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访日,按下令和时代启动键,日本能否走出失落的30年
陈季冰
冰川思想库联合创始人、研究员,专栏作家。曾任《东方早报》副总编辑,《上海商报》副总编辑。著有探讨“中国崛起”问题的通俗学术著作《下一站:中国》。
专栏文章:
《今天我们应该如何纪念邓小平》
《真正的新闻正在死去,更可怕的是无人在意》
《走出修昔底德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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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日本的命运一直被牢牢绑定在美国身上,新的时代也没有例外。
虽说让人满怀憧憬的令和元年的帷幕已经拉开将近一个月,但这个“新时代”的启动键,看来还是要由一位美国领导人来按下。
5月25-28日访问日本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是刚刚即位的新天皇德仁接待的第一位外国元首。
在日本的4天里,除了参加在东京皇居举行的欢迎会、与天皇会谈和宫中晚宴等,日本政府准备了能够做到的最隆重盛大的一系列活动来款待这位精力充沛而又爱慕虚荣的美国总统,其中包括观看相扑比赛、乘坐自卫队护卫舰……当然也少不了他最喜欢的打高尔夫球。
预计日本安全部门将投入2.5万名警力进行安保工作,这是2001年美国发生恐怖袭击以来迎接美国总统单独访日的最大规模安保警力。
01
“令和”元年外交首秀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精心准备的这场“温馨外交”,其用意正如日本媒体所言,是想向世界宣示日本与美国之间牢不可破的特殊关系。特朗普的反复无常和四处出击,让世界各国、甚至是美国的长期盟友不安和反感。此时安倍的款待和示好,或许能让正日益陷入孤立中的特朗普感到欣慰,同时也含有帮助美国牵线搭桥,拓展日本外交空间的意味。
▲5月2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安倍晋三相约打高尔夫(图/东方IC)
安倍晋三大概是特朗普在世界各国领导人中的唯一朋友,他们的良好关系也为全世界所知。今年以来,美日高层互动频繁,安倍4月刚访问过美国,而特朗普也将于下月的这个时候再度到访日本,出席在大阪举行的G20峰会。有日本外交官称,如此频繁互动显示出“日本和美国领导人史无前例的密切私人关系”。
不过,特朗普对日本的敌意或许依然超过了东京的预期。他曾多次呼吁日本为美军在日本的驻扎提供更多资金,也谈到要对进口汽车加征关税——虽然这一威胁最近已被推迟了180天,但它并没有取消。
上周六抵达东京后不久,特朗普与日本商界领袖出席了一个招待会。其间,他就长期以来的日本对美贸易顺差问题,对日本作出了批评。在美国大使驻日官邸,特朗普说,“许多许多年来,日本一直占(我们)便宜,但这没关系。也许这就是你们这么喜欢我们的原因。但我认为,我们要让它更公平些。”
抵达日本的第二天,即5月26日,特朗普在推特上针对与日本的贸易谈判发文称,“大部分谈判事项要等到7月日本选举之后。希望数字能够理想”。他显示出并不急于达成协议的意向,这似乎是顾及到了安倍晋三不希望增加日本农民的担忧,从而拖累夏季参议院选举的考量。据称,这是今年4月安倍访美时向美方明确表达过的。
但在农业问题上要求日本作出重大让步,是美国政府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一个核心诉求。特朗普在推特上表示,“与日本的谈判大有进展。农业及牛肉方面尤其如此”,表达了他对双方谈判未来的乐观预期。
特朗普在日本逗留期间,除了他最牵挂的美日贸易问题,还将同日本领导人讨论朝核等地区热点问题。而面对特朗普的咄咄逼人,安倍正以极大耐心与其周旋,展现了他在外交上的老道。
对安倍来说,更大的考验是在6月28-29日两天在大阪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
届时,中国、俄罗斯以及欧洲大国的领导人都将来到日本。在这个保护主义阴云压城、全球经济衰退警报拉响的时刻,东道主和安倍首相能不能避免让世界大国领导人不欢而散,努力在特朗普与矛盾重重的中、俄、欧领导人之间铺设一座理性沟通的桥梁,甚而取得一些积极成果,将是日本能不能在令和时代赢得一个开门红的关键之役。
但有句话近来在中国特别流行,叫作“关键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
02
“平成30年”回望
那些正在消逝的事物总是容易挑动人们内心深处的那根脆弱而又伤感的神经。
在日本,今年4月30日是平成时代的最后一天。
自从2016年8月明仁天皇极不寻常地向国民发出退位恳求之后,日本社会就陷入了一种焦虑与怀旧、期许与兴奋夹杂的莫名情绪中。随着老天皇退位、新天皇即位的交接日子日益临近,“平成最后的……”越来越成为一句流行短语——人们会脱口而出:这可是“平成最后的贺年卡”、“平成最后的圣诞节”、“平成最后的马拉松”……了啊!
▲4月30日,日本天皇举行退位仪式(图/东方IC)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普遍的心理状态,我注意到,近来缅怀平成时代、为它说好话的文章很多。
它们的最大理由是:这个时代纵有再多“失落”,至少它是百多年来第一个与战争绝缘的和平时代。这就是它的最大成就,完全配得上“平成”两个字。据说这个年号典出《史记·五帝本纪》中的“内平外成”,也出自《尚书·大禹谟》中的“地平天成”。
确实,上世纪80年代经济泡沫崩溃以后的日本在进入平成年代以后,生态环境更加优美清新、社会秩序更加良好有序、国民生活更加平和踏实……至于说社会的老龄化、少子化。这是发达国家的通病,并不是日本独有的问题,甚至恰恰是日本跻身世界最发达国家行列的一个经典写照。
回顾平成时代,你可以说日本在文化层面取得丰硕成果。而伴随着在科技、文化、国际援助等各个领域里作出的重大贡献,日本这个国家在世人心目中的魅力和地位也达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高的新高度。一个最简单的数字:在64年漫长的昭和时代,日本人一共只有5个人获得过诺贝尔奖;但在长度不到它一半的平成时代,却有16位日本人荣获诺贝尔奖……
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
但即便是最心平气和的评论者,在谈论平成时代时恐怕也很难不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感伤。
对于废除君主制已经一百多年的当代中国人来说,我们祖先发明的年号,如今几乎已是一件充满异国情调的艺术品。但对于我们的东邻人民来说,年号依然有着重大的意义。它不仅代表着一段时间,更是心理上的节点。今天的日本人,说起“明治”就想到维新图强,说起“大正”就自然联想到民主和文艺,说起“昭和”则免不了回忆起战争和经济腾飞……
然而“平成”呢?它很难不与日本经济“失落的20年”以及日本整个国家走下坡路联系起来。
平成年始于1989年1月8日,到今天为止,共经历了30年4个月。
▲4月30日,日本天皇举行退位仪式(图/东方IC)
如今30岁以下的日本年轻人一生都活在平成时代,因为从未体验过一日千里的高增长,他们大概不太能想象昭和末年、平成初年日本全国上下一片亢奋的那段“镀金岁月”了。我相信今天的中国人倒是比他们更能够想象和理解那段日子,至少从财富增值(特别是房地产)的角度。
但不久,经济泡沫就破裂了,接下来便是一望无边的“失落的10年”、“失落的20年”……
自通货紧缩全面出现之前的1997年起,日本21年来的平均工资竟然下降8%,名义GDP仅增长不到3%。据《日本经济新闻》日前的报道,在日本平成时代的30年里,日本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仅上涨了一成多一点,而日本的CPI统计包含了房租以及公共收费,却不含生鲜食品。在此30年里,有近一半食品与日用品的店面价格出现下降。在改元的5月以后,日本预计迎来原材料价格走高和消费税增税造成的涨价。这对于长期处于通缩环境下的日本经济将产生怎样的影响,是难以预料的。
30年间,日经平均股票价格下跌了26%,从一个侧面显示出日本企业盈利能力的不佳及产业结构调整的缓慢。而在这段“全球化”和技术升级突飞猛进的年代里,过去竞争力强大的日本制造业的海外扩张步伐也相对乏力。企业海外生产的比例仅从13.7%提高到36.2%,若没有邻国中国这个“世界工厂”和大市场的崛起,增幅还要低很多。作为“日本制造”之骄傲的日本家电业,在韩国和中国的竞争之下,如今在国际上已经基本失去了存在感。
随后还有一连串不祥的灾难:1995年阪神大震灾、同年奥姆真理教发动的东京地下铁沙林毒气事件、2011年“3·11”东日本大震灾、核电站泄露……
▲福岛核电站(图/东方IC)
如果将日本的这30年与千余年来爱恨情仇纠缠不断的邻国中国的同期相比,则这种“失落”就更加一览无余了。
平成时代差不多正好与中国改革开放40年中的后30年重合。正当日本深陷泡沫破裂的泥淖中不能自拔时,中国经济展开了一段史诗般的崛起之路。到201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一举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完成了东亚100多年现代史上的首次反超,再次成为地区主导力量。而且,两国经济规模上的差距还在迅速扩大……
中国国门重新打开以后,第一代中国留学生和打工者在昭和末年、平成初年来到日本,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像是被人在推着飞跑”(邓小平语)的新干线、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和轨道交通网络、流光溢彩的新宿摩天大楼……他们用尽在日本打工攒下的一点积蓄把秋叶原的家用电器搬回国内的辛苦,今天的中国90后一代人已经无法理解。
因此,一些日本人甚至会沮丧地说,平成时代不仅是“失去的20年”,而是“所有都失去的时代”。考虑到当今日本人口不断减少、老龄化、晚婚化、乃至不婚化的加速,这种悲观情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03
安倍晋三的抱负
对于志存高远的日本现任首相安倍晋三以及他的支持者来说,明仁天皇的退位与平成时代的终结是一次难得的契机。强调传统的他们渴望“重振日本”(这是“让美国重新伟大”的日本版),已经推行了多年“安倍经济学”的现政权将皇位的易人和年号的改变视作一次“新出发”的重要象征。
安倍首相的迫切心情在他对新年号的态度上表露无余。
根据传统,新年号一般都是在上一任天皇已经离世、新天皇即将即位之时发布。裕仁天皇于昭和64年(1989年)1月7日早晨6时33分驾崩,8小时后的下午2时36分,当时的内阁官房长官小渊惠三才正式宣布新年号为“平成”。而这一次,早在新天皇即位前一个月的4月1日,新年号“令和”就迫不及待地抢先公布了。日本政府的理由是,这有利于让民众和社会有一段充分的过渡和适应期。
▲4月1日,日本官方公布新年号——令和(图/东方IC)
然而,这符合一再被强调的“传统”吗?
相对于新年号的公布日期,它的出典就更加富有政治含义了。
据称,“令和”二字语出日本现存最古老的和歌集《万叶集》,这部诗集可以追溯至公元8世纪。而在过去,日本有据可考的所有年号都源自中国古代经典。
这是“划时代”的变化,也是安倍首相谋划已久的。早在2018年冬,日本内阁循惯例委托一批精通古代典籍的学者开始拟定新年号之初,安倍便放出风声称,“没有必要拘泥于汉籍”。
而在4月1日新年号正式公布以后,安倍对它更是大加赞赏。他在许多公开场合说,《万叶集》是“值得引以为荣的日本典籍”;第一次看到“令和”这一方案是在3月,当时“觉得这个年号听起来十分新颖”;“令和”意在描绘出一个“每个人带着走向明天的希望而让各自的花朵精彩绽放的日本”;要“争取使新年号成为被国民广泛接受、深深扎根于生活的年号”……
“令和”二字出自《万叶集》中收录的大伴旅人的诗,原文是这样的:“初春令月,气淑风和,梅披镜前之粉,兰薰珮后之香。”
▲日本街头挂起的“令和”灯笼(图/东方IC)
只是“令和”二字一出,便有日本汉文专家指出,它虽源自《万叶集》,但大伴旅人那首诗本身的灵感却来自陶渊明。这些有识之士还认为,之所以坚持年号应当出自汉典的意见根深蒂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当时还没有发明假名,日本的古典大量使用了为辅助发音而配的“表音”汉字,所以像年号这样庄重严肃的字词,不适合从日本古代典籍中选取。
然而,从安倍这样的政治家的角度来说,他所关心的根本不是年号背后严谨的学术问题。年号首次取自日本典籍而非汉典,是一个象征,也可以说彰显了一种“去中国化”的自信。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毕竟也是迈出了史无前例的第一步。
安倍晋三渴望永载史册,就像当今世界上许多自以为是的领导人一样。除了以“安倍经济学”为代表的经济振兴计划,本届政权所强力推进的修宪,以便让日本成为一个“正常国家”,就是他赖以名垂青史的下注筹码。
刚刚过去的2018年恰逢“明治维新”150周年,在2019年10月23日“明治”年号启用150年纪念日那天,日本政府在国会附近的宪政纪念馆举行了隆重的纪念仪式。安倍首相在讲话中提到了2019年的新老天皇交接、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他踌躇满志地宣布,日本“正在迎来历史的重大转折点”。
不管安倍的这番豪言壮语是否能够随着令和时代的开启而兑现,现在看来,他自己将有很大的机会创下一项历史纪录,那就是日本在位时间最长的首相。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历任首相中累计在任时间最长的是桂太郎——他分别于1901-1906年、1908-1911年、1912-1913年三次出任首相,总共在位2886天。安倍晋三已于2018年9月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第三次当选,任期至2021年9月。按照目前的趋势,他应该能够继续执政下去,那么到2019年11月,他的首相在位时间将会超过桂太郎。
04
“令和时代”的挑战
与30年庄严肃穆的“平成”改元相比,“令和”时代是在一片轻松中到来了。这就是天皇驾崩的传统改元与天皇退位的本次改元的区别。
年轻人扎堆结婚、商店推出各种“初卖”活动、各类机构争夺新的域名……有报道说,过去这一个月里,日本各地的百货商场、家电连锁、银行保险、电影出版……直至地方政府,到处都刮起一股强烈的“令和”新风尚。
▲4月30日,日本一对新人手举”平成“和”令和“年号,象征两人爱情的见证。(图/东方IC)
年号的改变的确能带来人们心情的改变,这对于多年来一直处于压抑、低迷、甚至悲观情绪中的许多日本国民来说,或许的确算得上是一阵及时雨。然而,谁都明白,改元所注入的国民精神上的积极意义能否真正转化为这个古老国家翻开历史新一页的真实契机,并不是简单的心理层面的事情。
“我们希望日本成为这样的国家,满怀期望”,这正是安倍首相晋三对“令和”新年号的涵义所表达的愿望。但也仅仅是美好的愿望而已,民众的激情很可能稍纵即逝。
日本在过去的30年里,实现了“平成”这两个字里寄托的愿望,一直处于和平的时代。但平心而论,日本一直也未能找到解决增长放缓和人口减少等新问题的处方。在接下来的“令和”时代,一切必须改变。
“安倍经济学”是一个提前的尝试,但迄今为止它开出的宽松药方迟迟未见成效。
▲安倍晋三(图/东方IC)
2012年安倍晋三成为日本首相后,日本央行承诺在两年内通过扩大购买资产将通胀提高至2%。尽管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迹象,但日本企业仍然囤积了大量现金和其他金融资产,而不会大手笔开支去提高薪资或股息,这使得日本的薪资水平几乎没有增长。许多评论人士认为,日本央行设定的2%这个通胀目标看起来是无法实现的。
反应在劳动力市场上,尽管失业率已跌到了2.5%以下的历史低位,但薪资上涨幅度和通胀率却也一直保持在低位。
“安倍经济学”的所谓“三支箭”只射出了一支而已,也就是超宽松货币政策,真正艰难的结构性改革远未深入。在令和时代,摆在新天皇面前的最大挑战依然是三十多年来一直困扰日本的老问题,只不过它们在未来注定会越来越严峻。
短期来看,日本经济的最大隐忧是沉重的债务,这是泡沫破裂的后遗症。
目前日本政府债务与GDP之比高达240%,是全世界所有国家中最高的。而“安倍经济学”所大力推行的扩张性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势必将进一步推高债务。考虑到日本在数字经济时代并没有展现出像美国和中国那样的创新能力,寄希望于它的全社会劳动生产力在短期内有多么大的提升是不切实际的。因此,一旦“安倍经济学”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令人担忧的端倪已经有所呈现),甚至像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历次改革那样最终宣告失败,那么沉重的债务将会令日本陷入严重的主权危机,进而像一些欧元区国家那样出现国家破产,最终导致重大经济衰退。
长期来看,日本最无解的困境是低生育率及其导致的严重老龄化和人口减少。
据报道,日本国籍人口去年净减少了逾43万人(16.1万移民的到来也不能抵消这一下滑)。自2010年以来,日本人口便逐年减少,目前全国总人口为1.26亿多一点。根据官方预测,到2053年,日本人口将降至1亿人以下;而到2065年,则可能进一步降至8800万人。
低出生率带来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消费萎缩,市场预期趋冷。想来这与日本宏观经济长年的通货紧缩窘境是有联系的。反应在社会层面,就是我们看到的一个“低欲望社会”。
▲日本街头(图/图虫创意)
事实上,日本皇室的人丁不兴就是国家严峻的人口问题的一面镜子。
经济学家们还担心,老龄化所造成的医疗保险费用的不断上升将令日本财政进一步承压,使本已不堪重负的债务问题雪上加霜。说句大白话,如果一个社会中创造财富的人越来越少而消耗财富的人越来越多,它将要如何延续下去呢?日本就是典型。
雪上加霜的是,在已经面临严重的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下,由于已经踏入富裕国家多年,日本的职业伦理也正在发生巨大变化,越来越多的上班族开始对过去被许多人视为天经地义、甚至是对人生价值重要体现的“加班工作文化”说不。
尤为不幸的事,与欧美相比,保守的日本是一个高度看重文化同质性的社会。在一些极右翼人士看来,日本之所以是一个“理想国家”,就是因为它纵向的“万世一系”和横向的“文化同质化”。但这意味着,像欧美发达国家那样大规模引入外来移民在日本是根本行不通的。许多迹象显示,即便是迄今所作出的如此温和谨慎的开放移民的政策改变,都已经引发了不小争议。日本政府已经开始担心,日本可能很快就会陷入美国和欧洲业已出现的那种民粹主义政治浪潮。
在国际上,日本还面临着另一个百年来首次出现的重大转折,那就是中国的崛起以及中日两国在东亚地区的实力反转。如何应对中国崛起给日本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是未来很长时期内日本赖以立国所必须考量的首要国是。而随着特朗普总统在美日贸易和美日安保同盟问题上表现出来的模棱两可和三心二意的政策趋向,这一挑战就更加重要和紧迫。
所有这一切,都是安倍政府担心的当前弥漫于日本社会的“过度悲观主义”的原因。但无论如何,若想要很好地应对上述挑战,首先就需要日本举国上下摆脱这种“过度悲观主义”。
当今世界正面临着一场深刻的政治和经济格局变迁,同时各种颠覆性技术的兴起也推波助澜,这对于日本来说,既有挑战,也不乏机遇(比如人工智能技术对于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紧缺可能发挥的有益帮助)。日本有必要大力改革,向成熟发达国家(而非未老先衰)的更高境界攀登。在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时刻,新天皇的即位或许会发挥重要作用。
在寓意美好的令和时代,这位德仁天皇注定要承担比自己父亲更加艰巨沉重的使命。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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