝方事前给我们领导打招呼,要我们介绍中国的妇女情况及她们是如何热心支援朝鲜前线的。没想到领导把这个光荣任务交给了我,说我是团支部宣传委员,有义务搞宣传工作。又说,我在图书馆工作,找资料方便。

我起先以不会讲朝鲜语推辞,但领导仍坚持要我讲,说可以为我配备朝语翻译。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上“国际讲台”。当我走上讲台时,心里很紧张,发言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一阵热烈的掌声,才使我放下心来,并让我享受到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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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 | 《外交官》

作者 | 杜勇(曾任常驻联合国代表团一秘)

编辑 | 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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