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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这〈落花生〉,赶快脱了裤子放屁

吴尚智 井蛙惊梦人 2024-02-11

吴尚智

读完约需要

6分钟

文末可留言

有读者留言,让解读一下〈落花生〉。

这一篇我没关注过,倒是听儿子说了一嘴,却是聊许地山的。

数月前,我和一位师长约好,准备聊庄子,但我不做准备开不了口。当我了解了一点庄子后,就想看道教史,试图将庄子放在大图景中来理解,于是就找道教史的书。这一搜之下,发现了许地山,《道教史》是他在学术上的代表作。儿子翻了下我案头的书:“咦,许地山?这名字我知道的……嗯……我们课本上有他的〈落花生〉。”

我上学时用的课本里没有这篇文章,因此,我了解许地山是源于《道教史》 —— 我不是文科生,对于这些名家作品的了解,很是有限。

这位叫“小明”的读者朋友,想来也是认真、较真之人,很对我的脾气,我就先来撸撸教材中〈落花生〉。(本来准备撸〈四季之美〉的,这里先预告一下)

老许所写的〈落花生〉原文很棒,我读完之后,很是佩服,配得上我喊他一声“老许”。

我们常说“货比三家”、“人比人,气死人”,很多东西只要一比较,就水落石出,一目了然。

因此,在撸文之前,我先给出全文的对比图。我想以之作为一道测试题。但与我以往在思辨文中的出题略有不同,我不再免费送5分钟,而是给出10-15分钟。至于是否免费,取决于你的身份和能力 —— 请找出右侧课文中非常明显的、有问题的两个地方。

如果你是语文老师,却找不出我在下文提及的两个问题,那我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就不免费了,请奔赴 【赞赏】按钮,为我的时间付费,不得低于15元。

特别针对那些牛皮轰轰,认为我是对教学“指手画脚” 的老师,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因此付费,因为他们连反省之心都没有,就更别说羞耻之心了,但我希望通过本文的解读来堵住他们的嘴。

为了行文方便,在下文的表述中,我将老许写的称为“原文”,教材上的更改版称为“课文”。

左侧为原文

下面正式撸课文。

就“空隙”一词而言:“空”是指那块地是空置的;“隙”强调夹在什么之间的,空间有限,像夹缝一样,往往狭长。

老许说的是“屋后有半亩隙地”,他没有写地的另一边是什么,但 “隙”字一出,我们就知道空地的另一边必然有东西(比如邻居的房子),这是有想象空间的,就像中国山水画的留白。你看我这么懂老许,是不是配得上他喊我一声“老吴”?

但课文改成了什么呢?“我们家的后园有半亩空地”,改编者认为,老许家有个园子,空地是在园子里。

肯定会有人为课文的更改辩护,说什么“空地”的这种表达“更符合中国的语言表达习惯”(见前文底部的“假大空”留言)。我猜,这种人往往是“中文之美”、“汉字之美”的鼓吹者,但他们通常有眼无珠,当汉字正在魅力散发时,他们反而成了睁眼瞎。这是一种能力的缺失,他们无法感受到美。而且,“隙地”的表达很平常,字典里用来做组词示例。

再比如,老许明明写的是“荒芜”,课文非要改成“荒”,荒而不芜,也由此可见更改者审美的贫瘠。再给课文劈上一刀,比如这句:“就辟来做花生园罢” —— “荒芜着”、“辟来做”,你只要读上一读,哪怕只读一遍,也是能感知到哪个好。

原文:“我们几姊弟和几个小丫头都很喜欢”。课文直接去掉了“几个小丫头”,估计是因为这种压迫人的行为是不允许的 —— 可千万别让孩子看《红楼梦》啊!必须将之踢出《四大名著》,即使不列为禁书,也要打入《金瓶梅》的档次,因为《红楼梦》里可不是只有“几小丫头”,它那量词须用“群”,是一群群的小丫头。

原文:“买种的买种,动土的动土,灌园的灌园”。这种表达写出了动感,读起来有韵律感,但课文呢,很是干瘪:“买种,翻地,播种,浇水” —— 好吧,我承认课文更严谨一点,因为他补充了“播种”的环节。没播种就能收落花生?那这花生肯定不是从地下挖的,而是天上花生,这多么有违常识 —— 给右侧选手加1分。

这“隙地”就是我所说的问题之一吗?不是的。

若以此为题,对于那些喜欢“假大空”的老师,会太难的。因为一旦假大空,他们就腾空而起,整天生活在云里雾里,而脱离了真实,就不可能有细腻的感触。以此为题的话,我赚打赏就太容易了,对那些老师很不公平。

—— 第一个明显的问题来了!

课文将原文中的“妈妈”改成了“母亲”!

我通读原文时,一下子就捕捉到这个,因为老许其他的表达全都是“母亲”,只有这一处用的是“妈妈”。她们本是两个人,但课文却合二为一了!

那改编者可能不仅仅是缺乏审美,还缺乏对传统社会的了解。若是课文不改,老师讲到这里时,可以顺便讲解当时的社会情况,扩大孩子们的知识面。

我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也很有限,但我捕捉到了异常 —— 尤其是全文对比的情形下。察觉了异常,自然会好奇:为什么老许其他地方用的都是“母亲”,独独这里来一个“妈妈”?

我没有细考老许所说的“妈妈”到底是何身份,但可以确定是另一个人。不许人家有“几个小丫头”,还不许人家有“妈妈”?他们可是许家呀,你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他们姓许是干什么,难不成要姓赵才行?

对于这种前后的不一致,可能有些老师还不如小朋友。有个五年级的同学在之前的文章下留言,我贴上来让他们感受下,惭愧不惭愧?

继续撸课文。

我真TMD想问改编者:“!”的语气更强烈,你改它作甚?老许想说的是“实在难得啊”!

,你们教孩子不也会说感叹号的语气更强烈吗?别把孩子们当头啦,老许家的娃不这样的!你们可不要铁木真了。

再者,原文是“我们争”,强调每一个人都参与,争先恐后,干嘛非要将“都”字去掉呢?

再来看看老许回答许爹的这句:

“谁能把花生的好处说出来?”

我说:“无论何等人都可以用贱价买它来吃;都喜欢吃它。这就是它的好处。”

截图中的标示线一划,其实已经一目了然。

问:“它有什么好处?”

答:“买它”、“吃它”,这是“它的”好处。

还有,老许想强调的是“无论何等人都”。我理解这并非绝对化的表达,而是写实 —— 为什么老许会说“何等人”,因为他家有“妈妈”,还有“几个小丫头”,她们都爱吃,也买得起。

上面这段文字的解读空间很大,也是全文的精华所在。有些老师总喜欢孩子们背背背原文的这段的确值得多读几遍。看了这段,我都想喊许爹一声“许DiaDia”,有这么厉害的爹,儿子自然差不了。真个是:生子当如孙仲谋,做爹最好许嗲嗲。

“一望” VS “一见”,右侧的改动轻佻贱得很。为什么应该是“望”?因为你得“抬望眼”,“一见”则只要东西进入视线就行。

君记否?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别总是,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

后排的同学肯定要问了,那为什么一定是“抬望眼”呢?这是因为它们高“悬”在枝头啊;又为什么不用“挂在枝头”之类的表达?因为得很呐!

在我看来,这一段藏着很多现实的隐喻,解读的空间非常之大。你非要将它和后文的“不要做伟大、体面的人”相关联来理解,那是你的事,我可没说啊,也不对此负责。

其实,这许嗲嗲说的何曾是落花生?分明就是说我呀!

我埋没于这尘世,半截身子入了土;我是如此地渺小,就像长在这庞大互联网上的一株花生;我的思想如藤蔓,瑟缩地蔓延着;我不挂在枝头吆喝,不做鲜红,也不是嫩绿;等我成熟了,你在那小小的手机里挖呀挖呀挖,就能把我挖出来;非得等到你接触了我,你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实在。而那些被蒙蔽的孩子,也能在这里得到一点启示与慰藉。我是能充饥的,说不定还有点可口。

煽情之后,第二个明显的问题来啦!

—— 课文将原文中的引号部分去掉了!

如果你难以发现第二个问题,说明你的空间想象力有限,简而言之,你体会不到画面感

孩子们听了父亲的教导,那应答是出声的,所以,老许加上了引号,而不应该转述一个“说是”就交代了。虽然,课文改动后,和后句的“母亲也点点头”在行文格式保持了一致,但这种“形式主义”,让读者体会不到现场的画面。(有些人即使读原文,也体会不到画面)

为什么母亲不说“是的”,而是“也点点头”?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呀。既然是写孩子们的反应,不写母亲点点头行不行?一来老许可能是记叙其时的情景,这是其中的细节;二来能说明母亲很认可这一点,她与丈夫的价值观是一致的

没有答出这道题的,不妨读读我之前的一篇文章,我分析的是儿子写的小说(他读五年级):👉张爱玲划下的起跑线上,我看见了儿子的身影

本段解读:🈚️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尾声来啦。

将“夜阑”改成“深夜”,正好与开篇的改动相呼应,难道“夜阑”的表达不更美吗?当然,对一部分人来说,我肯定是在对牛弹琴了。

曲终人散,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没了。虽然那“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但总有东西留了下来。譬如父亲的教导,还有全家人围在一起吃落花生的场景。为什么是印在“我心版上”,这是与“案板”或“桌子”相呼应的。老许虽然没有写花生食品放在什么上面,但我知道是有的 —— 老许看着那茅亭里放花生的茶几案板,上面空空荡荡,但在他的心版上,却刻印上了东西。

也只有吃货,才专注于花生食品“吃完了” —— 他们除了肚子空荡荡,脑子也是荡荡空。

所以,这种教材的更改,纯属脱了裤子放屁,这一次,总不能说孩子们看不懂原文吧?

那些吃了教材上的〈落花生〉的孩子,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屁排毒,可一定要记得脱裤子,否则 ——

清风凉屁屁,毒素会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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