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初恋为什么就忘不掉
如果你留意过青春电影，就会发现，电影中关于青春最难忘的事情总是初恋。以至于你都怀疑，他们的青春除了恋爱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国产剧里情侣间相互猜忌，往往有个共同的原因——“我要去见一下初恋”，而考验一个人到底爱不爱你的标准题也就变成了——“我和你初恋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于是就有人说，男人都适合学考古，因为他们总是对过去那点事念念不忘。当然女人也适合学考古，因为她们总爱追问过去那点事。
韩国“国民初恋”裴秀智，长着一张标准初恋脸，日前代言某化妆品牌，出席活动照 / 新浪微博@兰蔻LANCOME
如果我们把初恋定义为第一段双方确认的亲密关系，很多人都会表示初恋很难忘。初恋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很多年后再想到那个人时还会转圈圈？
初恋的关系更为强烈
一个人可能谈过很多次恋爱，给每任女朋友都送过心形石头。但他记忆最深的，可能是第一颗自己找到的石头，这就是初恋的感觉。
李晨因为喜欢给女生送心形石头，曾经身陷“石头门”。不过如今李晨已和范冰冰步入爱河，图为女方生日时，李晨向其求婚 / 新浪微博@李晨
为什么初恋的感觉总是格外的记忆犹新？我们得先弄明白恋爱是什么。
根据史坦伯格的爱情三角理论，爱情包含激情、亲密和承诺三个要素[8]。这不止是个假说，在我们的大脑中，人们也发现了支持这些爱情要素的生理依据。
恋爱关系中亲密的肢体接触会刺激垂体分泌催产素，它也被西方的媒体称为“爱激素“，并作用于伴侣间[2]。
情侣在相互拥抱，抚摸，亲吻时，不仅仅是在交换口腔内的细菌，更是在促进升高血清中的催产素含量，进而增加双方的信任，亲密感和承诺关系[5]。
亲密接触也会让情侣之间增加信任和情感 / unsplash
另一种在恋爱关系中非常重要的物质是多巴胺。基于多巴胺神经回路的大脑奖励机制被激活，在恋爱中不断产生惊喜感、满足感和强烈的欢愉，这也就是恋爱中的“激情”。
即便是像章子怡这样见过世面的人，看到汪峰用无人机送来的9克拉钻戒，也会像个初恋少女一样露出捂嘴兴奋的表情，这靠的就是恋爱中的“惊喜”。不过，汪峰的套路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学，毕竟有些人一言难尽的手工礼物不算惊喜。
2015年2月7日晚，汪峰在章子怡36岁生日宴会中上演了一幕浪漫求婚，终抱得美人归。求婚过程中最吸引众人目光的是重达9.15克拉的英国钻戒，和将其带来的无人飞行器 / 网络
实际上，吸食毒品后的大脑活跃区与热恋中的高度重合，因而爱情给人一种类似“上瘾”的感觉，让人持续痴迷于伴侣，想戒也戒不掉[1]。
恋爱的这些要素都会让我们兴奋、难忘。为什么初恋尤其如此呢？因为除了生理因素，恋爱中两人的相处方式同样影响着双方的关系。
比如，当你跟恋人在一起总能更轻松地相处，又或者你总是把对象当男神女神，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会更加强烈。
袁咏仪和张智霖被称为娱乐圈“模范夫妻”，在一起参加某真人秀节目时，两人因丈夫的浪漫举动开怀大笑。能够轻松地相处本身就会让他们关系更亲近 / 网络
在感情的轻松愉悦上，初恋往往更占优势。
根据2014年在北京大学生群体中的统计，大约3/4的人初恋开始于学生时代，1/3的初恋发生在高考前[15]。学生时代的恋爱总是更简单，不用考虑婚姻大事，也不用为生计发愁，除了学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谈情说爱，跟喜欢的人虚度时光。
也只有在学生时代，一个人可以只因为歌唱得好，或者魔方玩得溜就被异性喜欢。等到踏入社会之后，“精通各种雕虫小技”在婚恋市场上就失去了吸引力。人们的择偶标准也从“跟着感觉走”转向更具体实际[16]，初恋的感觉就越来越难以重温了。
你的大脑更容易记住初恋
不过，人们总是忘不了过去那点事，并不是因为初恋就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这其实还跟我们的记忆的处理模式有关。
每天我们都要接触到许多新信息，从新开业的餐厅的口味，到书本上学习的新知识。这些信息经过海马体的处理和强化，作为长期记忆被储存在大脑皮层中。之后，当与之相关的线索出现时，记忆便可以被提取出来。
比如，你曾经和初恋一起约好了去听陈奕迅的演唱会，但可能还没去就分手了。分手不代表你跟恋人的故事就结束了，相反，当你独自一人坐在观众席、走在路上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你可能就想到了之前的约定。有时候只要一句歌词，一张海报，你的大脑就会自动提取有关初恋的信息。
陈奕迅演唱会。不管你有没有最终和初恋一起来看约好的演唱会，这些信息都能让你再次想起初恋 / pixabay
不是每一段恋情都能被大脑平等地存储。记忆有相对的独立性，新的记忆在储存时会与相似的记忆区分开[11]。如果一件事有某些特殊信息，那么这段记忆在存储时也更独立，回想起来也更容易[13]。
想一下，如果你平常中午都在食堂吃饭，不一定能想起前天吃了什么，但却能更容易记得上周五订了什么外卖，就是因为外卖的提取线索更为独特。
当你开始把恋爱当做家常便饭时就会发现，初恋是人生中特别的一餐。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为一个人彻夜难过，这些都让初恋更容易被回忆起来。
在电影《情书》中，藤井树小姐在不断的回忆中，发现少年时代与她同名同姓的少年藤井树曾经深爱过自己。曾经的信件，不断地让回忆更加清楚 / 电影《情书》海报
“我们在山顶分手，下山时我坐在迷你巴士的最后一排，怕别人看到我哭，又忍不住，一直哭到下山。”这是52岁的刘德华回忆起18岁和初恋分手时的场景。像他这样有过各种经历和传闻的人，都没有忘记第一次失恋的痛苦，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中国的家长和教师对“早恋”大多持反对态度，有的学校甚至规定不允许异性单独吃饭或是走在一起。而这也恰好成了初恋特别的原因——越是打压，越是相互吸引[14]。
陈寻（彭于晏饰）和方茴（倪妮饰）的恋情被方茴的父亲和老师发现了，方茴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不再和陈寻说话了。在国产青春电影中，父母最常扮演的角色就是恋爱的破坏者 / 电影《匆匆那年》剧照
早在1972年，一项对140对情侣的调查就发现，一定范围内，父母干涉度越高，恋人相爱越深[3]。
得不到的真的会永远在骚动。研究人员曾做过一个实验。给小孩子一些玩具，让他们按喜爱度打分，并指定其中一个不能玩。如果违反规定，一组孩子被告知大人会“不高兴”，一组孩子则被警告大人会“非常，非常生气”。游戏之后，被严重警告的孩子会对“禁忌玩具”有更强烈的渴望[9]。
可以想见，在中国父母的压力下，再普通的初恋都会变得刺激而难忘。
另外，从进化的角度上来说，因为大脑的容量有限，优先激发了强烈情感的记忆更容易被保存下来，尤其是伴随着恐惧，焦虑，悲伤等相对负面的情绪。
不够成熟的初恋，恰恰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既甜蜜又酸涩。年少时不懂珍惜，让初恋既成了遗憾，也成了难忘[16]。
而如果是被父母老师强行拆散的初恋，可能会记一辈子吧。
相信初恋珍贵，初恋就真的珍贵
但并不是说，初恋对每个人都那么难忘。要真的这样，就没法跟现任交代了。
其实，除了客观上初恋有真挚的情感和特别的回忆外，一些认知偏差也会增加初恋在我们心目中的分量，让它更为难忘。
心理学中有一种现象被称之为“系列位置效应”，指人们倾向于首先见到的和最后见到的事物报有更清晰而良好的印象，前者称为“首因效应”，后者为“近因效应”。
比如说，在橄榄球赛中插播广告，什么时候播放的广告更容易被记住？研究人员发现，通常是那些最先播放的品牌。这就是因为，对于长期记忆来说，首因效应的作用更为显著[10]。
如果在橄榄球赛转播中插入广告，人们通常记住的都是最开始播放的广告 / pixabay
对此最常见的解释就是，最先见到的事物在进行长期记忆的过程中会被反复提取[12]。初恋作为人们最先接触的恋爱记忆，可能在漫漫人生中仅仅因为它的次序优势被放大突出了出来。就像很多人背单词表最后记住的词，都是abandon（放弃）。
不过，初恋这么特殊，还可能是因为“自我应证预言”。
这一理论是说，人们先入为主的判断，无论正确与否，都会影响自己的行为，进而对外界产生连锁反应，最后让判断成真[4]。
我们可能都听过一个很经典的实验，研究人员随即选择几个学生，告诉学校老师这是“好苗子”。到了年底，这些学生真的在智力测试中得分更高[4]。这可能就是因为老师给予了这些学生更多的关注，鼓励和训练。
在恋爱中也会有这样的“自我应证预言”。如果你对于现在的恋情没有安全感，可能就会更频繁地向对方确认爱意，甚至去测试他/她的真心，而这却更有可能消磨对方的感情和耐心，导致恋情结束。
同样的，当电影和书籍总是会把“初恋这件小事”描绘得尤其青春动人，让人们总是对初恋怀有无比美好的想象和期待时，那些年少时做过的“愚蠢的小事”，也能变成人们对初恋的难忘回忆。
电影《初恋那件小事》中，初中生小水和帅气的学长阿亮的双向暗恋故事，是无数少男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初恋 / 电影《初恋那件小事》剧照
也就是说，当你相信“初恋很特别”时，你的初恋就会变得很特别。
不过，对于很多已经展开了两次以上恋情的人来说，劝你还是不要这么想。毕竟，初恋只能回忆，可是现任却正在盯着你呢。
[1] Burkett, J. P., & Young, L. J. (2012). The behavioral, anatomical and pharmacological parallels between social attachment, love and addiction. Psychopharmacology,224(1), 1-26. doi:10.1007/s00213-012-2794-x
[2]Curtis, J. T., & Wang, Z. (2003). The Neurochemistry of Pair Bonding. 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12(2), 49-53. doi:10.1111/1467-8721.01224
[3] Driscoll, R., Davis, K. E., & Lipetz, M. E. (1972). Parental interference and romantic love: The Romeo and Juliet effect.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24(1), 1-10. doi:10.1037/h0033373
[4]Gilovich, T., Keltner, D., Chen, S., & Nisbett, R. E. (2019). Social psychology. New York: W. w. Norton & Company.
[5]Goymann, W. (2018). Pair-Bonding, Mating Systems and Hormones . Encyclopedia of Animal Behavior doi:10.1016/b978-0-12-809633-8.01065-7
[6]Kurtz, L. E., & Algoe, S. B. (2015). Putting laughter in context: Shared laughter as behavioral indicator of relationship well-being. Personal Relationships,22(4), 573-590. doi:10.1111/pere.12095
[7]Lee, J. A. (1973). Colours of Love: An Exploration of the Ways of Loving. Toronto: New Press.
[8]Lemieux, R., & Hale, J. L. (1999). Intimacy, Passion, and Commitment in Young Romantic Relationships: Successfully Measuring the 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 Psychological Reports,85(2), 497-503. doi:10.2466/pr0.1999.85.2.497
[9]Lepper, M. R. (1973). Dissonance, self-perception, and honesty in childre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25(1), 65-74. doi:10.1037/h0034269
[10]Li, C. (2009). Primacy effect or recency effect? A long-term memory test of Super Bowl commercials. Journal of Consumer Behaviour. doi:10.1002/cb.291
[11]Rolls, E. T. (2017). The storage and recall of memories in the hippocampo-cortical system. Cell and Tissue Research,373(3), 577-604. doi:10.1007/s00441-017-2744-3
[12]Rundus, D. (1971). Analysis of rehearsal processes in free recall.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89(1), 63-77. doi:10.1037/h0031185
[13]Wheeler, R. L., & Gabbert, F. (2017). Using Self-Generated Cues to Facilitate Recall: A Narrative Review. Frontiers in Psychology,8. doi:10.3389/fpsyg.2017.01830
[14]韩玥.(2012).优势视角下针对青少年“早恋”行为的探究与引导. 首都师范大学
[15]刘昊.(2014). 当代青年人初恋年龄分布及影响因素分析——以首都大学生为例. 青年研究
[16]刘阳.(2010). 未竟初恋的依恋表征及其对择偶策略影响的探究. 曲皋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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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邱小奕
文献审核 | 乐水
图片编辑 | 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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