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随笔,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黑天鹅》一书翻译水平之差的吐槽。
塔勒布的书很难翻译,或者准确来说是很难直译,但只要你用点心,还是能翻译个七七八八的。中信出版社就为了赚快钱,根本不在乎翻译质量,糟蹋了很多好书。
关于塔勒布第一本书的翻译吐槽,可以看《随机漫步的傻瓜》翻译探讨。如果《黑天鹅》读完了,应该也会有一份类似的内容,但考虑篇幅过长,可能就不单独发出来了。所有的笔记会放在豆瓣,供有需求的朋友参考。
这次摘录的是《黑天鹅》序言中的一个段落,我认为写的很好,看完很有收获。我会先放我翻译的版本,让大家了解这段话的意思,再放出中信出版社翻译的版本,让大家看看中信出版社是怎么糟蹋书的。
以下是我的翻译:
公元一世纪的犹太起义,起初大部分是因为罗马人坚持在犹太人位于耶路撒冷的神庙中放置卡利古拉[1]的雕像,以换取在罗马神庙中放置犹太人的上帝雅威[2],激起了犹太人的愤怒。罗马人没有意识到,犹太人(以及后来地中海附近的黎凡特一神论者)所说的上帝是抽象的、包罗万象的,与罗马人所说的拟人化的、过于人性化的宙斯神完全不同。关键是,犹太人的上帝并不允许被偶像化表达。同样,市面上很多人称之为「未知」、「不可能发生的」或「不确定」的东西和我想说的截然不同。我说的「未知」、「不可能发生的」或「不确定」,不是指一个具体和精确的知识类别,一个「学究气」十足的领域,恰恰相反,它是指知识达不到的地方(充满知识匮乏和知识局限),它完全是知识的反面。要想描述知识的反面,人们应该学会避免使用为知识而造的词语。所谓「柏拉图式思想(Platonicity)」(因为它承袭了哲学家柏拉图的理念和特性),是指我们往往会把地图当做疆域,往往会专注于单纯而定义完善的「理型[3](forms)」,无论是物体(如三角形),还是社会概念(如乌托邦,即根据某种「理性」蓝图建立的社会),甚至是国籍或民族。当这些理念和简单干脆的思维框架占据我们的头脑时,我们就会忽略那些不那么优雅的事物,即那些更加混乱、更加不容易处理的结构(我将在本书中逐步阐述这一观点)。柏拉图式思想会导致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以为自己理解的东西要比我们实际能够理解的东西多。我并没有说柏拉图式思想总会导致这个问题,也并没有说柏拉图的「理型」不存在。思维模型和思维框架作为现实「疆域」的思维「地图」并不总是错误的,他们只是在某些特定的应用场景中是错误的。但这其中的困难在于:1)你不可能事先知道(而只会事后知道)地图会在哪里出错;2)出错以后,这些错误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这些思维模型就好像那些可能有疗效、但同时伴有随机且非常严重副作用的药物。柏拉图褶皱[4](The Platonic fold)是柏拉图式思维模式与混乱的现实接触产生的冲突边界,在褶皱区域,你真实知道的和你以为你知道的之间存在巨大的、危险的认知差距。黑天鹅就在其中孕育。中信出版社可能考虑过审的原因,第一段有一大段历史背景直接没翻译,增加了理解的难度,再加上翻译质量糟糕,让人读起来完全不知所云。以下是中信出版社的译文(不要困惑,真的是同一段):许多事物都被贴上了“未知”、“不可能”、“不确定”的标签,而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它不是具体和精确的知识,或一个被“愚人化”了的领域,正相反,它表明知识的缺乏(和局限),它是知识的反面。要想描述知识的反面,你应该学会避免使用为知识所造的词语。为纪念哲学家柏拉图的思想(和个性),我把由于只关注那些纯粹而有明确定义的“形式”而导致的错误成为柏拉图化,这些形式包括物体(如三角形)、社会概念(如乌托邦,即根据某种“理性”蓝图建立的社会),还包括国家。这些美好的形式有一个侧面影响,就是当它们占据你的思想时,你会把他们具体化。并开始忽视其他那些不那么美好的事物,那些更为混乱的和不可捉摸的事物(对这一点的逐步阐述会贯穿本书始末)。正是柏拉图化使我们以为我们懂得的比实际上要多,但并非始终如此。我并不是说柏拉图式的形式不存在。模型和结构并不永远是错的,它们只错在一些具体的应用上,困难在于你不可能事前知道哪里会错(而只能事后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错误会导致严重后果。这些模型就像某些可能有效,但同时也可能具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的药品。柏拉图边界是柏拉图式思维与混乱的现实交锋的爆炸性边界,在这里你所知道的与你以为你知道的远远不是一回事。黑天鹅现象正是源于这里。
[1]卡利古拉:译者注:罗马帝国皇帝,著名暴君。
[2]雅威:译者注:即耶和华。事实上,上帝的名字应该是YHWH,不发音,耶和华和雅威都是错误的音译。基督教更倾向于翻译为耶和华,天主教更倾向于翻译为雅威。
[3]理型:译者注:柏拉图的理型论是说,现实中每个事物和性质都有「理型」,是客观存在的超验实体,甚至美丽、正义这种观念也有「理型」。
[4]柏拉图褶皱:译者注:猜测塔勒布在这里使用的「fold」应该是借用了地质学「地壳褶皱」的类似含义,因此翻译为「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