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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我们都已回不到没电的年代

韩浩月 澎湃新闻评论 2022-06-23
   

       唯愿这一难关早点过去,大家尽快回到不用担忧停电的安稳生活。



 | 韩浩月


这几天看多了拉闸限电的消息,我养成了一个新习惯——随时把不用的灯关上。坐在书桌前工作的时候,也把房顶的照明灯和装饰灯带关掉,拧亮了许久不用的桌头灯,加上电脑屏幕自带的光,也够用了。


这种改变,成功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省电”记忆。


整个1980年代,我都在山东乡村度过。童年那会,电本就很稀罕,不少人家只有一个灯泡,只在吃晚饭的时候点亮一下,吃完饭就关灯了。停电对生活影响不大,因为灯泡是个“奢侈品”,有它没它,都不耽误小孩子们天黑后满村乱窜、招猫逗狗。


对了,那时候乡村的月亮特别亮,照在地上明晃晃地,有点吓人。过分亮的月亮,消弭了不少缺电的遗憾。


有电,就会有停电。经常是,正亮着的灯泡,忽然灭了——还会伴随“滋啦”的一声响。这个时候,家人就会迅速点亮煤油灯,无缝衔接地快。可以说,刚开始有电的很长一段时间,煤油灯仍是主流的照明工具。


停电后,孩子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家长搓玉米粒、补衣服,安安静静,各忙各的。突然来电,反而会打破这种平静,仿佛是个提示,电来了,也该洗洗睡了。


1990年代,我在县城上中学。老师说,你们晚上去厕所的时候,不用每次都把灯关掉,不然下一个人再开,一关一开浪费的电,比一直亮着时还要多。这是一种科学的省电之法。


可是在家里,如果人走不灯灭的话,一定会被家长批评的。批评多了,我就养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哪怕不是在自己家,在别处(比如走廊)看到有灯亮着却没人,总忍不住想找找开关在哪儿,给它关掉。


少年时期,我特别迷恋自己寻找或制造“电源”。手电筒,算是中学生能拥有的唯一“电器”。在停电或被家长喝令关灯后,它可以让我偷偷在被窝里,看小说。一本厚厚的《西游记》,就这样被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了四遍——活活把眼睛看近视了。


另外一种自己“发电”的方法,是积攒零花钱,买来一只可以固定在自行车轮毂旁边的微型发电机。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用蹬自行车发出来的电,点亮装在车头的灯,可以照路,也能吸引不少同龄人羡慕的眼光。这是件挺让人神气的事。


1990年代的小城,大概一个月总要停几次电。作为居民,停电带来的影响,现在看来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是看得正热闹的电视剧看不成了。但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停电反而成为一个“干大事”的契机:骑着自行车,在黑咕隆咚的街道上横冲直闯;到田野里堆一堆干草“烧荒”……


作为文明的象征之一,电的短暂缺席,仿佛可以释放人类骨子里亘古存在的某种野蛮,使得他们有冲进黑夜,与大自然撒欢的冲动。


回望过去20年,我们有电的日子,真的不算长。但长期以来平稳的电力供应,给人带来了很强的安全感与信任感。对很多生活在都市里的人来说,除了小区偶尔因为维护电路,需要停几个小时的电外(通常也安排在午夜),全年365天不断电,已很正常。


我以前有买蜡烛以备停电的习惯。如今算来,蜡烛在家里消失,恐怕有十年了——过去的停电焦虑,早就被成功治愈。


最近这几天,多省电力供应紧张,波及到居民用电,触发了人们对电的依赖情绪。和二十年前不一样,现在大家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无一不与电深度捆绑。有人说,停水、停电、停网,堪称现代人三大焦虑源头,让人抓心挠肝,难以安心。


我们已经没法回到过去的缺电年代。电,已不仅是经济学意义上的能源和资源,也是寻常百姓每天离不开的空气、水和粮食。没电和缺电,都无美好可言。


这样的状况,短期也不能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唯愿这一难关早点过去,大家尽快回到不用担忧停电的安稳生活。




编辑|甘琼芳

排版|甘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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