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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年,我的泗井水中学生活(三)

硒园雅吟 2021-10-27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坟灯 Author 独园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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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井中学2002年春季毕业合照


作者简介

独园居士,真名陈祥群,巴东县金果坪乡塘坊坪人氏,86年生,自2003年始在异地他乡讨生活,现居新疆。只有文字世界里面,可以尽情思乡。


往期相关链接那三年,我的泗井水中学生活(一)

那三年,我的泗井水中学生活(二)



那三年,我的泗井水中学生活(三)

文/独园居士



我们与时代并行,最终我们也就成了时代的产物。


贫穷和苦难,是一代人的共同记忆。只是相对父辈的记忆,我们又相对优渥许多。我们与后来人相比,自然就是寒酸难耐。


最难捱的日子,是风雨和雪天。不论远近,每位同学都是身负背篓,沿着山势缓缓前行。伞也有遮不住的飘风雨,雨水浸着背篓的边沿,缓慢地汇聚到背篓底,再滴嗒到屁股上,半条裤子都差不多是湿的。鞋也在雨水中,湿透了。只有家底殷实的家庭,才能给孩子准备换的鞋。更多的孩子,剩下的命运就是硬扛。夏秋两个季节,最多就是感冒。冬春两个季节,就更凄苦,保不齐生冻疮啊。等到回暖之后,那双脚从脚后跟到脚趾头,龟裂着,刺骨地痒。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剁掉。


山势陡峭,雨后湿滑,摔了一跤。背篓里的下饭咸菜鲊广椒(鲊zhà辣椒)、推广椒(辣椒酱)、洋芋和红苕,就沿着坡道,滚了一地。

     石柱山村的陈发艳同学,就记得她在某个雪天,遭遇了上学路上必经的要道白杨树坡,摔了这么一跤,眼泪瞬间淌了一脸。一边哭泣着,一边捡拾着已经滚了一地的东西。


像陈发艳同学,她算是极其幸福的山里姑娘,也是极多同学艳羡的存在。她爹陈祥辉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山里汉子,老早就能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上学。而这次惨痛的记忆,还是大雪天,道阻且滑,实在不宜骑行,这才有了她的悲伤。更多的同学,早就习以为常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



白杨树坡是十字路村、塘坊坪村、石柱山村和下卜龙村,四个村学生到泗井水中学的必经之路。这面陡坡,于十字路村、下卜龙村的孩子们来说,还是宽敞些,典型的大路。塘坊坪村的一部分孩子,会选择爬陡坡,最后从陈永恩爷爷(路边人家)那儿,直接跨公路又钻入密林之间回家。而石柱山村的孩子们,会沿着陡峭的山路,脚边就是悬崖坎,属于最危险的一段。


拿泗井水中学所覆盖的教学区域来说,所有人都明白的路程最远,是下卜龙村、石柱山刘家墩往下走(靠近桃符口区域)以及支洞河区域的学生们。对于下卜龙村的同学们来说,他们在攀登到十字路村地界之前,还有一面陡崖,是实实在在地拦路虎啊。


泗井水中学的课制,两周合二为一,课十天,休四天,也是因地制宜的土产。对那些离校太远的学生来说,放学回家得要小半天,离家到校也得小半天。寄宿制,面对十天的生活,家庭富裕一些,给自家的孩子一些钱,到泗井水街市上买米。即便这少了背米的负担,一小桶的咸菜,还有洋芋、红苕这些中饭主食,能缓解苞谷面饭和夹生合渣折磨的福利,也必不可少。这就意味着,某些贫寒的同学们,必须要从自家的米袋子里面,舀够十天的量,背着走。


后来,我与山外的朋友开玩笑。“翻山越岭的负重徒步,在我们那儿,这就是童子功。”


背篓的学生军团,放学的时候,还真是浩浩荡荡。想家的同学,到了放学的日子,早早就醒来,盼着校长训话,然后早点回家。某些顽劣的同学,离谱到天刚蒙蒙亮,背起自己的小背篓,偷偷地就开遛了。这支队伍,随着离家越近的岔路,或钻进自家的房屋,又或钻进还需要跋涉的密林之间,消失不见。


同学间的情谊,更多建立在负重到校的路程里。陈艳坤同学个头不高,却男子汉味十足。经常在到校的路上,帮助体弱的女同学们,大家交换背篓,或者把女生的物品放进自己的背篓,背上一段路。这就是莫大的恩情。


上学路上,站在白杨树坡,看着沿着秋木溪到留花坪的公路上,有行走的熟悉同学,隔着老远,就遥遥叫唤,“喂,前头的某某某,等哈我嘛。”


整条到校路,哪儿有一道活泉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都了如指掌。像白杨树坡的道边,长满了簝(liáo)叶,是山村制作粽子,还有盖圈(棚)遮雨的好材料。只需要掰扯掉簝叶,对折成一个漏斗,就能舀到水喝。在没有饮水工具的时候,双手捧到一起,掬(jū)水喝就是常态。


山路阻隔,经济滞后。我们学校食堂是收粮食的,每位同学一个学期苞谷籽110斤、黄豆8斤。初一学期开学时,是最苦的一次,寄宿需要一床棉被,一口储物木箱,一张课桌和木凳。从家长到孩子都是背夫,满满当当地一路。这种情况下,运输苞谷籽和黄豆,就得再跑一趟。



每周放学的时候,校长的校训,主要课题:放学和到校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打架闹事;回家要力所能及的帮助父母做家务,还要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假期作业。剩下的一件事,就是催缴苞谷籽和黄豆,免得下周食堂,因为缺粮食而开不了火。


一位家境相对贫寒的同学,他回忆说:“每次听到我的名字,我心里头就是一紧,脑壳就蔫哒,抬都抬不起来咧。”

      比起催粮食的情况,更可怕的还是被催学费。我们的同学里面,真的存在着,因交不起学费,最后不得不缀学的人。为什么我们是泗井水中学有史以来人数最多的一届,最后也变成了正常的3个班,这便是内在最真实的内幕。


对应可以看出,贫穷之时,学校连同赊欠学费的举措,这种权宜之策都铺开,也无法阻止失学的学生继续流失。事实上,学校的老师对于失学在家的学生,每年都会按照名单,分配给在学生家附近的在岗老师,上门恳求,只是收效甚微。


当穷苦不能更改,同学们的调节,就是零花钱的支配。下卜龙的郑祖峰同学,他爹在桃符口开渡船,家里也富裕。我们还要想着把一块钱,拆成一毛一毛的用。郑祖峰同学就可以大方地掏出五毛钱,冲着同学说,“我请你吃两角钱的洋芋坨坨儿。”


郑天明老师的夫人,在学校里开摊设点。油汤煮熟的洋芋块,和小笼包,是学校里异常火爆的生意。像年纪更大一些的同学,有时候还到郑夫人的炉灶前,和郑夫人商量出点钱,下把面条解解馋。


郑夫人的小摊甚是公道,绝对的良心价。五毛钱,五大勺,足够装够一个铁饭盒。一毛一勺,也是照卖不误。小笼包,两毛钱开卖。装了半盒苞谷面饭,几勺合渣汤,就跑到郑夫人的小摊,递上钱,“麻烦您给我打两勺,还有您给我多舀半勺汤嘛。”郑夫人保准会做到。


这也是泗井水中学,每到元旦新年,一定要宰杀牲猪,进行全校会餐的打牙祭的原因。这一幕是泗井水中学最热闹的场景,大家突然吃饭也有劲了,心胸更开阔了。

     这一传统的奠定者向宏茂校长,在自己创建的“福娃娃幼儿园”(野三关),也保留了这一项目。


只是互联网在传播和评论的时候,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在宰杀过程中,允许幼儿园的小朋友围观?而在我们这些真正受过苦的孩子面前,只要有肉吃,就是快活。大概是我们也苦怕过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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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喜欢这落花缤纷的样子。那些逝去的记忆,无人知晓,却在被遗忘的角落,持续疯长。

硒园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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