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观察】 不要等对方脱了内裤，才发现他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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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灵魂兜不住自己的欲望时，裸露出来的，就是人渣。

01

台湾才女作家林奕含，这个文笔灵动别致颇似张爱玲、也许前途不可限量的读书人，这个梨涡浅笑、眉宇间有几分灵气的美丽女子，却在她花一般的青春年华，带着压抑在内心、难以排遣的巨大痛苦，选择了以上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年仅26岁。

林奕含生命中所有的不幸，都开始于13年前，那一段噩梦般的遭遇。

那一年，她只有13岁，只不过是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天真少女，却被一个道貌岸然、色欲熏心的补习班名师诱奸。

正是因为这段遭遇，让她日后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原本成绩优异的她，因病情发作，丧失了获得大学文凭的机会。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疾病剥夺殆尽。

她将自身这段悲惨经历，将这个折磨、摧毁了她一生的故事，写进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小说。

这是她的处女作，也是她的遗作。

林奕含用自己经历写成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

然而小说中的李国华老师，在暴露出他猥琐无耻的本来面目之前，也曾获得女主人公房思琪的高度好评：“李老师最高，深目蛾眉，状如愁胡，既文既博，亦玄亦史。”

这个大房思琪三十七岁的老男人，学问渊博、气质高雅，十足知识分子和文化人的派头。但同样，他也像不少知识分子那样善于虚伪巧饰，善于用高明精致的语言，美化他个人龌龊卑劣的行径。

他会温柔地安慰被诱奸的少女：“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

他也会为自己的恶行开脱：“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

在他脱下裤子之前，没人想得到他是禽兽；在他脱下裤子之后，他也从没自认为是禽兽。当然，这就更禽兽！

林奕含自杀前接受采访。

02

有时候，我们很难把那些表面上的高雅深沉、高尚美德，从他人那阴暗龌龊的内心中剥离出来。也很难想象，两种水火不容的人格，竟然能同时存在于人类凡俗卑微的肉身之中，而且完全天衣无缝。

曾经有个朋友，给我讲过一个更毁三观的故事。

她读研究生时，学院里有个文质彬彬、颇具儒雅气质的中年老师。

虽然他长相普通，但因为博学有才气，讲课时喜欢针对时事侃侃而谈，且颇具洞见，摆出一副心忧天下的传统文人架势，在这个女生偏多的文科学院中，自然而然成为了不少女生的崇敬对象。

连他因学术水平不行，而迟迟评不上正教授，也仿佛是古代的清高天才灵魂附体，在浑浊黑暗的世界里怀才不遇，收获了不少投射式的同情。

在一次讲课中，他突然扯到当代社会中的婚内出轨问题，对出轨男人大加挞伐，言辞激烈，惹得教室里掌声连绵不断。

这位老师大声宣称：“婚姻是神圣的契约，出轨就等于是毁约。这是没有道德的行为！我们作为有理性、有思想、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都应该谨守底线！”

然而可笑的是，转眼间，他自己就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他的研究生，那位朋友一位要好的师妹。

这次出轨，其实像是老师精心策划的诱奸，也更像是一次成功的利益交换。那位师妹用她青春迷人的肉体，换来了读博的机会。

师妹说，她很难过，但也不后悔。

唯一的遗憾是，见识过老师在床上激烈粗暴的模样，就再也无法相信他文质彬彬的精密伪装。

图片来源：《不能说的夏天》

03

看过这样一个笑话。

有一位父亲问他儿子：“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儿子答：“金钱和美女。”

父亲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再说一遍！”

儿子连忙改口：“事业和爱情。”

父亲这才感到心满意足，连赞儿子理想高远、成熟懂事。

小时候，看见商场里的漂亮玩具，哭着喊着要老爸买，不让买就在商场地板上疯狂打滚；长大后，明明是因嫌弃女朋友长得难看而劈腿，却一脸诚恳地告诉女友是三观不合，两人不合适。

小时候，敢把内心欲望宣之于口，这是幼稚不懂事；成年后，把内心欲望暗藏在心里，做得说不得，这是成熟懂事。

于是，成年却依然幼稚不懂事的人，会遭人嫌弃；成熟懂事的人，总是让人心生欢喜。成长，仿佛就是学会把欲望伪装起来、掩盖起来。

图片来源：《不能说的夏天》

可是，一旦一个人的欲望，超出法律和道德的许可范围，他的伪装就显得那么的深沉可怕，让多少人还猝不及防，就已经完全中招。

《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一直以来野心勃勃，处心积虑想要夺得林平之家的《辟邪剑谱》，进而练成神功，在江湖上夺得更多更大的权力。

他绰号“君子剑”，表面上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实则卑鄙下作，能下狠手杀死自己的弟子，能狠心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利用工具，也能趁机偷窃剑谱，还把脏水往他一手养大的大弟子令狐冲身上泼。

但是他这君子的身份，着实迷惑了不少人，连还算精明的令狐冲，都花了好长时间，才看清岳不群伪君子的真面目。

欲望太过强烈，要么变成真小人，要么就成为伪君子。对前者，我们喊打喊杀，他们在社会中处境艰难，几乎亡种；而后者，也许古往今来，都混得风生水起。

我们无法从真君子中识别出伪君子，除非他们面对着女人脱了裤子，背对着男人捅了刀子。

林奕含生前照。

04

在所谓读书人、文化人、知识分子当中，恐怕伪君子和禽兽的比例，并不逊色于社会中的其他群体。相反，他们善用词藻来雕饰自己，反而让这种伪装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一直以来，文化人和知识分子掌握着书写的权力，也掌握着话语的权力，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把自身描绘成道德与正义的化身，描绘成社会的良心，让自身成为社会尊敬和崇拜的偶像。

然而可惜，他们并不具有天然的道德优越性。

我们可以看到，元稹对人家女孩子始乱终弃，却还能像模像样地吟诵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深情诗句；

我们也可以看到，卢梭写了大部头的教育著作，却狠心抛弃自己的五个孩子，全部将他们送入育婴堂，为的不过是免去自身养家糊口的苦楚。

在保罗 · 约翰逊的《所谓知识分子》一书中，则揭露了大量我们耳熟能详的大知识分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们高高在上，对我们的生活进行居高临下的指导，在私下生活中却是另外一种令人嫌恶的模样。

人性的阴暗面，似乎并没有因为你读过多少书，掌握多少知识，拥有多高的权位和名望而减少。

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有能力，是否愿意去恰当控制。

当灵魂兜不住自己的欲望时，裸露出来的，就是人渣。

杀死林奕含的，就只是性侵本身吗？

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受害者是不会被人用异样眼光指指点点，且伤害可以被弥补，生活也可以继续。

林奕含，一个生活在悲剧中的女作家

4月27日，年仅26岁的台湾女作家林奕含，用上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去世的8天前，曾接受过一个视频采访。如今翻看这个视频，可以得知林奕含当时语气轻柔，很有倾诉欲，她几度哽咽，压抑着痛苦与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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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含一直都非常优秀。她出身于台湾医学世家，家境很好，曾是台南女子中学唯一在大学学科能力测验中获得满分的学生，还曾获台湾数学科展第一名，被誉为天才少女。此外，她从小就很热爱文学，今年2月出版了长篇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关键是，这本书是因为她年少时曾被补习老师性侵，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之后写下来的；由她父母证实，正是她本人的真实经历。

这本书我没有看到，不过，从视频中以及其他信息补充，大概也可以知道其内容了。

其中的一段是：“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13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老师说爱我的方式是将阳具塞进我嘴里，老师说我是全世界最好的礼物，却残忍的折磨我的身体。他选择硬插进来，而我要为此道歉。”

强奸幼女，结果却是由幼女自身来承担。

因为被老师诱奸的经历，林奕含从高中就患有抑郁症，大学的时候也因为抑郁症几度休学，甚至产生幻觉幻听自残行为；她在儿时阴影的困扰里，越陷越深。

中国社会一直缺乏性教育

实际上，在这件事情当中，林奕含的父母是严重失职的。他们是知识分子，注重孩子的学习，林奕含也一直被称为漂亮满分宝贝，从小奖状就挂满了家里的墙；他们并且还把小林奕含送去台湾“补习教育界的马英九”、年入千万、声名远扬的补习老师那里。结果，却是把女儿送进了狼窝。

后来，女儿主动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但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她还告诉女儿“你要做个有自尊心的人”，意思就是“自尊心应该缝起她的嘴”“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

被性侵变成林奕含的错，父母冷漠以待。她的解决办法就是：催眠自己——我爱上了老师。事实却并非如此。她的字句中充满对此人的恐惧。

在一定程度上，我理解某些斯德哥尔摩症患者（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有一些人，曾百般求助却无人伸出援手，甚至还有人要把他们继续往冰窖里推。他们只有自我欺骗、假装自己是自愿，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林奕含

杀死受害者的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态度

能杀人的，往往不是强奸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在受到侵害之后，这个世界对他的态度。在林奕含的书中，有三个女孩都曾受老师的诱奸或性侵，结果一位被男友嫌弃，一位尝试抵抗并面对社会，却落得被讪笑的下场；还有一位是房思琪，她被不堪与荒谬纠缠，最后终于精神崩溃。

虽然这是小说，但现实当中，林奕含父母承认，她曾说过还有3位女孩遭到这位老师性侵，还被黑道挟迫拍裸照。这些都可以与现实对照。

这位现实中性侵的老师已被扒出来了。他会受到台湾法律的严惩吗？不得而知了。

这里，社会应该得到很多教训，比如，父母应该多关心孩子；社会应该有更完善的性教育；应该有更多的方案来预防教师等职业对孩子的性侵害等等。但我想说，林奕含的心理上之所以承受了重压，以至于多年都无法释怀，很重要的原因是，性侵、失贞这件事情被世人看得无比重要，让她背上了极为沉重的思想负担。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她的精神科医师曾几度更正过对她病情的诊断：从“你是经历过越战的人”，到“你是经历过集中营的人”，再到“你是经历过核爆的人”，把性侵害，说得极其严重。难怪，她在书中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旧文化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枷锁，一个现代的心理医生，却又拿过来威胁自己的病人，告诉她“你太惨了，你是全人类最惨，你人生完蛋了”——哪怕在后面加上“我理解你”，也是一种对他人求生信念的一种摧残。这不是感同身受，这是加剧恐慌。

受害女性被性侵，便自认“被夺去最珍贵之物的痛苦”，陷入痛苦——这是社会文化强加给她的价值观。不管是处女膜，还是性本身，没有什么“珍贵”可言。受害者不仅没有错，也并没有失去什么。

强奸者的罪孽，不在于“夺走”了“宝贵”的性，或者处女膜；而是在于违背了受害人的意志，伤害了她的人格与自我。当然，也可能还有身体上的伤痕。而这个“性”本身，并不是关键。

全球范围内，每年都会发生无数起性侵事件（腾讯新闻截图）

只要强奸者被绳之以法，便是对受害人最好的告慰，让她明白，违背她的意愿的行为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她的尊严便可以得到维护。

我想起这几天看到的一个可爱的小视频：一位六七岁的外国小女孩，第一次穿上了假肢（右腿）走到她的朋友当中，小朋友们看着她的假肢，抱着她笑，大家一起跑，一起学她走路，个个都很替她开心。我们可以设想，假如每个人都苦大仇深地同情她：你的人生太不幸了，你只能靠假腿来走路了，你没有我们灵活了，你太悲催了……会有什么结果？

最大的尊重，就是把他当成与我们是同样的人。给一个人尊严，并不是要去同情他怜悯他，而是在给他尽可能地帮助和便利之后，该申张的正义申张之后，让他知道，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种最基本的自觉，在中国的文化环境当中却很难做到。中国儒家文化把女性的贞节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意义，甚至高于女性的生命本身。所以，才会有战乱纷起时，怕女性被敌人“玷污”，逃命之前先把家里的女眷先杀掉。

今天虽然没好意思赤裸裸地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然而，却仍然视被性侵犯的女人“身子不完整了”“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经历了越战、集中营、核爆”……

中国有“贞节牌坊”的传统

把不愉快的性侵经历，看得比天还大，极为恐怖；那失贞者，是不是除了一死，活着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性侵是犯罪，尤其是性侵未成年人，而且是严重犯罪，不能姑息。但作为被侵犯者，她没有过错，也不必觉得那是天大的事。

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受害者是不会被人用异样眼光指指点点，且伤害可以被弥补，生活也可以继续，而不像现在：犯罪者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注重“贞操”的社会里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证他；受害者则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永世不得翻身。

来源：国馆文化、冰川思享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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