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退休记者上蹿下跳，内蒙古高院没惯着他

作者  刘虎

内蒙古高院新近作出的一份再审终审《民事判决书》显示，内蒙古宏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内蒙古宏泰”）与其他股东间的一桩股权纠纷案，内蒙古宏泰败诉了。

内蒙古宏泰，是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费心竭力声援的对象。2020年9月至2021年3月间，汤计在其个人微信公众号“汤计典频”（现更名为“满子典频”）连续发布6篇文章，公开指责此前判决内蒙古宏泰败诉的各级司法机关。

“排外欺生，法治不彰”“执法者装睡打鼾”“法院还能守护最后一道公正防线吗”……汤计在文章里，使用了大量个人情绪强烈的措辞，为内蒙古宏泰“大声疾呼”。

内蒙古高院顶住了这个新华社退休记者的不断施压。汤计多年的运作后，他的声援对象还是败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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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退休记者半年连发6篇文章，指责各级司法机关

汤计连发文章，抨击判决内蒙古宏泰败诉的司法机关。（网页截图）

从判决书等司法材料来看，这是一桩并不复杂的股权纠纷案件。

2019年，内蒙古宏泰被股东张宇（女）起诉了。张宇（女）说，2018年4月，另一名股东苏茂元将其持有的内蒙古宏泰1040万元股权（持股比例为18.72%），转让给了她，双方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

协议生效后，张宇（女）的股权由之前的13.5%，变成32.22%；但内蒙古宏泰一直拒绝为其办理股权变更登记，理由是“没看到协议和凭证，不认可协议的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

法律事实如此清晰的情况下，内蒙古宏泰自然一败再败。

2019年6月，呼和浩特市回民区法院作出一审判决称，张宇（女）与苏茂元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内容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判令内蒙古宏泰协助张宇（女）办理股权变更登记。

内蒙古宏泰上诉后，于2019年11月被呼和浩特中院驳回，维持原判；2020年6月，内蒙古宏泰的再审申请，亦被内蒙古高院驳回。

此后，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汤计，曾是新华社内蒙古分社编委，也是新华社建社以来首位荣立个人一等功的记者，先后获得“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中国十大‘正义人物’”等称号。

从新华社退休后，汤计创办了微信公众号“汤计典频”，继续“发光发热”，在内蒙古颇具影响力。

2020年9月，“汤计典频”发布了第一篇关于该案的文章《呼市法界怪事：我不是股东，法官硬让我当股东》，指称该案系“虚假诉讼”，称法院在被误导之下“作出错误判决和裁定”。

其后，“汤计典频”连发多篇文章，措辞也变得越来越强烈。汤计不再认为法院是被“误导”，而是直接称“执法者装睡打鼾”“法官选择性失明”“呼市营商环境排外欺生、法治不彰”。

笔者注意到，2020年9月至2021年3月间，汤计就该案一共发布了6篇文章。在相关文章中，汤计还对内蒙司法机关作出“善意”的指导和提醒：

“在这样一个案件上不把工作做扎实，不把证据链条做完整，是很难服众的……简单粗暴地强行结案、强行宣判，难免会诱发不断的申诉、长期的上访，酿成舆论风波……”

这些密集的文章，无疑倾注了作者大量心力，对汤计这样年已花甲的退休记者而言，可谓十分“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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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实名举报受赠洋房后，回应称“遭陷害围攻”

赢了官司却惹来“舆论质疑”，张宇（女）等股东不堪其扰，从2021年初起便开始向内蒙古公安厅、内蒙古纪委等对汤计等人进行实名举报。

这些举报材料称，汤计除了在线上通过“汤计典频”发布多篇“扭曲事实”的文章、给不遂其意的司法机关“扣帽子”外，还在线下亲自跑到警局，给公安机关施压。

例如，举报材料称，汤计带着山西朔州商人殷培智去呼和浩特市公安经侦报案，诬称张宇（女）父母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经公安长达半年的调查取证，认为不属实未予立案。

又如，举报材料还称，2020年底，汤计带着殷培智前往呼和浩特市回民区公安局经侦举报，称“张宇、苏茂元股权转让案是虚假诉讼”，要求公安机关抓捕所谓“涉案人员”。

2021年12月，北京资深媒体人李廷祯在其微信公众号“鹈鹕说”发表了数篇文章，称“汤计帮助恒大地产呼市公司、商人殷培智，使用舆论工具，利用其身份影响力，干预司法走向，把其盟友的对手搞得几乎破产、心力交瘁”。

掀起“新华社记者涉嫌受贿”风波的《财务审核报告》。刘虎 摄

作为一名退休的新华社记者，汤计真的会亲自下场，介入经济纠纷、跑到警局去施压吗？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几名股东提供的录音材料，证实了确有其事：汤计真的不顾年迈，牺牲了退休的闲暇，亲自跑到警局，质问警员“为什么不给立案？还是有人为干扰？”

李廷祯的文章还披露，汤计受赠了一套价值159万余元的洋房，位于呼和浩特市恒大翡翠华庭小区首期14栋。

该文还展示了一份《呼和浩特市恒大宏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2017—2018年6月财务审核报告（呼金税税审字[2018]第04号）》，这套洋房是由汤计女儿汤苜于2018年5月20日签约，已付全款。

内蒙古宏泰的一名高管则介绍，“汤计实际没有出一分钱房款，钱由我们宏泰公司支付了。”

汤计以其女儿汤苜的名义收受房产，并干预司法的行为，另有呼和浩特市恒大宏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销控表》等证据予以佐证。

2021年12月6日，汤计在其个人微博公开回应称，“原新华社记者汤计遭遇诬陷围攻。”

汤计在其个人微博称，他经得起考验。（网页截图）

汤计称，“鹈鹕说”对其进行了连续抹黑攻击，“大概就是我历年来为无数蒙冤者受屈者发声呐喊的代价。”汤计还称，已请求党组织与纪检部门调查，以及自己“经得起考验！”和“会采取法律行动维权！”

2022年1月，笔者曾撰写《新华社记者帮山西商人“平事”受赠250多平洋房》一文。彼时，中纪委驻新华社纪检组已对汤计被举报一事立案调查，并派出调查人员前往内蒙古，约见了实名举报人等。

至今，调查结果未见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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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高院一锤定音，汤计的声援对象最终败诉

汤计积极干预的这起股权纠纷案，近期有了最新进展。

2022年4月，内蒙古检察院提起抗诉后，内蒙古高院决定启动再审。2023年2月，张宇（女）收到了内蒙古高院的终审判决书，她又胜诉了，内蒙古宏泰又败诉了。

在终审判决中，内蒙古高院认可了张宇（女）与苏茂元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的合法性，认可了张宇（女）要求内蒙古宏泰协助办理股权变更登记的正当性，维持了此前的判决。

内蒙古高院近期作出终审判决，内蒙古宏泰再败诉。（判决书首页及尾页）

这起延宕多年的案件，有了最终结论。此刻，重新回味汤计当年“法院还能守护最后一道公正防线吗”的强力质疑声，未免令人唏嘘。

汤计曾在他发布的文章中称，期待“一个尊重事实、尊重法律、不遮不掩、正大光明的结论，一个维护了企业股东合法权益的结论，一个维护了司法机关权威的结论”。

如今，汤计的声援对象，经基层法院、中级法院、高级法院逐级裁判，还是败诉了。这意味着，他多年的运作，在法律层面已然落空了。内蒙古高院的这个结论，是否“尊重事实、维护司法机关权威”？汤计没有作评。

发布汤计获得一套恒大洋房的文章后，2022年2月，笔者被汤计以网络侵权起诉至呼和浩特市新城区法院，提出160万元的巨额索赔。

新城区法院在一审判决书中认为，笔者对文章所载内容未能尽到审核的审查义务，容易导致读者对汤计的名誉产生错误的认识，易使社会公众作出对汤计的贬低性评论，构成对汤计名誉权的侵害。原被告均提起上诉，目前尚在呼和浩特中院二审程序中。

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规定，法院在审理民事案件中，若发现案件实体内容有涉嫌刑事犯罪的情况，法院应裁定中止审理，将相关线索移送具有侦查权的侦查机关。就汤计被举报“收洋房”“收钱写内参”等事项，2023年2月13日，笔者已向呼和浩特中院提交《民事案件移送刑事侦查申请》，请求该院将名誉侵权案中所涉及汤计的涉嫌收受贿赂、诈骗犯罪事实移送公安机关侦查，追究汤计的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