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阔亭下海晚景凄凉
今日推送之《双阔亭下海晚景凄凉》录自《春申旧闻》,作者陈定山,工书画,兼善诗文。他幼时因随长辈历练,得以结识了旧上海许多社会名流,耳闻目睹了上海滩名流们的种种过往,对旧上海掌故烂熟于胸,信手拈来,《春申旧闻》是陈定山的掌故随笔,描写旧上海文人逸事、艺坛杂俎、风俗市情、社会秘辛、菊坛掌故、勾栏风月、黑道传说等等,一应俱全,引人入胜。
记双阔亭
以前票友下海,皆称处。处者处士也。故孙菊仙,称孙处,龚云甫称龚处,德珺如称德处,双阔亭称双处。孙、龚、德,后均改用真名,唯双阔亭称双处,终身不改。
孙菊仙
双本旗籍,佚其名,字克庭。晚年,以其唱音宏亮阔大,人故以阔亭称之。双处晚年,潦倒侘傺,古调独弹,加以双目失明,戏馆无人请教。时孙雪泥为新世界经理,余荐之于新世界京剧场,每日仅拿戏份现大洋四元,其子极不肖,为父操琴,一下台即先领此四元,购吸白面去矣。
言菊朋来沪,倾倒双处,每逢星期六日戏必往聆,时双处年已七十,目盲足蹙,由值台人扶掖出九龙口,即能应节赴音,台步地方不失尺寸。唱“我与平王不共戴天”、“把父母的冤仇提一提”等句,慷慨激昂,声泪俱下。菊朋每为击节,自叹不及。但见其子之不肖,又未尝不深加痛惜,盖菊朋虽有子少朋,却醉心马派,而直评其父之唱为三弦拉戏,故菊朋为双处悲身世,亦自悲耳。
言菊朋戏装照
今人对于孙、谭、汪均已相距甚远,而对孙之唱,尤漫肆讥评,不知陈剑潭先生在《国学萃编》撰《三异伶传》,孙实居首,宫中供奉,孙亦名在谭鑫培之前,程长庚在世,且以不敌孙而发愤唱《取南郡》,一日夜演完六本而致疾以殁,则孙之艺之高,亦概可想见矣。
当时学孙者,内行有时慧宝,票友有陈刚叔,但皆不及双阔亭。而孙老乡亲盛时,称双处为驴鸣。双处每以为恨。然孙调之不得人欢迎则自昔已然。故双处搭丹桂第一台几至终身,仅唱开锣第三出。双性高傲,从不乞怜,每自傲云:“我命里该唱倒第三,但要唱《逍遥津》,仍非请我压台不可。”故双处每贴《逍遥津》,必压台,且临时加包银二十元。后杨瑞亭来沪,第一天在丹桂登台,以《逍遥津》之穆顺唱大轴,双处力争非正牌不唱汉献帝,经丹桂主人沈少安再四磋商,始用两头牌制,且临时加双包银五十元。上海戏单而有双头牌,自双阔亭始,亦足自豪矣。
双临殁时,寒热高至四十三度,竟夜大唱特唱,惜当时无钢丝录音,否则绝唱犹在人间,时民国十七年之壬辰也。
(《春申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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