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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青蛙 ‖ 脚猪一跃而出 摇晃着巨卵,游荡在街上

核子诗社 口红诗歌 2022-04-23

湖北青蛙,男,生于湖北潜江,出有诗集《蛙鸣十三省》《听众,小雨,秋天和国家》二部,野马渡雅集成员,寓居上海。


作词:湖北青蛙 

 

[青年时代写下的诗]

 

猪圈里,脚猪趟着尿水走来走去

我靠着躺椅

读青年时代写下的诗

 

年轻时的友人,多数我已记不清他们的面庞

那是一个燥热的下午,脚猪一跃而出

摇晃着巨卵,游荡在街上

 

 

[遥远年代的景色]

 

又是一年春天,我的老天爷啊,苜蓿花开遍了中原一带的土地

几多美丽。

几个活着的读书人像麻雀,仍旧叽叽喳喳

写着他们的诗句。

宰一只活羊,拉出它的肠子,把它的粪便远远地

撒到田野上。

把羊皮袄披上身,找你的姑娘去吧。

 

 

[未及展开的往事]

 

以前我是混世魔王,整天摆个读书人的样子

与夫人在房里吃酒,摆谱,赏花

弹二三弦子。

 

我的夫人亦学大家闺秀,纤纤细作步

与我鲽合鹣飞,诵诗书,绣花枕头

唱个八声甘州什么的。

 

沈于闺阁的事没干多久,嘉庆十三年三月

母亲命我为稻粱谋,艳诗是写不成了

始念经卷至深夜。

 

那年头家父慷慨豪侠,挥金如土,聘三四妇

及至左支右绌,令我携妇别居,我

居友萧湘楼,诗书不再当饭吃,改画扇面填肚皮。

 

后来根据本草纲目煮粥,再后来典衣

喝西北风,嫁未成年子女

每每于豆灯之下回忆往昔成瘾,流泪太息。

 

再后来披簑衣,站船头

到达人们所说的烟花扬州。

 



 

[下江南]

 

铁砂掌,驳壳船,微微的凉风。这是浙江

那是江苏。

在粉条中放石头如放豆腐,在白纸上放

两条曲线,姑娘坐船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行走

我好比手痒的舵手,让姑娘在江南

不停地转弯。

中老年文学爱好者都是意淫狂,本以为写到这里

会埋下伏笔、波折和意义,原来不过是眼角

涌起村支书般的笑意——

到顾亭林所在的玉山镇了,年轻的女售票员往下赶我

这就是梦里所述的下江

南。

 

 

[三月里的小雨]

 

此时天空很空,白云从潜意识的赣州

飘移至他二叔的当涂。

 

一个人安置在这少年的雨夜,犯糊涂,起冲突

需要承受不能自持的,百般温柔。

 

那窗外的象山情同骨肉,画上的四美人

帮助我挨度困难的白昼。

 

春情泛滥的土地,三月里的小雨多

且异于必然,与偶然的女性。

 

可以说,见过面的木樨还没有失魂落魄的香气

可以说,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山间公路在运一车上上下下的铝锭。龚宜高

龚定盦,写诗在三月,在已亥。

 

勿论我已五十有四,勿向我展示玄武湖,桃叶渡,安南

鸡公寺,身上永远的汴京与柳枝。

 

勿动我茅草屋之柱石,勿怪责田畴湿滑反复趔趄

他二叔读旧时笔记,觉心虚而肾亏。

 

 

[我的史小姐]

 

无论他们如何比喻,世界还是老样子:我的史小姐

光头,一直一直往前走

并未生莲花长佛手

那个黄布包袱啊也与我们的时代不能相衬了。

我就当我是丈二和尚吧,还能说说话拦于史小姐面前:

“我的小姐,您这是去哪?”

我的史小姐就当我不存在,一直一直往前走,脚生尘

步生风朝西边而去。

唉,这事回想起来已经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我

还是不能明白:当时我在哪里,我的史小姐或许也不存在?

这么多年我在城市爬高楼,坐云梯

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了,少得让我有点儿相信我与世界结合得有太多空隙。

我的史小姐,也从我与世界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这会儿有雨,将云层降低——乌楞寺渐近

月桂有花,香樟落着它的果实。

 


 


[三月到江南]

 

今年我已六十三岁。满嘴的胡话

再不能说了。然而

我想念我的小红,想念温柔之乡

从山东辗转,来到长江之边上


女人像水中的蚌贝,男人像树梢上

花尾巴麻雀

这是我对江南的初次印象

江南啊,已穿着三月的衣裳


摸遍口袋,租住在一户人家的楼台

将长髯剪成短髭

此时我一无所有,把珠帘卷起

面前只有一窗静夜


春寒料峭。若是当年,小红会悄悄为我披一件

玄色长衫。当年她是一只活泼的小老虎

那样的春天煞是好看,我跑遍山丫

和柔软的河滩


春寒料峭。不免在酒中问暖,回忆

过去的江山。身穿黑袍的人

四处窥探,全国人民是否保持

心灵的纯洁


长夜漫漫,水汽氤氲。街巷深处

悬着模糊的灯笼。

我刚过而立之年的房东,习惯暗中撑船

静悄悄,只听得鱼水之欢


六十三岁了。月落乌啼,总记得院子里

桃花开的样子,那年月

写下的诗句。哀伤永远是仔细的,包括她鼻梁上

一二颗淡淡雀斑,再无处寻觅

 

 

[未竞的事业]

 

那年我已十二分地老了,趔趄中来到四分卫

和杜工部住着的城市。

想不到与四分卫还有一夜情啦,在白夜酒吧里

我们在窗边坐下,言及那个破落地主阶级诗中的溪水池塘邻居野禽

后来者的鹿皮靴子。

滴酒未沾,茶越喝越淡……此后波澜不惊,再无痕迹仿佛我从未涉足成都

从未那般年老,筋骨尚健,仍可四处跳跃。

仿佛长安洛阳牡丹花开好,丽人行焉,白云退去我唇上

尚未长得髭须。

我啊如此年轻将官家纹银看轻,提着毛笔在全国各地寻找

雪白的墙壁。

我如此年轻,听说李白大我十一而四分卫小我三岁

以至于我还是一名屌儿啷当的

无名之辈。

 



 

[为什么我要编造一头济南骡子]

其实我特别希望在济南,遇到一头骡子胶轮滚滚拉来一堆鬼子。

 

不凑巧,大爷拉来的是被砍剩下的白菜帮子,里面藏着刷标语的诗人。

 

将白菜帮子送给穷苦人,将诗人送上清冷的大街将叽哩呱啦的鬼子们变成一溜烟。

 

这是我要做的。这也是我要做的:翻遍整个济南城找出一匹高大英俊的骡子给它套上胶轮车,配一名挂羊胡子的大爷。

 

……后来我删除了许多章节,后来胶轮车又于铁牛山脚出现,老大爷腿脚不便躺在车上他儿子耷拉着脑袋,驶进了我为农民工编织的美梦。

 

 

[桃园记愁]

 

无数个春天都是这样,小山羊长出胡子

花猫跳上窗台,只留给你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慢慢摇晃。

 

所有的动物走到那里都要停一停,就连一只旧画舫

也愿意在岸边靠一靠,为桃园风光装模作样。

 

转眼桃花所剩无几,空剩许多树枝。又过几夜

树叶长长,流水放缓,不知为什么像耍过流氓。

 

蝴蝶带来一个辅导员姐姐,她那么富有爱心手把手

教我握毛笔摆POSE读史记,春困之际把我抱到床上。

 

我的青春很快被雨打风吹去。我无奈地说起

我的少不更事,粗心大意,祖国不再认为我是祖国的花朵。

 

祖国也不再认可我为祖国的未来,我说我的故事

老掉了牙齿。国家从不抢救叛徒,即使他生有几根胸毛。

 

国家从来也不问,为什么要在全国各地种那么多桃树

放那么多张床。国家从来不在乎我睡在哪里,露出自己的诗性。

 

我从湖北来到江苏。从空中落回地面。我从生活上

离开了她,又从诗歌上进入了她。

 

我失去了她,又从回忆中得到了她

落红是美丽的,我在桃园里没干过丑事。

 

在桃园里,我还见过弹回原来位置的树枝,有的是因为

抬起的脸庞的消失。有的是缘于时候到了,被摘走了果实。

 

 

[种云集:异代流风多感激]

 

潘耒此人生而奇慧,怪异。其师顾亭林

曾杀人,抗清,骑驴行。

其兄柽章受凌迟之刑,其嫂吞金。

其授翰林院检讨、皇帝日讲起居注官职,可曾

记得康熙二年五月二十六日

庄廷鑨明史案结?

在每个人家里,总有长者失去记忆,也有人

未及年老,选择生存于新出现的时代

群体、岁月而故意忘却。

谢克顿掩卷独坐,时而生乡愁,时而

生忧郁——《明书辑略》已佚失矣

记得它的人全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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