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确诊新冠，美国总统制还靠得住吗？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 | 关不羽
特朗普夫妇新冠检测呈阳性的消息传出，全球资本市场出现普遍下滑。
美东时间10月2日9时30分，道指开盘一度下跌400点，随后跌幅收窄，下跌逾200点。标普和纳指也分别下跌了0.94%和1.50%。市场反应如此激烈，反映了经济界对政坛形势变化的高度敏感。
敏感和关注是正常的，无聊的阴谋论就不必了。美国成熟的体制，不是轻易可以钻空子的。
美国总统的健康管理有一套严密机制，想要主动“染毒”也不是那么容易，诊断结果出来后，会迅速追根溯源并公开信息。
因此，就算74岁的特朗普敢冒生命风险主动感染，他也不敢去冒这样大的政治风险。
从政治后果角度看，特朗普在这个节骨眼上因病暂停活动，政治损失巨大，直接关系到选战的胜败，没有理由主动“碰瓷”。
01
此时染病对特朗普选情不利
特朗普在此时罹患新冠，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三种：
第一种是较短时间内恢复健康，继续竞选行程。这种情况下，对他的在任总统角色几乎没有影响，对选情的影响也不大。
罹患新冠并不会带来多大的同情票，更不会直接打击对手的政治声望。反而会令公众质疑总统候选人的健康状况。
候选人是否精力充沛、足够健康，是历届美国大选中的焦点。
上届大选中，希拉里的健康状况受到质疑，对其选情产生了负面影响。而本届大选，特朗普和拜登的年龄合计超过150岁，公众本来就对两位高龄候选人的健康问题高度关注。
此前，特朗普的健康状况和展现的精力都远胜拜登。现在特朗普染病，如果能迅速恢复，可能会有一点“免疫力加分”，但也会让特朗普的抗疫失分更为明显。两种影响叠加，最终对选情的影响不大。
第二种是特朗普一度病重后在11月3日前恢复，错过最后的选举进程。这对特朗普的选战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在特朗普病重期间，副总统彭斯将会暂时接管权力。由于特朗普这一任期所剩无几，彭斯的接管对施政没有实质影响。
但是，出现这一状况，会加深公众对特朗普健康状况的忧虑。从历史上看，即便声望卓著的战时总统罗斯福也逃不过健康欠佳的质疑，争议巨大的特朗普更难幸免。
而且，特朗普的民调落后，原本就需要在总统候选人辩论会上争取逆转。因病错过选战的最后冲刺，还要增加健康质疑的减分，他赢得第二个任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第三种情况是特朗普因病不治或严重失能。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引发的后果最为复杂，涉及到复杂的法律制度安排。
02
美国在任总统空缺的制度解决方案
美国宪法和法律对在任总统病故是有一套完整的继任制度安排的。美国总统在四种情况之下才会出现空缺：死亡、辞职、不称职和被弹劾定罪，此时会产生顺位继承问题——其中“不称职”指的是因故失能。
根据现行的是1947年《美国总统继任法案》，继承顺序是——
副总统、众议院议长、参议院代理议长、国务卿、财政部长、国防部长、司法部长、内政部长、农业部长、商务部长、劳工部长、卫生和公共服务部长、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长、运输部长、能源部长、教育部长、退伍军人事务部长、国土安全部长。
这张长达18人的名单，保证了在位总统有足够的备胎。总统继承人如因移民归化的身份限制、年龄限制无法满足担任总统的法定条件时，就会被自动跳过。
不过，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因为副总统是作为总统的完美备胎存在着的。美国历史上有8位副总统直接继位。值得一提的是，副总统继位后一般不指定新的副总统，这也是个有趣的现象。
那么，如果总统和他的18个备胎同时被“干掉”，岂不是瞬间崩溃？
“指定幸存者”制度保证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每次内阁会议都会有一位阁员缺席，他被要求躲在一个安全地点，这就是“指定幸存者”。
他再加上不参加内阁会议的两院议长（参议院议长理论上是副总统兼任，头衔为参院代理议长的参院多数党领袖是第三顺位继承人），这样还有三个备胎是完好的。
除非出现小行星撞地球之类的极端情况，想象不出总统和备胎全灭的局面。美国政治制度的严谨审慎可见一斑。
虽然制度非常复杂，但若真的发生特朗普一病不起的情况，解决会很简单——副总统彭斯继位，完成这一总统任期，也不会存在任何争议。
那么，假设特朗普带病参加选举并获胜，却在就任前去世，又会如何呢？
尽管没有先例，但副总统备胎上位的第一人约翰·泰勒的遭遇与此接近，他接任威廉·亨利·哈里森总统职位时，后者仅仅就任一个月（因患肺炎去世）。
从法理上看，只要完成选举程序，继任副总统的继承权已经经过了大选的民意认可，应该被承认。
▲在美剧《纸牌屋》里，弗兰克·安德伍德是一位未经民主选举，却担任过副总统和总统职位的人（图/视频截图）
在任或继任总统去世的继位程序比较清晰，复杂的是选举程序走到中途候选人去世的情况。
美国总统大选分三步，第一步就是11月3日进行的选民投票，这是总统选举的实质性步骤，最受重视。而后的12月选举人团投票、两院最终确认程序通常被认为是形式化的流程。
美国历史上发生过候选人在选民投票阶段去世的意外情况，当时选民投票已经结束，结果是去世者以大比例败选，因此最终没有影响选举结果。
那么，如果是胜选的候选人在这个环节去世，后面的选举人团投票和两院最终确认程序又该如何呢？
可能出现三种主张：获胜方的副总统候选人替补上位；选举无效，重新大选；以及另一位总统候选人以唯一候选人资格获胜。
三种主张各有道理，但是都没有过硬的法律依据，肯定会引起政治风波。此时可能起关键作用的是最高法院。
03
如果特朗普失去参选能力，会发生什么？
假如特朗普在11月3日前因病不治或失去参选能力，又会发生什么呢？
美国联邦法律并没有对总统候选人提名程序有严格的法律规定，理论上讲，共和党可以在11月3日前重新提名总统候选人，这就牵涉到党派候选人产生机制了。
目前两党候选人提名都是通过党内初选完成的，而党内初选又分两种，一种是党团选举，另一种是各州州政府组织的投票初选。
党团选举的操作比较复杂，但无需政府参与组织，符合党内的规定即可。而州政府组织的初选通常有相应的法规条例，尽管组织比较简单，但还是要通过一定程序。如果无法顺利完成新的初选，也就很难产生新的提名。
以共和党目前的情况看，如果特朗普有事，那么副总统彭斯代其出战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重新提名候选人不同于继承总统职位，并没有法定流程保障，也不能空缺副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即便共和党内对彭斯的参选资格有共识，副总统候选人提名也会有一番争夺。
因此，真出现特朗普因病退选的情况，共和党能否顺利完成重新提名的程序存在变数。绕过初选重新提名的“特事特办”也有可能。
这固然是拜登躺赢的机会，却也有不小的风险。会不会有新的黑马以独立候选人参选的方式杀出，共和党会不会二次动员形成哀兵必胜之势，都无法定论。
通过上述分析，不难发现，如果特朗普病情加重，彭斯的重要性就会凸显。
1959年出生的彭斯实力不容小觑，他是著名的强硬保守派人士，做过律师，搞过脱口秀，有过议员和州长的履历，有足够的的政治经验。
更重要的是，彭斯是“茶党”兴起的重要推手，有自己稳固的政治基本盘。而茶党是当初把特朗普推进白宫的主要力量之一，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茶党已经逐步挤压了共和党建制派的主流地位，势力更为壮大。
彭斯在政见方面，只有支持自由贸易方面和特朗普意见相左，可谓特朗普的完美备胎。很明显，真出现彭斯代特朗普参选的情况，政治主张、政治基本盘都可以无缝对接。
对幻想“特朗普死了一切都好了”的各路人马而言，会倍感失望吧。
04
结语：成熟的美国政治
特朗普患病及病情发展会对美国政坛产生一定的冲击，但是美国的制度既有明确的程序保证总统职位的有效履行，也有成熟的机制解决争议。这种意外的冲击不会影响整体格局。
当然，不排除发生制度空白的情况的可能性，由此造成较大的争议，将给本届选举造成更多变数。在政治极化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出现一些混乱也在所难免。
无论如何，站在共和党的角度看，特朗普的巨大影响力不会因其病情而消失，即便出现特朗普去世的极端情况，共和党仍将延续现有的政策方向。
民主党方面，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也不会改变政治议题和主张。这场大选的本质不会有什么改变，无论特朗普在场或不在场。
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染病后，美国主流舆论是善意的关心和祝愿，包括拜登在内，很多特朗普的“宿敌”都诚挚地祝愿他康复。
不把政治对手的“公敌”私人化，体现出了良好的政治素养，这体现了美国政治成熟的一面，是值得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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