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是不是一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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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往往是错的，思考方能洞察真相

文 / 北游

01

白左群体还有个更学术味的名称——“进步主义者”。

“进步主义者”不一定否认人类历史会有一些波折，但他们都会肯定，在历史的大方向上，人类社会会持续进步。

这个观念，中国人接受起来，毫无难度，因为我们从小就反复听到一句话：“历史是螺旋上升的”。

很多人都认同，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比2000年前的人类，确实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符合我们对历史的直观感觉。

这种直观的可靠性，让我们中国人大部分都是“进步主义”信徒。

但是，这种粗线条的历史观，具体有啥用呢？我是一直不太明白。

比如，历史是具体怎么螺旋的，如何上升的，能不能量化？在微观上，我们如何运用这种方法论，去观察历史，从而指导我们每个人的具体生活策略，绝大多数人，可能都跟我一样，不甚明了。

实际上，本来就不会明了，这方法论自身就是笔糊涂账。

我们说，科学之所以有效，在于它的重复可验证性，你把苹果从楼上扔下来，多少次都肯定是一样的结果。

可历史不行啊，你不能说，我们重新再来一遍，肯定还是这样？关键是，历史不能重来，你非要在一个无法实现的事情上，去笃定一个结论，这可一点不科学，跟算命差不多。

可惜的是，我们很多所谓的“科学主义者”，就是打死也要抱着这种不科学的态度，来妄图发掘出什么“历史规律”来，你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人类的理性是有局限的，人类的历史也是无法预测的，一个真正具备科学精神的人，都会无条件承认这些基本前提。没有这个常识，就不要跟人BB科学了，很丢人。

02

实际上，历史的走向不是必然的，也不是某些单一因素能够决定的。低劣民族战胜优秀民族，愚昧落后消灭文明先进，在人类历史上，并不稀奇。

“历史决定论”作为一个激进的理论，早就沦为笑话被丢到垃圾桶去了，我们很多人还不知道。

除了文学家，没有哪个正经的学者会用这一套来诠释历史，试图挖掘出多少深意。

在这点上，我跟雾满拦江的观点一样，他说，“历史，就是认知人性的最佳范本”。

历史可以供我们观察不同的人，在复杂多变的时空中，他们有着各种不同的表现，这些观察让我们可以抽取出一些普遍性的东西来，也就是认知到人性中恒定的那一部分是什么？

不要以为那些引经据典，酒桌上唾沫横飞谈论一些历史八卦的人，有多么高大上，其实他们和村口老太婆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头，本质上一毛一样。

历史的真实面目，就是偶然事件的叠加。

让马云现在白手起家，他一定还会成功吗？当然不一定，让马云成功的很多客观条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谓“时势造英雄”，历史是无法重来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都有些新的因素参与进来影响结果，这导致过往的经验并不必然有效。

之所以，很多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在于从小接受的教育，会形成固有思维，遮蔽一些重要的常识。

如果，“进步”本身是无法量化，为我们所把握，那么我们笃定人类社会一定会“进步”，请问，这样的所谓“理论”，意义何在呢？

我再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假设“进步主义”是对的，人类社会在粗线条上是会持续进步的，但我们每个人都只有短短几十年，对于历史来说，都是非常微小的一个片段，如果我们不能肯定我们活着的这几十年是持续进步的，甚至有发生严重倒退的风险，那么肯定这种“粗线条进步”对每个个人来说，除了自我安慰，还有什么用处呢？

之所以，这种荒唐的理论至今还在左右很多人的认知，没有被抛弃，是因为这种理论是无法证伪的。

一个可以证伪的理论，很容易就被打脸，做个实验就好，但一个无法证伪的理论，你却很难反驳它，因为，我们确实无法让历史重来一遍，仅仅是为了让这种理论破产。

所以，进步主义还能继续忽悠人，我们能做到的，不过是让自己尽量聪明点，不要被它忽悠。

03

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所谓“历史观察”，在我看来，大多数都是伪学问，无法摆脱“事后诸葛亮”的嫌疑，我可能还是说的太客气，明说了吧，就是货真价实的“事后诸葛亮”。

它的过程可能是这样，历史上有一件事发生了，然后有些人开始想象这件事的因果关系，跟警察破案是一个逻辑，你可能会说，这没错啊，我也承认，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关键区别在于，嫌疑犯为什么是张三，不是李四，警察得拿证据不是？而且必须是铁证如山，比如DNA，比如指纹，否则很可能冤枉一个好人。

历史就做不到这么严密无瑕疵的证据链了，我们作为以前历史的旁观者，如何能够保证自己接触到的这些文献和史料，和真实的历史一毛一样呢？冤假错案不要太多。

我们即使是历史的亲历者，也做不到100%的完美还原，连警察侦破案件都会经常出错，我们怎么又能指望通过这些经过无数人手，可能有很多关键信息被遗漏、被篡改的情况下，保证对历史做出的结论可靠呢？

我们拥有的历史记录，有非常多的瑕疵，我们也没有上帝之眼，在这个基础上，妄图对历史全局进行预测和推断，不过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还别说“历史决定论”本身就不成立。

说到诸葛亮，他本身就是个被后人演义出来的人物，我们心目中的诸葛亮和历史上的诸葛亮，有非常大的差异。

但是，我们即使知道“空城计”并不真实，完全经不起推敲，但我们依然会在某些时刻，把很多“历史八卦”当做真实的历史背景来讨论。

就好比，明明按照某种标准，野蛮战胜了文明，但我们依然会自欺欺人的说，这是历史的进步。

很多答案，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答案，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选择相信这个答案而已。

04

当然，除了进步主义的观察方法，我们还有自发主义的观察方法，自发主义不承认任何历史本质的存在，无论是进步还是退步，都不过是自然发生了而已。

在自发主义看来，我们能知道的，就是历史发生了，原因很复杂，我们会按照权重总结出一个原因包来，而不会把原因归到一个单一因素上，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影响整个事件的进程。

自发主义之所以让人不感兴趣，是因为模棱两可的结论，并不是人性喜欢的。人性喜欢简单明确的答案，没有答案会让人类没有安全感，即使是自欺欺人，我们也会选择一个答案来相信。

我们需要知道股市明天是涨还是跌，我们需要知道我吃了这个药，病会不会好，我们需要知道，明天跟暗恋多年的女孩表白，她会不会答应......

但是，事实是，这些都不是我们今天能够完全确定的，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们依然要做选择，我们也必须选择，至于明天人类社会有没有进步，在我们做考量的时候，原本就不重要。

我的意思是，对于宏观的历史，微小的个体，从来不是主角，即使是那些权倾一方的大人物，也不是主角，很多事情的演化，都不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任何一个个体，都不过是洪流中的一粒微尘，从历史的全局来看，都微不足道。

我们所诉说的历史，基本都是围绕大人物演化出来的“简史”，大量的历史背景其实是被选择性的忽略了。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权游》的烂尾，其实烂不烂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权游的世界是虚构出来的，但是很多人却在真实的讨论它，这个现象很有意思。

这一定是因为，我们对历史是有代入感的，我们会幻想，如果我是龙母，会不会屠城？如果我是朱元璋，我会不会把功臣赶尽杀绝？

然后给朱元璋的杀人如麻，找很多合理的理由，似乎不杀功臣，他就会江山不稳，会被反杀一样，反正无法证伪的事情，都是说着玩，认真你就输了。

说的似乎有点远了，我要强调的就是一个意思，所谓历史的“进步”就是幻觉，跟每个普通人真正相关的，不过是每天的茶米油盐酱醋茶。历史在没在进步这个问题，跟我们每个个人真的关系不大，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茶馆里的一个八卦谈资，错了大不了被骂两句，无所谓。

怕就怕，有人告诉你，为了历史的进步，你需要做点牺牲，你要真信以为真，脑袋瓜子一热，做出什么傻事来，风险就大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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