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深||叶子：熬会

熬

会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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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

子

 熬会，是单位人混职场的基本功之一。
　　按惯例，单位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日落月升一般雷打不动。也只有开会的日子，才可以放下手头的急事、要事、趣事，暂离剑拔弩张的工作，带一支笔，挟一个本，涌涌而来，济济一堂，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
　　会场是一处气场特殊的地方。进得会场，不管是上智还是下愚，君子或小人，都换上了面具，秀出一派异乎寻常的谦逊平易。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天气、温度、呵呵哈哈，干群联手，营造出一团和气，为即将开始的会议暖场，令人心情愉快。
　　熬会的级别，要看单位性质。非盈利性单位开会，没有业绩一类的刚性指标，提神的东西就相对稀少。三令五申的，也就是那些政策法规、制度规定。虽然昏昏欲睡，也只能忍着哈欠捱下去。时间一长，大伙也就习惯了。听着主席台上的声音，像唱针搭进唱片的沟槽，随着槽中凹凸的沟壑起伏，麻木地吐出声音，挂带不出丝毫诧异，更别说激情。
　　熬会时间，枯坐久撑，也不是全然不可排解的。这样闲逸的时候，思索一些耗费心智的事情是不智的。有趣好玩的事情，又多半经不起惊吓，才起个头，就被义正词严的措辞吓退，十分地浪费。不如放弃挣扎，找点别的事做。且不说别的，就平日里见惯不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若有兴致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你会发现千奇百怪，饶有妙趣。
　　主席台最右手的那位，正襟危坐，鼻观口，口观心，肃穆的吓人。但每隔几分钟，他就要给扣在桌上的手机翻个身，好像翻晒鱼干，但只限于翻身，并不俯身查看。靠他左手边的女士，大约对今天的发型不甚满意，奋笔几行字，就翘起食指，把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停一会儿后松开，再撩起来别到耳后去，大约五分钟一次。台下的人渐渐地看出瘾来，才翻过，才撩起，就伸长脖子等下一次了。以至于两个人间隔的时间长了，台下的人竟不能接受那节奏，平白地替那手机和鬓发焦急。
　　跟台上风光比，台下风景要旖旎得多。
　　偏安一隅，不被人注意，是再惬意不过的时候了。老僧入定一般，或游心物外，闭目遐思；或废笔枯坐，怡然自得。刷微博的人，用一根手指在手机屏上划来抹去，一场会开下来，几乎绕地球一圈，不费一毛地跟世界风云际会，抱个满怀。QQ聊天的人，尽可以用这大块时间，斡旋沟通，润滑关系，捋顺因工作忙碌冷落和忽略的人和事。有时候会议来得突然，来不及做两手准备，翻看的书报不在手边上，心仪的朋友也恰巧不在，逼不得已用手机上线，偏又遇上一个端着架子不肯放下的鸟人，你说我这开会呢，他说哦，那快别说话了认真听会吧，然后飞快溜掉，全然不懂得救场这回事儿，真让人绝望。
　　熬会至今，我最佩服的，还是那些练出一身硬功夫的熬会老前辈。道行稍浅的，能操一口超低音传导的神秘声线，刚好够咬在一起的两只耳朵听到。我看着眼馋，试过一回，才一张嘴，主席台上就嗖嗖射来飞剑，立即噤声讨饶。段位高的，能边熬会边打盹，分明睁着眼，端坐着，可精神却保持在睡眠状态，凝神听，有细微小鼾。等会议接近尾声，所有议而不决、决而不行、行而不通的事情统统都唱完了，台上说“顺便说一下啊”的时候，前辈们会及时地卡着点醒过来，瞳孔重又聚光，神智迅速回魂，一瞬间恢复神彩。在热议郊游地点、聚餐时间一类事宜的时候，显得格外意气风发，雄辩滔滔。
　　有识之士陈词说：开会，是民主时代的必要之恶。
　　随他去吧，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们喜欢熬会。

 叶子，以文为业，以画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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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草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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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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