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泓丨后现代之后:新社会史回归社会科学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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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如同现代国家与理性主义、科学主义合流,形成社会科学诞生的历史基础;后现代之后的失序重建,促使哲学、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回归,敦促社会科学史学回归,主张人文性与普适性合一的社会科学史学。
作者:周泓,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
摘自:《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2期
本文载《社会科学文摘》
2022年第11期
史学是否是科学,是史学史的百年论题。文艺复兴使史学摆脱经院束缚而转向人的研究。启蒙哲学据知识普世性,推导人类社会规则,史学被冠以理性主义与科学性。19世纪历史主义方法论提倡档案考据,主张历史具体,认为历史不存在规律性。20世纪之际史学借鉴社会科学方法论,主张多学科结合,以社会史、历史社会学奠立其地位,此相对于兰克史学称新史学。继而借鉴历史人类学,承继人文主义,形成多向度与文化属性突出的新社会史。后现代叙事强调史学书写质性、文本转向之相对主义史学观,认为史学科学化在认识论上不成立,传统史学与年鉴史学均被质疑。新社会文化史被认为史学一次“范式革命”,主张史学任务不是分析因果而是发现意义。后现代之后,史界正视史学的社会科学属性,肯定其真实性、客观性、整体性、规律性。如同现代国家与理性主义、科学主义合流,形成社会科学诞生的历史基础;后现代之后失序重建,促使哲学、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回归,敦促社会科学史学回归,主张人文性与普适性合一的社会科学史学。
新史学:
社会科学史学与社会史
新史学一是指20世纪初始、1950年代发展的旨在反对兰克史学传统的社会科学史学,及其年鉴学派社会史范型;二是指近40年新文化史突出的新社会史。其均提倡开拓史学领域,与社会人文分支学科合作等。这亦是后者能够回归前者的基础。
(一)年鉴史学与社会学
继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后的近代史之双重性在于,古典人文精神与理性重新觉醒,科学实证主义居于人文主义之上。文艺复兴重振古典科学文化,促成写本文化转向文本印刷文化、“精确学术”与文字学(文献学),以古代文化与历史知识对证文本真伪。继而,文献档案成为鉴定古文献文物的依据。同时自然科学扩展,科学模型、测量参数成为分析社会、人的行为与规律的方法。启蒙运动使历史世俗化,宗教改革否定中世纪经验意义或连续性,宗教时间—生命循环观为科技革命的线性意识代替,历史现象不再被复制,强调变化差异、特在性与时段性。兰克史学与独立于神学框架的民族国家史学相伴而生。
由A. 孔德开创、E. 涂尔干发挥至T. 帕森斯臻于成熟的主流社会学,据自然科学方法探寻普遍法则,以因果律或自然规律强调结构决定历史。马克思、涂尔干及M.韦伯等人不乏社会结构与变迁分析概念。一些社会学家批评这种社会学方法论,认为对普遍性的期待未曾真正实现。后者由历史找寻批判主流社会学普遍性之根据与途径。C.W.米尔斯抨击“反历史”的“宏观理论”;L.von兰克等认为据档案史料、基于理性与科学的近代史学才具客观性、科学性。1824年兰克《罗曼与日耳曼诸民族史》提出史家如实直书理念,确立史学在近代社会科学的学科地位。介于主流社会学与史学之间,年鉴学派反对兰克实证史学,主张史学社会科学化,以揭示历史制度、事件和观念背后的潜则,提供史家不具备的分析概念、定量方法等。强调史学须回答历史何以能够连续,其前提正是历史社会学所呈现的历史过程的各种可能性。
亨利·贝尔历史综合思想为年鉴史学确立方向。其1900年创办《历史综合杂志》,主张以史学为中心综合其他学科,形成新的跨学科模式。1903年该杂志发表F.西米昂《历史学方法和社会科学》一文,主张摒弃传统史学之政治偶像、精英偶像和编年纪事偶像。吕西安·费弗尔和马克·布洛赫继承此思想,认为总体的历史才是真历史,提出“总体史”概念。美国鲁滨逊派反对传统史学的政治史地位,主张史学应包含人类过去的全部活动,强调史学联结人类学、史前考古学、社会心理学、比较宗教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等。1929年《经济社会史年鉴》创刊,标志着年鉴史学诞生。它在本体论上承认历史认识的主体性,又避免意识形态与历史哲学的干扰;在方法论上倡导“问题史学”与多学科结合,心态史、结构史、地理史学、历史人类学等为其产物。
二战后社会史学范型扩伸,分化出经济社会史、文化社会史、结构社会史,乡村史、城市史、家庭史、企业史等;新文化史再分化出群众文化史等。1978年雅克·勒高夫以“新史学”概括已居主导地位的延续年鉴学派的史学。然而兰克学派之具体、史实、实证立场仍为许多史家固守。
(二)社会史与历史人类学
费尔南·布罗代尔“长时段”概念打破传统分期,历史事件不再为史期划分的主要依据,“连续—中断”概念被置于更长时段。布罗代尔与埃曼纽尔等以长时期结构如僵滞领主制等,质疑历史作为政治事件史观。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认为,大革命未导致断代,行政君主制是民主意识形态的先源,新旧制度衔接,摧败贵族原则及其合法性。《旧制度与大革命》导言、《法国大革命与农民》撰者乔治·勒费弗尔成为法国社会史奠基者。
新史学的社会史,倾向于民族志或人类学史学。它改变史学时序性,开始史学的乡村研究,如生命仪式、血亲家族、村庄的阶级与社群结构等。民族志史学的直接贡献是突出物质文明,食物、建筑、文物等研究使符号学、美学、艺术史、人类学与史学联结。民族志史学意义亦在于重新评估历史主角,关切职业阶层;心态史使史学接近人类学。民族志比较法和逆推法,敦促否弃欧洲中心论,关切同一社会不同演进阶段的群体共存。20世纪早期,E.V.莫伊勒等已从事民族志和文献比较。马塞尔·葛兰言和马克·布洛赫均据历史神话、仪式,比较社会信仰、集体心理、思想体系。布洛赫《国王神迹》借鉴让·德·迈利《神圣行为与奇迹要略》与F. 科恩《中世纪早期的神恩与抵抗权》,论释国王触摸治疗患者之神迹信奉基于神圣性与王权的结合。其联结政治、宗教与心态史,被视为历史人类学奠基者及跨社会学、心理学、民俗学的社会史家,且为“研究政治观念的史学家确立方向”。雅克·勒高夫指出,传说、仪式、图像、徽章、符号等,是可资政治史研究的内容,新政治史具有整体性的政治历史人类学特征。20世纪上半期的历史人类学研究,如詹姆斯·弗雷泽《王权魔法起源》,M.莫斯、H.于贝尔《魔法通论概要》,阿诺德·范热纳《品性转变仪式》均为此主题成果。夏尔·布隆代尔《集体心理学导论》等肯定感觉、思想与行动之普遍方式;Arthur Mauris Hocart《国王与谋僚》、H.法兰克福《王权与神祇》、让·韦尔南《希腊人的神话与思想》等均产生历史人类学影响。《埃诺迪百科全书》关于王权起源之“魔法起源论”,成为与“历史起源论”并列的类型。1950年代,恩斯特·康托洛维茨《国王的两个身体:中世纪政治神学研究》以近代西欧“国王二体”论揭示现代国家的中世纪根基。勒高夫继布罗代尔主张结构人类学与史学结合,其基于中世纪史的双重性,将史料“严格性与想象力”的文献—文物概念作为新考据法,奠定一种新的编年史学基础,它不再是线性的。
(三)概念史、情感史、微观史
概念史相对于编年史,据概念演变研究历史。认为不同概念即不同原则,一个时代以此别于其他时代,真正的时代由概念标志,形成社会史的独立方法。“观念史”亦将概念作为历史研究核心。R.科赛勒克称概念史为历史语义学,观照基本概念在不同国度的形态成因,及历史语言书写形构历史概念。
对于情感史研究,1919年荷兰史家约翰·赫伊津哈《中世纪的衰落》探讨中世纪情感生活。1939年埃里亚斯《文明的进程》论释情感压抑为现代性的重要表征。1941年吕西安·费弗尔《感性与历史》指出,身心不安全感限制历史行为者的思想与行动。韦伯、弗洛伊德及福柯延伸此论题路径。1970年代后期,认知心理学“情感革命”以直接的实验数据,证实情感与思想同时存在,否定情感与理性分立。威廉·雷迪赋予情感变化以历史意义。21世纪情感史研究形成基本理论:皮特·斯特恩斯“社会约束情感表达的情感学”,威廉·雷迪“权力控制/克制场所”情感理论,芭芭拉·罗林宛恩“情感认同形构情感团体”理论,伊彦·普兰普尔以医疗与心理资料和情感词汇揭示社会权力结构变化。扬·普兰珀《人类的情感:认知与历史》等探讨跨学科情感研究。近年情感研究聚焦大革命等重大历史现象,及某些概念的情感起源,由情感重解启蒙观念等。
微观史是历史研究的普通人转向。卡洛·金茨堡《奶酪与蛆虫》《夜间的战斗》据宗教法庭审判记录、税收记录、法院档案等,撰释中世纪教会、法官、巫师、农人的信仰、心态,是微观史的经典之作。宗教裁判所案卷记录成为若干世纪前的可信资料。福柯新历史研究反对理性主义目的论,考论“真理”生产的政治史、不可直观的不平等权力关系、历史中沉默的“不正常”生活者、边缘隐匿生命,主张破除身份叙事。彼得·伯克指出微观史反映史学与人类学之碰撞,是宏大叙事的重要补充。
后现代叙事史学与
新社会文化史
社会科学将突进视作进步以免被责“非科学性”,从而导致对人和社会的误识,即社会科学可以成为社会控制的有效工具。后现代主义否定自启蒙运动以来居于西方主流地位的现代理性、进化学说,多民族、反权威、无中心、叙述化等为其特征。其理论来源有尼采及海德格尔的现代性批判,索绪尔的文字性质不稳定性主张,罗兰·巴特的文本注重,福柯的知识与权力关系解析,德里达的解构观念,格尔兹的意义阐释等。解构理论是其核心。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最早使用“解构”一词,以示分解结构和凸显个体之意义。德里达扩展“解构”为解除二元对立思维与等级压迫结构的方式,其《书写与差异》《论文字学》等正式提出“解构主义”。
海登·怀特《元史学》等以语言学探讨叙事史学理论,使后现代历史哲学进入史学领域。其 以19世纪代表性的史学家和历史哲学家作品,确证其中普遍存在的诗学本质;以历史事实由语言预构历史情节,审视史家主体性语言模式。认为历史知识据叙事书写而非据史实,文本与解读具相对性,史学与文学不具本质差别,史学科学化在认识论上不成立,书写成为一种信仰行为。1970年代西方史学界将叙事视为史学知识生产的方法,强调历史认识的客体(史实、史料)非独立于认识者,不可能据检验史料判断史实。威廉·德瑞《论叙事在史学中的性质和作用》首次使用“叙事主义”。历史语言研究转向摒弃史学客观范式和历史本质性规定,认为史学考据由既定概念框架选择史料,真相没有绝对认识论意义;历史非以直线呈现,不以进程揭示真实。历史叙事本质为历史写作哲学和历史美学。史学由“科学”变为“文学”,反对结构式历史和社会科学化史学。年鉴学派被抨击——未推翻兰克、孔德等确立的历史认识论。后现代史学质疑史家权威与意识形态性,以差异性、多样性反驳民族国家史、东方—西方模式及以西方历史延伸非西方史,突显“文化转向”。新社会史主张历史即文化,人是文化的具身,身份由文化塑造,理性在文化中运作,不是由社会经济基础决定,而是文化建构历史。口述史构成新社会史突出论域,肯定记忆与文字同具史料价值,印证正史记载。
后现代史学的怀疑主义、相对主义,削弱历史知识的客观性及价值,文本主观否定史料真实性和史实,动摇史学存在的基础,导致史学合法性危机,引起部分学者反驳。又,历史是西方近代文明呈现的最重要途径,史学成为抵制后现代主义的据点。大卫·卡尔申明,不是历史相对主义而是客观主义,才能赋予边缘群体以应有的历史地位,强调叙事无法摆脱分析和解释,个人生活由社会背景解释,是一种整体决定部分的关系。费正清解析朝觐体制、周锡瑞批评何伟亚《怀柔远人》,即捍卫史学科学基础和学科地位,警示后现代史学对历史真相的否定将导致对历史求真目的的否定。
针对史学的社会科学化,形成后现代叙事史学:史学主体由人的环境转向环境中的人;研究问题由经济与人口转向文化和情感;相近学科由社会学、经济学等转向人类学及心理学;研究对象由群体转向个体;历史解释由直线式至多重互联;方法由分析转向描述;史学性质和功能由科学性转向文学性。
回归社会科学及整体史
1980年代新文化史范式居于史学主流,摒弃国家史观、进化史观、宏大叙事等。其短时段碎片化引发史学界反思,主观化、微观化的新社会史,受到长时段、宏观性、本质论史学的质疑。后者据世界历史进步必然性等重申史学之客观、本质、规律。G.伊格尔斯主张介于客观性的兰克史学与主观性的后现代史学之间、理性而人性的学科研究。
(一)社会科学与历史理论回归
历史社会学具共时性与历时性、规律性与差异性等多重二维交互属性,可溯至孔德、年鉴学派及韦伯对现代文明起源的思考,二战后成为一种学术路径,侧重以宏观历史分析现代性起源与转变等,阐释不同社会的同类现象、相同规律、历史与结构变迁的基本模式。1963年S. 艾森斯塔特《帝国的政治体系》、E.汤普森《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1964年C.蒂利《旺代》,1966年B.摩尔《民主和专制的社会起源》,以大问题历史取向引起学界反响,奠定历史社会学地位。
布罗代尔等强调整体史观方法论,质疑相互割裂的文化、经济诸决定论和目的论,突出时空两大要素:时间的长、中、短时段和空间的世界史观。长时段关联历史结构。西欧商业资本衔续工业革命前四五个世纪至18世纪社会经济。E.R.考特尤斯《欧洲文学与拉丁中世纪》、吕西安·费弗尔《拉伯雷与16世纪的不信教》、阿·迪普龙十字军研究,表明文化、思想、思维具跨越社会历史的稳定性。科学史诸多宇宙观模式延续若干世纪,几何学宇宙观存在至爱因斯坦革命。文明史、宗教史、艺术史等及古典研究超越传统史学分期。整体史比较兴起。弗兰克据“整体大于局部总和”认为,制度仅仅利用而非决定经济进程及其变动,人性才到处都是同一的实体。王国斌《转变的中国》反对欧洲经验、中国经验等单向估量。整体史观涵纳凡曾存在于世的相对独循短暂的人群,凸显史学即人学传统。
修昔底德“第三者不在场”撰写立场、兰克的如实直书、孔德实证主义、近代史学的社会科学化,奠立传统与近现代史学的客观中立原则。1950年代年鉴史学重申社会科学化,继而史界辩论“历史叙事”,史学于结构和事件间摆动选择。1990年代西方学界反思后现代史学:认为历史叙事归根到底反映社会事实;史学的主体性即史家根据自己的社会实践和体验,能动性地生产符合社会需求的历史作品;读者依据自己理解,接受符合自己价值观的史学作品;历史叙事与因果秩序并存。21世纪西方史学呈现“转向”“回归”交迭:一是诸种转向相继,如记忆转向、空间转向、全球转向、自然转向等;二是诸种回归接踵,如长时段回归、普遍史回归、制度史回归、历史理论回归等。
历史理论亦称历史本体论或思辨的历史哲学,主要探讨历史的规律、动力、价值、主体、目的等。古希腊罗马崇古信古说、基督教末世论、中世纪普遍史观、启蒙时期历史进步主义,皆为历史理论的形式。19世纪黑格尔历史哲学及其世界史观使西方历史理论至鼎盛状态。同时英国学界知识的专业化催生社会科学的不同学科。年鉴学派反对盎格鲁·萨克逊知识结构分支论,主张以长时段和总体观研究社会根源和总体的人;以史学与社会科学结合,研究结构的历史和问题分析史。
史学理论受到人类学与哲学影响。E.泰勒设定人类社会普遍遵循相同规律,从最简的形式至最复杂形式,不同社会转变速度不同,然进化并无差别。F. 鲍亚士认为,各社会的结构分析可建构真正的人类社会史。杜梅齐尔揭示原始罗马社会转向国家掌控社会的历史规则,表明结构联结历史。后殖民时期史学家力求打破集合单数历史,兴起新社会文化史,历史发展的整体性被摒弃。近年史家重归历史理论探讨。福柯《回归历史:结构主义和当代历史学》指出结构主义不背离历史,而是建立一种更严格和系统的历史。特纳认为结构依赖过程,边际性的反结构是文化和结构的源泉。D.克里斯蒂安《时间地图》提出大历史理念,其《普遍史回归》《起源:万物大历史》以创世神话诠释大历史价值。D.阿米蒂奇《思想史与长时段》重建历史与整体性必然关系;其与J.古迪《历史学宣言》重申史学鉴古知今传统。结构主义和史学均注重实证而排斥解释方法,约翰·H. 扎米托提出“后—实证主义实在论”。
(二)普遍史、整体史、环球史
布罗代尔《技术的本质》论析,技术使人类与五万年前及更久的生活方式分开;其《文明史》探讨地理环境对人类的意义。勒华拉杜里《公元一千年以来气候史》是气候史研究奠基之作。布莱恩·费根以气候为鉴,重审欧洲历史转变。“序列史”揭示经济、人口变动等曲线,世纪“惯性”与传统史学历史事件断点不同,历史为多重时间概念。利奥波德“历史生态学”释历史为生态系统,其《沙乡的沉思》揭示文明与自然一同演化,使自然进入历史,奠定环境史思想和方法根基。艾弗雷德·W. 克罗斯比的《在自然中与过去相遇》《生态帝国主义》等使环境史兴于美国,《哥伦布大交换》为该领域根基性文本。唐纳德·休斯《大峡谷文化史导论》、唐纳德·沃斯特《拓宽我们的历史感》为自然文化史重要构成。后者指出,对自然缺乏认知的、不科学或反科学的历史书写,或人类中心论的人文主义,皆引出错误判断,历史须纳入自然史家的洞见。
J.古迪和D.阿米蒂奇《历史学宣言》提出,微观史应联结更大的历史叙事。魏义天《粟特商人史》据前6世纪至公元10世纪粟特人遗物考述其欧亚商道历程。薛爱华《撒马尔罕的金桃》以唐朝与波斯交往史料呈现环球史。“新清史”以汉文与非汉文档案资料,呈现清朝兼具王朝中国与欧亚体系特征。D.罗宾逊《明代中国及其盟友》考释明朝非封闭王朝,与元、清同具“内亚性”。H.沈艾娣《传教士的诅咒》考述中外传教士、教众与罗马教廷合力整合中国天主教。斯图尔特《不流血的革命》钩沉毕达哥拉斯和印度人轮回转世思想源自犹太人“转世轮回”观;欧洲素食主义的希伯来与婆罗门实践,融合于基督教原则。艾玛·罗斯柴尔德《无尽的历史》由18世纪法国一个家族五代千人系谱,追索法国革命、殖民帝国等巨变。
后现代之后,史学界重新正视史学的科学属性。首先,史学具备真实性,若两个以上独立文本相印证,或文献记载与考古实物相符,则可以在相应范围内确定真实。其次,史学本质即寻找客观性,以考证或解读史料获得被记载者的基本行为;而主观参与普遍存在于任何科学研究。再次,历史具有规律性,历史合力对历史起作用。最后,历史不能混同于文化,史学应揭示历史的真相与真理。
社会科学史学的基本特点:一是研究对象与内容包含社会诸层面;二是社会结构、形态、本质、类型等分析,与文献、数据、实证等相结合;三是依据社会科学诸学科理论而展开跨学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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