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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忠 | 新书首发 | 《西街》

口红主义 口红诗歌 2022-04-23


《西街》刘华忠诗集

监制:杨黎
主编:吉木狼格
装帧设计:不识北








西街序 | 杨黎

 

 

画家刘华忠的这本诗集,取名叫《西街》,一下让我羡慕不已。


我曾经羡慕过刘华忠,那是因为何小竹的一首名诗。我写过很多名诗,狼格和小安也写过很多名诗, 但一首像《刘华忠,收到信后请和我联系》的名篇,实在是何小竹让人羡慕的地方。诗中的主人,也就让我等羡慕了好久的画家刘华忠。


后来我们也成了朋友,对华忠的绘画更有了深入了解。作为诗人的朋友,他展开想象,把诗与画达到了极致。


事情如果到此,故事也该完了。但何小竹的好朋友、画家刘华忠却不满足这样的结尾。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写诗了。


坦率的说,在刘华忠把他的诗集给我之前,我对画家刘华忠的诗歌没有想象。但当我打开诗集,诗集的名字跳入我的眼里后,我惊诧了。《西街》, 西街,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但它却让一个资深的诗人,想窃为已有。


我有意没有看《西街》,作为该诗集的第二首诗,我绕过它,先看了一些其他名字的诗篇。准确的说,这些诗都不错,都有各自的高度。但是,与《西街》 比较,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刘华忠说了,西街是他们秀山的一条街。这不是简单的地理定位,也是诗歌的文化定位。秀山在川东南,那里有许多野蛮人也有许多诗人。李亚伟 梁乐 何小竹就是这里的人。刘华忠也是这里的人。


西街写的是袍哥人家,关于袍哥,关于西街,具体的故事我就不重复了。我的能力,肯定不如刘华忠,你们还是去听他说吧。反正关于西街,我有嫉妒之心。


华忠的绘画有故事,华忠的诗歌也有故事。而且他不是一些简单的故事,他的每一个故事,都有变化,能把人带进去。为啥子?他没有解释,但我们都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这让我对他的绘画,也更有兴趣。


短短几句,难以表达羡慕之心。但作为对西街的赞美,它够了。









西街
 
 

先说明
此西街是四川秀山西街
 

秀山有条街
叫西街
西街上有个袍哥人家
唤着李毛弟
好拳脚
名震湘黔川边区
我从贵州松桃前去拜访
进了西街
打听李毛弟家住何处
指街尾一木屋
 

见了李毛弟
报上名号
会见程序完毕
去喝酒
酒间
李毛弟拉开架势
使拳
左一拳右一拳
其徒弟近我耳边
说是武当
 

宿西街供销社招待所
逢淫雨绵绵
闲逛西街
街中的影剧院
在播《城南旧事》
音乐传来
长亭外
古道边
……
 

影剧院常有女人出来
是秀山剧团的演员
她们撑着油纸伞
在西街
吃米豆腐
吃牛肉面
有的还要小喝二两
骂几句人
 

西街上贴了张新海报
秀山剧团出新戏了
主演杨小玲
我仔细看了一下剧照
实在是可人
 

买了戏票
就等杨小玲出来
呛呛呛呛
杨小玲出来了
真的可人啊
但我进不了戏
显然是处于走神状态
想入非非
 

那几天总是走神
想入非非
不行
告诉了李毛弟
李毛弟让徒弟领来一人
介绍
剧团作曲唐应忠
兄弟伙
唐应忠说
可以约个饭局
认识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不断抱拳
 

那时候年轻
善酒
酒后善吹
恰好杨小玲服吹
便成了朋友
 

每天都请吃请喝
开始是一大群人
逐次递减
最后发展到请杨小玲一人
 
十一

算下来
在西街上也有些日子了
淫雨绵绵不绝
无上清凉
事情没有进展
该走了
 
十二

切了一斤卤牛肉
与李毛弟喝了场晌午酒
话别
看着西街上的人
稀稀拉拉
酒越喝越多
写首诗吧
 
十三

诗写好了
用信封装好
落笔杨小玲收
来到杨小玲的住处
是集体宿舍
里面住着三个女演员
正准备敲门
突然犹豫起来
把信封从门下缝隙塞进
赶紧走人
 
十四

三年过去了
又见西街
西街上的人说
李毛弟到北海去了
影剧院在冬天的一个夜晚
烧了
剧团散了
杨小玲回贵州老家了
什么地方
沿河县
 
 


 

 
 
乌江
 
 

去沿河城
沿途
万水千山
 

到沿河城
见了乌江
乌江呼啸而去
见着杨小玲
杨小玲楞了一下
喊道
刘华忠
 

宿杨小玲闺房
闺房在乌江水边
一处绝佳的吊脚楼
难以入睡
不是因为杨小玲
而是恐高
楼下几十米
是乌江
 

杨小玲领着我
四处转悠
画速写
画完
谈情说爱
无所事事
 

一天
天麻麻亮
杨小玲叫我起床
跟她走
沿乌江上游走
到了一处水雾弥漫的地方
停下
原来是温泉
 

正值冬天
乌江的风吹个不停
麻亮中
杨小玲宽衣
美体隐约岀来
进入水中
想起《蒹葭》诗句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我赶紧下水
下水容易
出水难
乌江的风吹个不停
出水
太难了
 

越来越冷
杨小玲说
去幺舅公家喝酒
幺舅公家
一锅沸腾的菠菜煮灰豆腐
旁边一盘酸榨肉
一碟泡菜
一壶苦荞酒
幺舅公说喝两杯
杨小玲说
陪幺舅公喝
 

杨小玲很能喝
一直喝到说粗话
说烂舅子
他妈卖P
幺舅公就哈哈地笑
有意思
 

不喝酒的时候
杨小玲除了漂亮
还是漂亮
有意思
 
十一

喝了酒
杨小玲就说粗话
我们哈哈地笑
很有意思
 
十二

乌江边上的沿河城
有一位美人
叫杨小玲
喝了酒
能说粗话
 
十三

日子过得真快
小寒那天
她母亲与隔壁妇人吵架
杨小玲出去帮忙
很快就骂上了
之难听
前所未有
我想不对头呀
杨小玲没有喝酒呀
 
十四

终于听不下去
前去劝阻
杨小玲连我一起骂
怎么骂
我就不写了
免得笑话
 
十五

最后
还是离开了沿河城
回头看乌江
乌江呼啸而去
杨小玲顺着江水
去了上海电影厂
发展得很好
 

 


 

 
 
那羊
 
 
(一)引子1
 
小红坐的1512次航班
将于18:00到达铜仁凤凰机场
我在机场边上的腊尔等小红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素描画得好的刘建发,牵来一头羊
一头白色的羊
这时,有个外乡游客,来到羊旁
举着手机自拍
并操着一口纯正的广东普通话
进行现场解说:
我现在在贵州与湖南交界的腊尔山区
看这里,这是一头土生土长的羊哦
 
那羊长着一小撮美丽的山羊胡
显得洋气
象一个白种人,来到了中国乡村
 
刘建发的学生跟刘建发学画画
围着羊嚷嚷着,明天是要画这头羊吗
刘建发说,不是,是明天杀了吃
羊就咩咩地叫
 
 
(二)引子2
 
小红到了
不进屋
趁着余晖,走一走
很快,小红在腊尔的氧中,如痴如醉
僻静处,两人的手,开始活泛起来
甚是忘形
但,咩咩的叫声时不时地传来
手,开始变得不听使唤
总觉得够不着地方
我把自己的手,放回原处
说,我想起了一头羊
 
 
(三)正文1
 
我真的是想起了一头羊,我对小红很认真的说
那羊是在乜驾镇,一家羊肉粉馆的门前
我看到那羊的时候
时光一直在走
走到今天,已经31年了
如果那羊要逃掉
乘着时光,会逃到什么地方呢
 
但,那羊注定是逃不掉的
因为,我们从地那村回来时
看见那羊,正被几个人摁住
 
 
(四)正文2
 
我们为什么要去地那村呢
是因为我们要去地那村弄人
被弄的人,是造了人的人
弄到乜驾镇上的医院去
造了一个人的,上环
造了两个人的,把输精管,或者输卵管
通过人工强行阻塞
术语,结扎
 
我与同事张琪敏,被分配到地那村
领到的指标任务是1个,无论男女,都行
来到地那村,这是一户造了两个人的家
属于结扎对象
指标很配合,几乎没费口舌
这家的女人漂亮,还年轻
男人清秀,象羊
经协商,这户人家让男人结扎
走的时侯,漂亮女人望着男人,欲言又止
此情此景
心有点酸
 
 
(五)正文3
 
到了乜驾驶镇医院
各村寨弄来的人
按先后顺序排队,等待手术
我们一看还早
商量先吃点东西
便来到了先前说的那家羊肉粉馆
 
 
(六)正文4
 
羊肉粉馆前,几个人正摁住一头羊
那羊奋力挣起,亮相,是一头白色的羊
长着一小撮美丽的山羊胡
咩咩地叫
 
那羊再次被摁住
又挣扎,咩咩地叫啊
 
 
(七)正文5
 
再看看我们的指标,那人
站在离羊不远
神情与羊很近
我与张琪敏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下
觉得这个即将挨刀的人
与那即将挨刀的羊
很相像
 
 
(八)正文6
 
不忍再看,我们赶紧进馆子里面
吃粉,(此处,不写成羊肉粉)
我们叫上那人一起吃
那人说不吃,不喜欢膻味
 
我们故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吃粉
吃完粉,出门
那羊已经不见了
 
 
(九)正文7
 
小红问,后来呢
我说那羊不见了
但,那人还站在那里
 
小红说,老天,那人干嘛不溜掉呢
太老实了
我说,是啊,老实的人,太多了
 
 
(十)后记1
 
腊尔的夜,深沉
负氧离子纷飞
是时候使用欢乐的招数了
过程中,小红突然说
现在都允许造三个人了,当初,我们太老实了
然后,猛烈动作起来
我坦言
相向而行
 
 
(十一)后记2
 
第二天,刘建发叫去吃羊
我又想起了那羊

 

 






 

我有一种映象,画家的语言(文字)能力都很强。当年梵高给他弟弟提奥写的信,编成一本厚厚的书,名为《亲爱的提奥》,我是一口气读完的,所谓一口气,是说当我翻开这本厚厚的书,直到读完,这期间我没来得及也没心思读其他的书。看梵高的画是一种感受,读梵高的文字是另一种感受,画是画,文字是文字,但读梵高的文字,有点像看他没有画的画。与他同时期的画家高更的语言(文字)能力同样牛逼。我认识的当代画家中,毛焰画着画着一高兴也写起诗来,出手就不凡,我们把他的诗放在当代诗群中来看,无疑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我很喜欢。而另一位画家何多苓,从一开始,他的文字如同他的画一样,深深地吸引着我。

诗人何小竹写过一首诗,名叫《刘华忠,看到这首诗后请给我回信》,我们通过这首诗知道了在贵州有一位画家叫刘华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作为画家的刘华忠写诗了,当我读到他写的这几首长诗,坦率的说,惊讶之余很受启发,他从容地写他想写的诗,写得从容自在、无忧无虑,再一次让我体会到诗的广阔与无限。读完后,我自然地把它们归类为叙事诗,可又感觉不够准确,不到位,几首长诗分别写他去过的几个地方,写那里的人和事,有些游记的味道,与其说是叙事诗,不如说游记诗更准确一些。又一想,命名并不重要,甚至很无聊,重要的是他写了他想写的诗,并让我们读到。
 
                                                        吉木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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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忠


艺术家。在成都工作室与贵州乡村画室两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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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忠 | 摄影 | 我臆想了一个人的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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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编  ▏王小拧
绘画  ▏刘华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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