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们在Pornhub上看什么?
女性的解放在于拒绝把她局限在与男性的关系中,而不是拒绝她与自己的关系。
——西蒙娜·德·波伏娃
全球最大的色情视频网站Pornhub,从2007年建站之初到今天,十多年的时间里,「女同性恋」题材长期位居最受欢迎的视频分类榜首,而这也是绝大部分女性用户最喜爱的栏目。
两个女人,既不是简单粗暴的活塞运动,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呻吟,而是看上去真实的亲吻和爱抚,以及专注于「愉悦」的主动探索。
除了受女性用户青睐的「女同」题材,还有许多与之相类似的视频栏目在快速增长,它们在Pornhub有一个共同的标签:「女性之选」(Porn for Her)。在Pornhub的2018年度回顾中,增长最快的前十栏目中,以「浪漫题材」闻名的「女性之选」跃居榜首,增长率超过100%。
与一般男性向AV有所区别的是,「女性之选」更强调女性的观感,影片着重描绘了亲密关系中的浪漫氛围;浪漫是一方面,但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展现出女性的欲望和性爱中对女性的尊重,而不是上来就那么三板斧,三二一随随便便就杀了青。
「女性之选」当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女性不再仅仅作为客体被观赏和玩弄,而是有着对自身性快感探索的主动权利,而这也是「女性向AV」的特征,「女性之选」正在逐渐走进大众的视野。今天,我们不仅能在Pornhub、YouPorn和xHamster等主流色情网站上看到专门的「女性之选」频道,还出现了诸如欧美的X-Art和日本的SILK LABO等以制作「女性向AV」内容为核心的成人电影公司。
越来越多敢于主动探索性快感的女性让「女性之选」走向了台前。不仅是Pornhub的女性用户数量占比在快速增加,今天,在国内网络上搜索「情趣用品」的女性数量占比也高于男性,一反过往成人市场由男性主导的局面。
「女性情趣玩具」和「女性向AV」让色情业不再专注于服务男性,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探索自我愉悦。它意味着「女性的性存在」正在逐渐觉醒,更多的女性开始掌控自己的身体,认识自己更多元的性取向,了解自己喜欢什么,个人的界限在哪里……
「性存在」可以理解为人们体验自己的身体、快乐和欲望的方式。它是一个文化客体,不能单单理解为一种纯自然的、生物的、无差别经验。「性存在」是由社会和政治共同塑造,又与阶级、种族,特别是性别的权力关系紧密相连。
在性学的历史中,「女性的性存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当作需要遏制的问题,倍受科学和道德的审判。
在「性存在」概念正式诞生之前,有一种「单一性别」的传统观念,认为女性的身体和男性类似,只不过比男性的低级。在这一时期,「女性的性存在」被认为是危险的,女性天生性欲旺盛,女性对于性的饥渴会榨干男性,甚至使他们丧失男性气质。
西方基督教奠基人之一的奥古斯丁认为“充满肉欲的性是上帝的敌人”。人们不顾体面走向堕落,是罪恶的欲望战胜了道德意志的力量,「性」也从这时候开始沾染上了原罪的色彩。任何不以繁衍为目的的性交都被认为是罪恶的,特别是手淫自慰,不仅是一种道德缺陷,同时还会严重影响个人健康。「女性的性存在」在此时被认为远远小于男性,因此若女性出现自慰现象则更为严重,需要接受极端治疗。
被用于防止女性自慰或进行性交的贞操带在中世纪的欧洲广为流传(图源网络)
18世纪开始,人们开始意识到「性存在」的性别差异,「男性的性存在」被认为具有进攻性且强有力的,而「女性的性存在」则被更多地定义为对男性性欲的回应,受繁衍后代和母性本能的驱使。
19世纪,第一次女权运动的浪潮,一批发起「反对卖淫」合法化、主张对「堕落女性」实施「拯救」的部分女权主义者,再现了当时社会普遍认同的「女性的性存在」:拒绝婚前性行为,婚后对丈夫绝对忠贞。但并不是所有女权主义者都认同这一观点。主张「自由恋爱」,呼吁科普公开避孕信息以及交还堕胎选择权的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有权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有权拒绝男性的性要求。
20世纪,第二次女权主义浪潮更是将「女性的性存在」作为中心议题推进。伴随着战后大批女性开始就业,女性经济的独立使得两性关系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同时,避孕药的出现,更是将性交和繁衍后代的行为相分离,让「性存在」的外部环境得到了根本的改变。社会观念的改变让更多的女性开始探索自己的身体,获得享受快感的权利,掌控自己的选择,拥有说「不」的权利。
虽然,女权主义对于「女性的性存在」和色情业的发展仍然长期存有争议。但纵观世界,以Pornhub女性用户访问量为「女性的性存在」的粗略指标,其与全球各国的性别平等指数(Global Gender Gap Index)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关联:「女性的性存在」越明显的国家,其性别平等排名提升越快。
今天,对于18-22周岁的在校大学生,性观念和性行为都更为开放。根据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报告统计,虽然男性大学生总体无论是在面对婚前性行为和偶遇性行为的接受度,还是性需求、性行为以及性愉悦感均高于女性;但从性行为的角度观察,「女性的性存在」确实也在逐渐觉醒:不仅发生过性行为的女性比例较往年在逐渐增长,更重要的是,女性首次性行为自愿的比例也有所提升。
「女性的性存在」觉醒是一场由女性发起的对亲密关系更加平等的倡导。女性不再单纯是一个被凝视的客体,她是一个有着主观能动性的主体。「女性的性存在」说到底,其实就是尊重和坦然,而这一条道理,远不止「性存在」这一个适用场景。在亲密关系的方方面面,尊重彼此的选择、坦然倾诉并真诚地聆听对方的心声,这些说来简单的行为并不一定容易,但确实是自己与自己,以及与伴侣之间更健康、更自由的关系状态的重要组成元素。
撰写、数据、编辑 | 大包干的廖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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