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防御大礼包
图片来自网络:阿Q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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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文章中,有一位读者留言“(所谓心理防御机制)感觉就是阿Q的那种精神胜利法之类的东西吧?”我一想,艾玛、可不是嘛!
前文提到防御是指某些心理活动或行为,其功能是阻止人们知道他们自己的不愉快的情感(或其部分如某种想法或感受)。其潜在的假设是如果不防御,就会感受到不愉快。
阿Q的精神胜利法演示
场景一:闲人霸凌阿Q
闲人还不完,只撩他,于是终而至于打。阿Q在形式上打败了,被人揪住黄辫子,在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闲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
阿Q被闲人欺负,打又打不过,受了打,这一层痛,再加上还不上手的屈辱感,于是发展出一种防御,在精神层面上重构(虚构)了现实世界的角色,告诉自己是被儿子打了,作为对方的老子,占到了人伦关系上的便宜,使自己得以避开现实带来的痛苦,甚至可以洋洋自得一把。日子于是得以继续过下去。
可是啊,现实是多么残酷,这一精神胜利法宝,保护阿Q免受现实痛苦的侵袭的一层防御,被闲人了解了以后,也要毫不留情地一并敲碎,肉体上欺侮你,精神上也不许你胜利:
阿Q想在心里的,后来每每说出来,所以凡有和阿Q玩笑的人们,几乎全知道他有这一种精神上的胜利法,此后每逢揪住他黄辫子的时候,人就先一着对他说:“阿Q,这不是儿子打老子,是人打畜生。自己说,人打畜生!”
阿Q两只手都捏住了自己的辫根,歪着头,说道:“打虫豸,好不好?我是虫豸——还不放么?”
但虽然是虫豸,闲人也并不放,仍旧在就近什么地方给他碰了五六个响头,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他以为阿Q这回可遭了瘟。然而不到十秒钟,阿Q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他觉得他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贱的人,除了“自轻自贱”不算外,余下的就是“第一个”。状元不也是“第一个”么?你算是什么东西呢?
然而你看,阿Q的防御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敲碎,毕竟,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呐!既然,现实痛苦得让人难以面对,那就自己给自己造一个“现实”好了。
场景二:阿Q在一场混战群架中丢失一堆洋钱
很白很亮的一堆洋钱!而且是他的——现在不见了!说是被儿子拿去了罢,总还是忽忽不乐;说自己是虫豸罢,也还是忽忽不乐。他这回才有些感到失败的苦痛了。
但他立刻转败为胜了。他擎起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气和起来,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别一个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个一般——虽然还有些热剌剌——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躺下了。他睡着了。
当现实重构不起作用时,阿Q启动了“转向自身”的防御。将对别人的愤怒,转而发泄在自己身上,由此得以安然入睡。否则,这一迟迟不散的“忽忽不乐”要如何处理呢?
场景三:革命时期,阿Q莫名被抓
他第二次进了栅栏,倒也并不十分懊恼。他以为人生天地之间,大约本来有时要抓进抓出,有时要在纸上画圆圈(指画押认罪),唯有圈而不圆,却是他“行状”上的一个污点。但不多时也就释然了,他想: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于是他睡着了。
(游街时)他突然觉到了,这岂不是去杀头么?他一急,两眼发黑,耳朵里喤的一声,似乎发昏了。然而他又没有发昏,有时虽然着急,有时却也泰然;他意思之间,似乎觉得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杀头的。
他还认得路,于是有些诧异了:怎么不向着法场走呢?他不知道这是在游街,在示众。但即使知道也一样,他不过以为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游街要示众罢了。
这一防御机制可以算是“最小化”,意识到一个痛苦的现实但却有意轻视这个事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天地间,有时未免要……”。
写到这里,
祝大家元旦快乐!
注:引用部分皆引自《阿Q正传》鲁迅著
PS:记得前年研究生复试时,笔试的第一道问答题就是“简述防御机制的概念并举例说明”,当时真的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想起来羞愧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